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下,那並排而立的兩人在一起依舊有些慘烈,不過沉醉其中的二人卻並不介意外界的目光,一個和顏悅色,悉心講授,一個虛心接受,諄諄教誨。
坐在靜慈師太身邊的薑韶顏伸手略略掩了掩唇,打了個哈欠。
犯困大抵是會傳染的,香梨也跟著打了個哈欠,開口問薑韶顏:“這地鼠是來相看的嗎?”
雖說錢三這牛吹的委實太大了些,可到底收錢辦事,總要過個場的。可這位自從被那安國公世子問了一句之後,目光和心思就都牢牢的放在了安國公世子身上,這都聊了快一個多時辰了,瞧著還能再聊個幾個時辰,半點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
薑韶顏:“……”
果真是個精怪,這不知曉的還以為和錢氐書相看的是他呢!
想她薑韶顏平生第一回聽話的被人安排相看,半路卻被個男人截了胡……好吧!這男人的相貌她還是服氣的,畢竟能生成這個樣子,可是將她都嚇了一跳呢!
靜慈師太大抵也是看不下去這藍顏禍水半道截胡了,雖說這位錢同進士的相貌因先前錢三的吹噓顯得落差太大,可到底也是和薑四小姐相看的。
再者說來薑四小姐怎麽說都是她的忘年小友,這季世子此舉讓薑四小姐的面子往哪兒擱呢!
是以,靜慈師太想了想,還是開口“委婉”提醒起了一旁的錢三:“錢施主不若上前提醒提醒你那兄長莫忘了正事!”
錢三正想開口,眼角的余光卻瞥到一旁那位夥同白管事揍了他一頓的小午忽地活動了一下胳膊,而後薑韶顏這個正主便率先開口了:“錢三啊,錢進了我的口袋便不會拿出來了,更何況我人已經來了,”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目光看向正說的高興的兩隻精怪,又道,“令兄長到底是來和我相看的還是和季世子相看的?若是個彎的兔兒爺,便不要勉強了。”
兔兒爺?這可讓錢三著實嚇得不輕,當即便開口解釋道:“我兄長可不是兔兒爺……”
“是不是也無所謂,”薑韶顏卻不以為然,瞥了眼身旁正活動胳膊的小午,“真想做我爹的女婿便是個彎的我也能叫小午給我打直了,只是若是小午手下沒個輕重的,打壞了可不能怪我!”
錢三聽的臉色慘白,覺得這些天為了見兄長好不容易養好的臉上的傷仿佛又開始隱隱作痛了。
險些忘了面前這位是個一言不合的二世祖了,連堂兄都能打成哪個樣子更何況別人了。
正這般想著,那廂同季崇言說話的錢氐書總算是將話說完回來了,他依舊沒看薑韶顏一眼,只是抄手對靜慈師太和林彥施了一禮,而後目光落到一旁涼亭的柱子上,開口說了起來:“薑四小姐,今日之事便暫且作罷了,叨擾了。”
這什麽意思?不相看了?薑韶顏等人都有些吃驚,不過最吃驚的還是花了一千五百兩,哦,不是,是三千兩,薑大公子那裡的一千五百兩還沒拿回來的錢三。
錢三大驚失色:兄長今日是怎麽了?這錢可都已經給出去了,若是不相看了,那豈不是都要打水漂了?
只是錢氐書並沒有給錢三反應的機會,在錢三還未開口之前便拉著錢三離開了光明庵。
走出光明庵的那一刻,錢三還覺得腦子裡如同攪了漿糊一般的混亂和茫然。
待到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立時拉住準備離去的錢氐書,問道:“兄長,這薑四小姐……”
“不相看了。”錢氐書搖了搖頭,認真的說道。
瞧著面前兄長那放光的小眼睛,錢三愣了一愣,勉強著為兄長找了個理由:“可是那薑四小姐的相貌和品行有問題?兄長若是實在不喜歡……”
“不是,
”沒成想錢氐書聽聞立刻斬釘截鐵的回了過來,而後一臉正氣的說道,“便是那薑四小姐是個天仙都不行!”“為什麽?”錢三喃喃,隻覺得自己一時糊塗的厲害,若不是這兄長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他都要懷疑面前這個是不是叫人掉包了。
錢氐書卻看了他一眼,正色道:“男兒自當頂天立地,一步一個腳印,總有出頭之日。軟飯這種事是吃不得,一旦吃上了一口待我將來飛黃騰達必會被有心人拿來大做文章,影響仕途!”
這話說的一字一句,慷慨激昂,擲地有聲。
雖然這話到底是從自家崇拜的兄長嘴裡說出來的,可錢三還是忍不住有些懷疑兄長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了。
軟飯多好吃啊,不用嚼就能吞下去了,怎的好端端的突然要來硬的了?
想到那位長相過人的安國公世子爺,錢三都有些懷疑對方根本不是人,就是個妖怪,把兄長腦子施法施壞掉了。
當然,最主要還是心疼那一千五百兩銀子。
“錢算什麽?”錢氐書對此卻不以為然, 他冷哼了一聲,道,“待我將來飛黃騰達,又豈會看得上這一千五百兩?”
這話聽起來倒是沒什麽問題,沒被洗腦的錢三卻還算清醒,委婉的提醒錢氐書:“兄長,你還沒飛黃騰達呢?”
“將來總有一日會的。”錢氐書也不知哪裡來的自信,揚聲道:“同世子爺一番交談,才發現我以往目光過於短淺了。對了,薑四小姐那裡的錢便算了,叫四小姐留個好印象,往後指不定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呢!”
“是……是麽?”錢三乾笑了兩聲,也沒有惹薑韶顏的想法,卻沒有忘記薑輝,“薑大公子那裡的錢……”
“那不能忘!薑四小姐的爹是東平伯,薑大公子他爹又是什麽東西?”錢氐書冷笑了一聲,看了看四周,眼見四下無人,才壓低了聲音對錢三道,“放心,薑大公子一家有錢的,”
他可是在長安城見過薑大公子他娘那算計樣的,以他的眼力見:那婆娘手頭若是沒錢才怪了。
“有錢那也遠在京城。”錢三喃喃,對能拿到薑大公子一家的錢有些失了信心,“離得那麽遠,我也隻敢在寶陵這一畝三分地上放放利錢,真將手伸到長安定是會被人啃得連皮都不剩的。”
“再遠也隻薑大公子這一個兒子,你盯緊了薑大公子,不怕他們不給錢。”老錢一家幾代都是收高利的,這一點,即便是讀書走仕途的錢氐書也天生天賦驚人,“你盯緊了他,叫他能吐出多少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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