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春媽媽兩眼放光的模樣,薑韶顏輕哂,點了點頭,沒有隱瞞:“在大麗的人偷走裡頭的東西前,東西確實被我掉包了。”
還當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春媽媽聽的雖然心中歡喜,卻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警惕的看著面前的女孩子:連這種事都告訴她,面前這個女孩子到底想做什麽?
不過……眼下著實管不了那麽多了。
春媽媽隔著牢門看向薑韶顏,激動道:“那你趕緊將東西交給吳有才!證明花嬤嬤的死就是他們做的。老娘雖然敲詐了,可到底只是錢財之事,沒有傷及人命,他們犯下的才是人命關天的大案呢!”
聽她這般說來,薑韶顏卻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後,忽地開口問她:“春媽媽看過花嬤嬤留下的東西了麽?”
這問題把春媽媽噎了一噎,心中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不過對上女孩子望來的眼神,倒也是老老實實的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一直事忙,還不曾去看過……”
“我看過了。”女孩子聽她說罷,笑了笑,神情淡淡的開口道,“你若是要指望匣子裡的東西能指證大麗殺人,那便大錯特錯了。”
這話一出當即叫春媽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怎麽可能?花嬤嬤她……”
“你細想一下,”薑韶顏開口打斷了春媽媽的驚呼,開口聲音輕柔悅耳卻莫名的有種不容置疑之感,“花嬤嬤彼時寫信給你時尚且活著,一個活著的人指控楊家的人殺了自己,哪來的證據?”
春媽媽聽的一怔。
“就算她有所預感,預感也做不了直接的證據的。”薑韶顏說道,“你要指望用花嬤嬤的東西指證大麗殺人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
一股寒氣自腳底湧上心頭,春媽媽臉色煞白的看向薑韶顏,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卻莫名的不見了蹤影,她不知道從何說起。
即便是心底裡不想承認,此時卻也不得不承認薑韶顏這句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的。
“那她留下來的是什麽?”以往花月樓生意好,她也懶得管花嬤嬤匣子裡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此刻卻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懊惱,怎麽先前不曾去看過花嬤嬤留下的東西呢?這般一想,對花嬤嬤留下來的東西她愈發好奇:“那裡頭裝了什麽?”
說這句話時,春媽媽看著面前的薑韶顏,似是喃喃自語,又似是疑問。
面前這位薑四小姐,哦不,應當說是深不可測的薑四小姐親口承認東西被她掉包了。她同大麗都自詡聰明人,一番爭鬥到最後原來始終都沒跳出薑四小姐的掌控之中。
這位薑四小姐應當看過裡頭的東西了。
面對春媽媽的疑問,薑韶顏只是抬起眼皮看向她,開口反問她:“你且想想要不要知道裡頭的東西,若是定想要知道的話,我可以讓你看看。”
還想想要不要知道?當然要知道了!春媽媽眼皮一翻,開口便道:“當然要……”
話到一半忽地噤了聲,對上女孩子那雙泛著冷意的淺茶色眸子,對視了片刻,春媽媽的身體莫名的一寒。
一旁那女孩子身邊的丫鬟、護衛以及不是個好東西的瘌痢頭錢三乖覺的仿佛順了毛的老虎一般,一聲不吭。
大牢裡安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就這般同女孩子安靜的對視了片刻之後,春媽媽下意識的吞了口唾沫,開口道:“薑……薑四小姐,裡頭的東西知道了會怎麽樣?”
知道了會怎麽樣?女孩子聽罷認真思索了片刻之後,回春媽媽:“若是我沒有插手調換裡頭的東西,
那東西落到大麗手中,不管春媽媽是看過還是沒看過,眼下都當是……”女孩子話說到這裡,沒有繼續說下去。正聽的心頭忐忑的春媽媽聞言下意識的開口追問道:“當是什麽樣?”
一旁安靜了片刻的錢三聽她這般追問忍不住開口道:“會這樣。”說話間他伸手五指並刀,在脖子上做了個劃拉的動作。
這動作看的春媽媽臉色慘白:“會死?”
不過這個答案著實讓春媽媽有些不敢置信:“她怎麽敢?我特意讓人來姑蘇衙門敲鳴冤鼓便是防著她這一手,若是她當真動手,就不怕身上的嫌疑洗不乾淨?”
“因為嫌疑只是嫌疑,百姓的質疑只是一時名聲有損,之後做些好事,施粥修路什麽的花些錢財將名聲補回來就是了。”薑韶顏看向春媽媽,語氣平靜的將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可留著一個可能看過裡頭東西的人,會讓整個楊家毀於一旦。”
女孩子說這句話時不止語氣平靜,連神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安靜,仿佛在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一般,春媽媽卻聽得駭然至極。
讓……讓楊家毀於一旦?難道裡面的東西根本不是針對大麗的,而是針對……楊衍楊大人?
這個認知讓春媽媽手腳忍不住的發顫。
“大麗再囂張,再陰狠卻也終究要寄身於楊大人身上,楊大人這個靠山一倒,她便什麽都不是。”女孩子不過及笄的年歲,一雙眼卻早已看透了這件事真正的問題所在,“花嬤嬤顯然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她根本沒有在意過大麗,而自始至終手握的是楊大人的東西。”
春媽媽雙唇顫了顫,看向面前的女孩子,陡然發現這雙眼睛不止生的很好看,更難得的是極有用。
也不知她這年歲哪來這般一雙好眼的,有些人活一輩子都看不透的東西,她如此年紀居然已經看透了。
“我……”開口吞了口唾沫,隻覺得喉口有些乾澀,春媽媽聲音忍不住的發抖,“我……我不看了。”
自己有幾斤幾兩她還是有數的,對付對付大麗或許還行,哦不,對付大麗都被大麗整了一通,還去招惹楊大人,那簡直是嫌命太長了!
“春媽媽沒看過裡頭的東西是一件好事,不過眼下麻煩的是楊大人雖然不會理會春媽媽,大麗卻是不會忘記春媽媽的,畢竟她閑在後宅也沒旁的事可做。”薑韶顏說到這裡,看了看姑蘇縣衙大牢,對面色蒼白的春媽媽,道,“春媽媽要小心了!”
大麗是個什麽樣的人於春媽媽而言自不用薑韶顏提醒,否則也不會自打關進來開始便惶惶成這個樣子。
聽女孩子說到這裡,春媽媽瑟縮了一下,忽地明白過來,連忙看向薑韶顏,求救道:“薑四小姐,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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