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崇言聞言“嗯”了一聲,看向薑韶顏,神情專注而認真:“薑四小姐,我不會騙你。”雖說沒有說明緣由,想是應承過什麽承諾又或者別的什麽理由,卻也坦然應了下來。
頓了頓,季崇言又接著說道,“你莫要跳進段家的坑裡。”
段斐此舉或許當真如他所言是想自在,不想被管束,東平伯一家身家背景又乾淨,與各方勢力沒有交集,令段斐放心。
可他全然沒有想過段家在做的事會引起什麽後果,會不會將阿顏拖進火坑。
或許正是如段斐所言他不在意阿顏,所以也不會心中有愧,更不會為阿顏考慮。這是他更不能忍的,這才直接對段斐動了手,絕了他的念想。
薑韶顏當然聽出了季崇言話裡的好意,聞言沉默了一刻,輕聲道:“我明白,多謝世子提醒。”
又是“多謝”,季崇言抿了抿唇,沉默了一刻,目光轉向別處。
船艙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薑韶顏這才注意到香梨、小午還有季崇言身邊的的盧和一個不曾見過的護衛不知什麽時候去了船艙外,此時艙內隻他二人了。
薑韶顏目光閃了閃,一股莫名其妙的微妙感湧上了心頭。她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一聲,下意識的不去看季崇言。
方才同林彥說話的時候其實也隻她和林彥兩個,這種不自在的感覺卻不曾出現過,真是奇怪了。
正踟躕間,季崇言再次開口了:“薑四小姐近些時日可好?”
近些時日……想到近些時日發生的事,薑韶顏笑了笑道:“近些時日也算順心!”
姑蘇這裡發生的事都在朝著她希望的方向而去,自然順利。
季崇言“嗯”了一聲,頓了片刻,忽道:“聽林彥說你在楊家別苑起火那一日看到那位楊二夫人了。”
這話一出,薑韶顏便下意識的去看一旁的季崇言。
大麗之事事關他生母昭雲長公主,這也是她篤定他會幫忙的原因之一。
“那日別苑起火,我親眼見到了那位楊二夫人。”薑韶顏說到這裡,臉色忍不住沉了沉。
大麗是個很謹慎的人,即便那日突起大火,濃濃煙霧之中實在被嗆的熬不住也隻將面紗摘下來片刻。若不是她從一開始就盯上了大麗,怕是抓不住那片刻大麗摘面紗的功夫的。
大麗那張臉她不會忘,楊二夫人就是大麗這一點不會有錯。
只是光用手上的蓮花刺青同見過大麗的畫像這一點來說服季崇言,薑韶顏覺得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又怎麽讓季崇言完全信服。
只是……想了想薑韶顏對季崇言道:“我信季世子也請季世子信我,楊二夫人……”說到這裡,薑韶顏驀地一頓,頓了片刻之後,斬釘截鐵的開口道,“應當說真正的楊二夫人就是大麗。”
眼下姑蘇城裡,露面於人前的顯然不是真正的楊二夫人。
可因著先前楊衍多年的小心籌備和布置,沒有人能指出楊家指鹿為馬之說。
不過能瞞一個人的身份長達二十年,不管是策劃這一切的楊衍還是做下這些事的大麗,其忍耐力都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季崇言聞言只是看了薑韶顏一眼,輕輕的“嗯”了一聲,先前段家之事他讓她信自己,她信了,如今大麗之事,她讓他信自己,他也信了。
這種莫名其妙的默契感讓季崇言心情很是不錯。
那廂被林彥拖出去“醒酒”的段斐也在此時跟在林彥的身後回來了,不複離開時的不解和不以為然,回來之後的段斐再次看向薑韶顏的眼神裡明顯多了幾分怪異。
看了片刻的薑韶顏又轉頭去看一旁的季崇言,
他那強作鎮定的表情當真是不管怎麽看怎麽都覺得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味道。這表情和反應饒是薑韶顏也覺得有些奇怪:不知道林彥是怎麽讓段斐“醒酒”的。
“醒酒”後的段斐顯然不再胡言亂語了,“嘿嘿”笑了兩聲之後,賠了個不是:“我中午多喝了兩杯,喝醉了胡說八道……給薑四小姐陪個不是。”
薑韶顏看了眼一旁的季崇言,道:“無妨,段世子方才說了什麽我已經不記得了。”
這回答讓段斐松了口氣,忍不住腹誹:這薑四小姐還是很好說話的,他第一眼的感覺沒有錯,確實是個心寬體胖的姑娘!
他也知曉自己的想法為大多數人所不理解,如今卻因著季崇言這廝只能硬生生的錯過這個姑娘,還怪遺憾的。
不過遺憾也好,放心也罷,到底還是比不上此時內心的震撼。
林彥居然告訴他季崇言看上了這位薑四小姐!
這位薑四小姐?段斐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看著面前在林彥口中“略有豐腴”,在正常人眼中明顯“豐腴”過了頭的薑四小姐,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當真是因著自己長成那副樣子,每日晨起時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看膩了,不在意相貌了?
人說不以貌取人,季崇言倒是當真言出必行了。
林彥倒吸了一口冷氣,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麽看久了總有一種登對又不登對的感覺。
乍一眼看上去,這二人相貌差距簡直可用南轅北轍來形容,自然是不登對的。
可看久了不知道為什麽,看這兩人站在那裡,一樣清泠泠的不說話,神情平靜的樣子又莫名的登對。
段斐顧不得身上的狼狽,好奇的看著,越看越好奇,越是好奇越想看。
外表雖說不登對,可這兩人的氣質還當真有種莫名的相似感,難道這就是季崇言看上薑四小姐的理由?
正看的認真,冷不防腦袋上挨了重重的一擊,段斐捂著腦袋回頭看向出手的林彥。
林彥收了手,輕咳了一聲,眼角的余光瞥向那廂已明顯不悅開始抿唇的季崇言,道:“看什麽看?你那一大艙的鶯鶯燕燕還不夠你看?”
都同段斐說了薑四小姐是崇言的心上人了,他怎麽還看?崇言什麽性子誰不知道?難得認定一個人,段斐先前又搞出了那麽一樁事,便是他沒這個意思,也要仔細崇言秋後算帳才是,眼下居然還不消停,還盯著薑四小姐看。
挨了一記的段斐嘀咕了一聲“那不一樣”,鶯鶯燕燕是天天能看的,似季崇言和薑四小姐在一起的時候卻不是天天有的。
“明日一早便停船靠岸。”季崇言雖然沒有說什麽,卻顯然有些不喜段斐的舉動。
如此,還是早早同段斐一行人分開來的好,不管是遊湖還是查案,沒有段斐顯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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