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在手腕上的枷鎖落了地,楊唯嫻抬頭,一臉茫然的看向來人。
來的女孩子很美,不過楊唯嫻看著她卻不是因為她美,而是……她的聲音,怎的如此熟悉?
“你……你真是薑四小姐?”她忍不住再次開口,問道。
薑韶顏點了點頭,輕應了一聲,道:“你可以走了。”
楊唯嫻臉色青紅交加,攥著衣角喃喃:“可我爹他……”
“此事同你二人乾系不大,”薑韶顏說道,“國公府的馬車在外等著,國公爺做主,你同季崇歡二人的婚期定於下月初一。”
曾經期待不已的婚事定下,楊唯嫻心中卻驚不起絲毫的波瀾。一年的時間,足以讓她看清楚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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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看了眼魏氏,楊唯嫻垂眸,道:“我懂了。”
一場牢獄之災,即便關押在天牢裡並沒有受刑,也足以讓曾經那個隻懂得吟誦風花雪月詩詞的女孩子看到了世間的另一面。
新上任的帝王要能容人,所以,有了她的活。
比起嫁給旁人來,至少有安國公府在,有陛下在,她能活著。
至於同季崇歡二人之間所謂的感情,早在他同蘇二小姐之事中消散殆盡了。
她會活著,活給天下人看,也為自己而活。
臨出牢門前,楊唯嫻忽地轉身看向薑韶顏,喃喃:“我當年……”
薑韶顏搖了搖頭,沒有多說。她不是原主,哪有資格替原主來原諒什麽人?
這兩人往後明面上至少當是相敬如賓的,至於私下如何,便是帝王也無法插手。
今日,天牢內要放的人不止楊唯嫻同魏氏。
先太子妃蘇氏受牽連入獄,群臣商議判決已下,蘇氏被帶出天牢,終身軟禁於太子府。
相比太子妃蘇氏還留著一命,蘇家其余人卻是逃不過了。
……
“你說的那副畫就在安國公府,”季崇言看著面前臉色慘白的蘇大公子道,“我們在安國公府附近抓到了一位日日在府門前窺探的探子,據他交待,是受人所托,你一旦出事,便去見季崇歡。”
之後會如何可以想象,對這個自幼針對自己的季崇歡,季崇言再了解不過。
季崇歡也許未必會想那麽多,但拿此畫要挾阿顏的事卻未必做不來。
蘇大公子面色一片青灰,看著季崇言,張了張嘴,忽地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世子登基之後,頭一件事便是解決這個覬覦自己心上人的堂弟?”
季崇言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不會。”
天子,高高在上,看似手掌天下的生殺大權,實則坐上那個位子才是禁錮的開始。
手掌天下大權的天子並不具備肆意妄為的能力。
季崇歡也好,楊唯嫻也罷,若是真死了,天下人都會猜測天子不能容人。
“他們有婚約在身,自該湊成一對,往後余生,夫妻和睦。”季崇歡澹澹的說道。
一席話聽的蘇大公子臉色頓變。
“所以,這天下大事就不牢你費心了。”季崇言甩袖而去。
落在後頭的王散慢了一慢,回頭,看向蘇大公子,道:“你牙齒裡藏了毒吧!是準備自盡?”王散說著輕笑了一聲,“放心!我等不比你,能將人做成人彘,不管你自盡還是不自盡,都會給你一個痛快!”
說罷不再看蘇大公子的臉色,轉身離去。
……
……
一切恍若已塵埃落定,登基之日定在三月後的初一。
卻不是什麽人都能等到觀登基大禮的時候的。
“戍邊的王老將軍已然年邁,近來匈奴多次悄然出擊,戍邊的兵將不少已垂垂老矣,老舊更替,本為尋常,當有新的血液注入其中了。”回頭看了眼身後的兵將,趙小將軍上前同季崇言走至一旁,頓了頓,從懷中取出那枚完整的虎符,卸下其中一半,遞給季崇言。
季崇言看向他,搖了搖頭,道:“不必。”
趙小將軍臉色複雜,道:“雖說將在外,君命有所受,有所不受,可一枚完整且能調動大周盡數兵馬的虎符落在一個將領手中,是為不妥。”
似是早有預料一般,陛下臨終前的聖旨點了繼位的人是季崇言,卻也特意為兩人加了一條特別的條例,掌管調動整個大周盡數兵馬的虎符卻交由趙小將軍保管。
一個得了天下大位,卻沒有拿到那一半可以約束兵將的虎符,一個沒有得到天下大位,卻得到了完整的虎符。
這才是這份聖旨的特殊之處,也是為什麽文武百官在聽到這份聖旨之後會臉色頓變的緣由。
沒有人會質疑這份聖旨的真假,因為聖旨背後的惡意不言而喻。
陛下想要的,顯然不是自己走後,這兩位的和平相對,而更似是在刻意挑起兩人的紛爭。
顯然,陛下對面前這兩張相似的臉的猜疑從來不曾打消過。
“他想要你我相爭,最後隻活一個。”季崇言澹澹的說道,“我不懼!”
“大周百萬兵馬,若是單單用一枚虎符便能調動直衝君前,那便代表這個君做的不夠好!”季崇言說道,“讓兵將心服口服的,從來不是一枚虎符。”
趙小將軍沉默了下來,默了默,收了兵符,道:“臣……遵旨。”
收了虎符,趙小將軍轉身看了眼身後隨行的兵馬,有相熟多年的江平仄等人,也有趙家軍主將趙琦。
內憂已定,是時候該解決外患了。
趙小將軍轉身:“那我……”
“且等等。”季崇言喚住他,看了眼立在不遠處的女孩子,道,“有人托阿顏帶句話與你。”
這些天的相處下來,趙小將軍自認識薑韶顏的,聞言,面上露出疑惑之色,卻還是點了下頭。
女孩子上前,朝季崇言點了點頭,同趙小將軍走至一旁,抬頭向他看去。
對上女孩子望來的目光,他笑了笑,道:“薑四小姐可是有事要同某說?”
他知道這位薑四小姐,聽說是機緣巧合之下,救了江小姐身邊的婢子,知曉了當年的事,才會主動結識江平仄他們。
女孩子看向他,道:“當年趙小將軍身死的消息,江小姐並不知道。所以,出事前,曾托那位婢子帶了一句話與你。”
面前含笑而立的人愣了一愣,面上笑容微滯。
女孩子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惜取眼前人。”
微風襲來, 趙小將軍一陣恍忽,彷佛面前站的人換了個人一般,記憶中那道少女的面容驟然變的模湖了起來,耳畔彷佛再次響起那年出征前的對話。
“趙真,你真的喜歡我?我倒覺得你喜歡的並不是我,不過是你想象的那個我罷了!”
“阿顏,莫要胡思亂想!整個長安城人人皆知我們會在一起,你等我回來,去江家提親!”
女孩子神情欲言又止:“我總覺得我……有一日要回去的,回我自己的地方去,你當尋個你自己真正喜歡的人。”
……
看著面前的女孩子,鬼使神差的,他突然問道:“她……回去了麽?”
女孩子看著他,認真道:“應當回去了!”
“好!”趙小將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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