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一路在百姓的圍觀中進了皇城。
而後,便是在文武百官的跪迎之下宣讀聖旨。
這份聖旨的特殊性不言而喻,以至於便是早有猜測的文武百官乍一聽這等聖旨都不約而同的愣了一愣。
待到反應過來,還是王散率先開口高呼“吾皇萬歲”,才讓一眾官員反應過來,跟著齊聲高呼了起來。
吾皇萬歲萬萬歲。
不管如何,留下了聖旨,有些事便不消他們來頭疼了。更何況,對這份聖旨,該頭疼的當是未來的天子才是。
高呼萬歲接旨之後並不意味著結束。事實上,接下來很多事都要做。朝堂堆積如山的朝事,那些被押解回京的叛亂兵將要如何處置。宮亂之後,禁軍數目缺失嚴重,傷亡的禁軍家屬需要安撫等等,諸如此類的事委實太多太多了。
一切冗雜至極。
要坐上天底下最尊貴的那個位子,要掃除的陰霾多的難以想象。
待到百官退去,各司其職後,王散才走到季崇言面前,道:“蘇家那位沒有死,前幾日能開口之後,道要見……見世子。”
聖旨雖然已下,可一日未坐上那個位子,一日便還是只能稱為世子。
季崇言看向王散。
一同未曾退去的趙琦等人也看了過去,微微蹙眉。
蘇家被卷進宮亂之中,屬大逆不道的謀逆大罪,這等罪臣想見世子,難道就讓他見?莫說世子了,便是想見個尋常百姓都不是他想見便能見的。
王散這等人怎會犯下這樣的過錯?
對眾人朝自己看來的目光,王散看向季崇言,解釋道:“他說同……同薑家那位小姐有關,下官不敢隨意做主!”
擅隱忍、懂藏拙、能謀劃……一個殺伐果決的帝王所需的一切特質,這位世子幾乎都具備。若說唯一一點不同於那些殺伐果決的帝王之外的,便是那一絲柔情了。
老實說,他這等人也並非貪圖美色之人,娶妻也並未看顏色。可那位薑四小姐原先那模樣……便是換了他怕也要再想想。
偏這位季世子喜歡的緊,聽聞從在江南道時見到第一眼就喜歡。
若是那位薑四小姐原本便是如今這模樣倒還能理解,偏那時候還真不是。
王散皺了皺眉:不過這樣也好!一個有柔情同軟肋的帝王總比一個渾身堅硬如鐵、毫無破綻的帝王要好得多。
果然,聽到“薑家那位小姐”時,季崇言便停了下來,看了他一眼之後,道:“帶路!”
……
……
總算再次見到這位世子了。
蘇大公子半靠在床榻之上,看著面前這位世子,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落到了他的身後,那位同這位世子容貌極其肖似的趙小將軍身上。
明明是極其肖似的相貌,偏這兩人站在那裡,涇渭分明,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任誰都能一眼認出不同來。
即便論起年歲,趙小將軍才是年長的那個,可他身上的單純同憨直更似一個純粹的熱血將領,而不似面前這位。
單單立在這裡,便自帶貴氣與威嚴,恍若天生的帝王。
這麽明顯的不同,昔日怎的沒有發覺呢?
蘇大公子自嘲了一聲,看向面前這位,也未廢話,開口直道:“薑家那兩個失蹤的老爺在我這裡。”
季崇言看著他,“嗯”了一聲,道:“如何?”
他的柔情給的是一個人,不是所有姓薑之人。更遑論那兩位又是什麽好人不成?
“從他們口中,我得知了一件事。”蘇大公子垂眸低笑了一聲,道,“當年薑四小姐喜好筆墨詩詞時,曾作過一幅畫。”
當著眾人的面,蘇大公子也不以為意,開口直道:“養在深閨的女孩子到底什麽都不懂,看到什麽就都畫了。”
“她畫了一幅宮城百花攆落圖。”蘇大公子說道,“季節是深秋,背後是咱們大周的皇城,面前百花攆落如血。”
一席話說的王散同趙琦等人臉色頓變。
一旁的趙小將軍還未反應過來,待得趙琦在他耳畔輕聲說了幾句之後,也頓時變了臉色。
昔日陛下謀反之後,暴君愈發疑神疑鬼、喜怒無常。
“當年陛下帶著趙家軍反了。數月之後,一個秋日暮時時分,暴君在回宮途中突然當街暴起殺人。他一路執刀斬殺百姓,事後估算死去的百姓當近千人。整個長安城主道之上血流成河,這件事被看不下去的義士私下稱之為秋日血變。”趙琦解釋了一番,道,“暴君殺人之後,又摘花灑滿了被血染紅的長安城主道。”
寥寥幾句解釋,已足以讓人想象到當年薑四小姐那幅畫同當日“秋日血變”的情形有多相似了。
“更麻煩的在於,暴君覺得殺人之後的此情此景甚美,竟當街作畫,內容當與蘇大公子所言的大同小異。”趙琦說著,看向蘇大公子,忍不住皺眉。
若沒有這件事,畫一幅這樣的畫沒什麽問題。可有了這件事之後,這樣的畫必然會令人聯想,到時定會惹來大禍。
蘇大公子顯然很清楚這一點,嗤笑道:“世子是個情種,想必薑四小姐在你心中地位不低吧!若是……呵!”
季崇言抿唇,看著嗤笑的蘇大公子默然不語。
良久之後,他開口道:“那幅畫在哪裡?”
一句話聽的身後的王散忍不住搖頭。
世子的軟肋實在太過明顯,太容易被人拿捏了,便是裝……呃,罷了,在姓蘇的面前裝也是裝不下去的。
蘇大公子冷笑了一聲,道:“世子莫以為找到那兩個人便能找到那幅畫了,畫不在我那裡,人在哪裡我倒是可以告訴世子,”蘇大公子說到這裡,忍不住眯了眯眼,“若是世子還能從他二位身上問到話的話。”
最後一句聽的眾人心中頓時一記咯噔,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找人這種事自然交給鍾會最是合適了。
聞言他倒也沒含湖,當即帶著人去找人了。
鍾會午時離開的皇城,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便將人帶回來了。
“怎麽樣了?”看到將人帶回來的鍾會,王散連忙上前問道。
“人回來了。”鍾會看了眼王散,搖頭道,“活著,但沒用了。”
什麽意思?什麽叫沒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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