最新網址: 但胡雲根多了個心眼。
隨後便囑咐家裡人和女兒女婿不要將家裡到底賣了多少糧換了多少銀子透露出去。
隔天自己去村裡閑逛時,卻又將家中只剩了一家人的吃食,其他存糧已經都送去郡城賣光了的消息傳了出去。
胡雲根的話,當時羅山村的其他村民都是信的。畢竟那會兒大家夥都覺得糧食值錢,胡家糧食多,那能換多少銀子呀,誰家還能和銀子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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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沒人願意和銀子過不去,奈何老天爺要和渝州府過不去。
等到江河的水位下至到露出河床那日,郡城裡的糧食價錢又跟著漲了好幾撥,羅山村的百姓這才開始心慌了。
有心思多的開始借著往日的人情挨家挨戶借糧賣糧,可這會兒誰都沒糧了,就是有也舍不得再往外賣。
問胡雲根家借糧的人最多,誰都知道老胡家地多,存糧多。
就算老胡家說糧食早賣了,村裡人也不信,便是從前信的,等家裡沒糧了,餓著肚子的時候便也不信了。
老胡家家大業大,總能存些糧,便是沒有糧,不還有銀子嗎?那麽多銀子多少能換些高價糧回來。
那段日子裡對老胡家動心思的人不少,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動嘴的,動手的。
好在老胡家,家產是羅山村裡數一數二的,人口也一樣是村裡數一數二的。
胡家老太是個能生,足足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女兒,老胡家條件又好,這些孩子都被平平安安養活到大。
年紀最大的老大和老二如今都已經四十好幾了,下頭兒子孫子加起來也足有十來個,更別提老三、老四、老五的兒子女兒,大家子加一起光男丁就有二十個。
老胡家條件好,吃的好,家裡的男丁站出來一個個都比村子裡的人壯實,要論武力,尋常的地痞流氓根本就不敢欺上門來。
都說人口多的人家,平日裡光一點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能吵翻天,
許是因禍得福,也是因那段時日的艱難,老胡家全家上下反倒擰成了一股繩。
五個兒子輪流看家護院,幾個孫子結伴去小羅山裡挑水找野菜。家裡的女人負責看護地窖裡的存糧、種植院子裡的自留地。
胡老太帶著兩個已經做奶奶的大兒媳婦和二兒媳婦負責給全家人做每天的口糧,胡雲根胡老漢負責給全家人分配口糧,這才靠著半地窖的糧食讓一大家子在災荒年太太平平活到現在,一個都不少。
只是老胡家的人口實在太多了,即便是家裡的存糧多,這一日又一日的撐了兩年多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最後半年裡,胡家人早已從一日兩頓,換做了一日一頓。男人吃乾的,女人吃半乾的,頂多在入夜前再熬一大鍋紅薯雜糧粥,糧不多,全是湯水,一人一碗免費果腹,免得太餓了,夜裡頭睡不著,白日裡起來沒精神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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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怕家裡人知道糧不多了,心裡跟著慌。
上月裡胡雲根借口下雨天,地窖裡的存糧跟著受潮的名義和自家老婆子將地窖裡剩余的口糧都搬到主臥裡鎖起來,每日裡要用多少便拿出來多少。
之後渝中的雨果然越下越大,家裡的幾個小的隻當老胡頭有先見之明,便沒多想。可胡老太卻知道,家裡的糧真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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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你給句準話。”胡老太巴拉著糧袋愁的不行
“去什麽去,沒瞧見這幾日那田莊門口都排滿了嗎?家裡還有糧,誰也不許去給我丟人現眼!”
若是田莊真能給自家一兩個名額,老胡頭或許會舍了這一張老臉試著求上一求。
可眼下這種情況,老胡頭的腦子反倒清楚了。
那田莊擺明了已經不缺人,自家就算是把臉面丟乾淨也未必能得到什麽,又何苦去受這份屈辱。
再說自家如今雖然艱難了些,但也並非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家裡頭還有些口糧,一家人省著點吃,至少還能撐三五個月。
再不濟自家還有田呢,甭管這些田還能不能種出莊稼來,但左右也是家中的產業。足足上百的田畝是他老胡家一輩子都心血,就是家中日子最艱難的兩年,老胡頭都沒動過變賣祖宅和祖地的心思。
更何況他還有銀子。
胡老太不敢駁了老胡頭的話,又道:“前些日子月兒過來,郡城裡現在開著一家叫什麽商市的,聽說有糧賣,賣的糧和從前行腳幫的一個價錢,但都是上好的新糧。
要不然,怎麽咱家花些銀子先去郡上拉點糧回來?”
郡城裡新開的商市,老胡頭在村子裡其他人家嘴裡也聽過一兩次,想著前些日子女兒女婿過來說起的話,不免也有些心動。
雖說家裡的糧省著些吃還是吃上幾個月,但若是幾個月後情況仍舊沒有好轉可怎麽辦,趁著眼下家中還有銀子,再去囤有一些回來倒也合適。
可家裡的銀子原本是打算留著給兩個兒子今後考學用的...
老胡頭有些舍不得。
“再等等。”老胡頭猶豫片刻咬牙道:“明早若是雨勢小了,讓老大老二跟我再走一趟地裡。”
“這天氣,還去地裡做什麽?”胡老太不解。
“既然人家能挖水渠排水種莊稼,咱家也能。”老胡頭說著,神色堅定了幾分,事在人為,沒有什麽是過不去的坎。
“你...你是說學那莊子裡的法子?”胡老太詫異:
“這能不能成呀?聽說那莊子的東家是個有能耐的,咱們這般學人家的法子會不會被人找麻煩呀。”
被胡老太這麽一提,老胡頭也有些慌張,隻半晌又鼓起勇氣道:
“咱們就在自家地裡挖幾道渠,又不是偷了人家的糧,做什麽怕他們!”
“話是這麽說,可到底是學了人家的法子。”
“這天底下都是種莊稼的,莫不是他家種了,我家便種不了了?沒這個道理。”老胡頭越說越又底氣。
胡老太卻覺得老胡頭這話是在胡攪蠻纏。隻她性子軟,一向不太會爭辯,見自家老頭子說的都來了火氣,便也沒在反駁,隻又問:
“那你知道要怎麽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