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樣了還要議親?季二老爺意識到季崇言話裡有話,忙看向季崇言,問他:“言哥兒,你什麽意思?”
季崇言沒有出聲,只是抬了抬下巴,指向季二老爺身旁的季二夫人道:“方才,我進宮見舅舅時遇見了高公公,你也知道高公公是個管不住嘴的,他同我道安國公府不日將有喜事臨門,我是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喜事的,想來二嬸應當知道。”
眾人愣了一愣:高公公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他所透露的消息應當與太后有關了。
季二夫人臉色發白,這一刻倒是難得的母子連心,與季崇歡有了一樣的感覺:這言哥兒是不是同她有仇啊!一家人,有什麽事關起門來說不好嗎?何苦一定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說?
那廂季二老爺早已忍不住開口問季二夫人了:“王氏,你倒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安國公夫婦沒有出聲,冷著臉看著她,一副並不打算開口的樣子。
季二夫人見狀這才不得已道出了實情:“應當是太后下了懿旨……”
季二老爺聽的兩眼一翻差點沒背過氣去,季二夫人臉色也是十分難看,先前看著楊大小姐美貌溫柔又有才情,哪哪兒都挑不出毛病來,哪知道這一定親,便來了個大毛病,早知如此,她何必為了歡哥兒的面子去求太后下懿旨?
如今倒是好了,懿旨一出,絕無更改了。
季二老爺隻覺得胸口一滯,悶得慌,待到那幾個客人“很有眼色”的離開之後,當著安國公夫婦與季崇言的面便忍不住朝季崇歡發火了:“你這蠢兒!成日裡就知道吟詩作對,旁的便什麽都不知道了?魏家的事也是你能摻和的?”說罷,不等眾人開口,他又抱怨,“早知這個楊大小姐是這樣的人,還不如就要先前那個薑四小姐呢!”
這話一出,季二夫人便本能的開口道:“薑四小姐便罷了吧!”
那薑四小姐的身形跟座小山似的,光想想便覺得胸口堵得慌,還趕不上好歹還有些美貌的楊大小姐呢!
“是啊!薑四小姐就算了吧!”一旁的季崇言保證雙臂,一副看戲的樣子,跟著懶洋洋的搭話道,“楊大小姐與二弟還是極其般配的,算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一旁頂著茶葉渣滓的季崇歡似是直到此時才神遊回來,聞言下意識點頭解釋了起來:“阿嫻只是擔心魏家舅舅,楊大人不肯插手,她擔心楊夫人,實是不得已才請我說的情。況且她也不知道魏家舅舅竟貪……貪了那麽多錢,是魏家舅舅誆騙了阿嫻。”
他雖然不懂政事,不過此時見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這般憤怒,再加上先時那位戶部大人幫忙算的那筆帳,他也意識到這魏家舅舅確實貪的多了些,根本不是魏家舅舅同阿嫻說的“就那麽點錢”,說到底還是阿嫻單純心善,才會被騙了。
還在幫著外人說話!季二老爺有氣無處撒去,隻得指著季崇歡的腦袋又罵了幾聲“蠢兒!”,本就被國公爺的茶盞磕破了腦袋的季崇歡被季二老爺這一指,才好的傷口再次裂了開來,原本還有些埋怨兒子的季二夫人見狀頓時心疼了起來,忙抱住季崇歡,對上憤怒的季二老爺,下意識開口道:“老爺,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是啊!還能如何?憤怒的季二老爺臉色一僵,抬頭看向上首好一會兒不曾出聲的安國公夫婦:“父親、母親。”也不知父親母親有沒有什麽辦法……
可令他不曾想到的是先時還十分憤怒的安國公夫婦此時臉色卻變得複雜了起來,
對上季二老爺望來的目光,安國公遲疑了一刻之後,開口道:“其實,細一想,若是舅家一出事便忙不迭地撇清關系,那這個楊家嫻姐兒我安國公府也不敢要了。” 凡事皆有兩面,此時都得了太后懿旨,也只能這般想了。左右老二家的一貫是當富貴公子養的,又不是言哥兒,真娶個心思太過縝密的,保不了往後會不會心大鬧出什麽矛盾來。
當然,最重要的是楊大小姐雖說有個不靠譜的舅家,卻有個極靠譜的父親,楊大人也是同他一樣力求重判魏家的一方。
要不是楊大人不肯出手,楊家那個嫻姐兒也不至於求到安國公府來。
這件親事黃不了。外有二嬸親自求來的太后懿旨,內有楊大人坐鎮,再者那個楊大小姐同他二弟一樣的喜好詩詞歌賦,一樣的“不食人間煙火”,一樣的……呃,拎不清狀況, 如此般配的兩個人若是不成了才叫可惜呢!
季崇言抱著胳膊懶洋洋的出了安國公的院子,二叔一家此時正在商議事關二弟親事的家事,他這個外人就不要摻和了。
迎面而來的是被人“請”來的楊大人,自家嫡長女在安國公府鬧出了這麽一樁事,楊大人自然是前來善後的。
季崇言朝迎面而來的楊大人抬手施了施禮,楊大人回以一禮,笑著喚了聲:“世子。”
季崇言嗯了一聲,兩人擦肩而過。
……
……
遠在寶陵的薑韶顏打了個噴嚏,嘀咕了一句“不知哪個混蛋又在念叨我了”,便解下身上的披帛放在一邊,扯碎了艾草葉用石臼砸了起來。
砸了艾草葉研磨成汁,這是青團之“青”的重要來處。
這一步是個體力活,演示了兩下的薑韶顏便將研磨的活計交給了一旁的香梨,自己跑到一邊去準備餡料了。
砸石臼這種活日常除了廚房之外,旁的丫鬟,尤其是薑韶顏身邊的大丫鬟香梨還從來沒有做過,砸了兩下,興致頓起,十分賣力。
看著小丫鬟興奮的樣子,薑韶顏笑了笑,一邊切開手裡的鹹蛋取黃一邊道:“你若是喜歡便跟在我身邊慢慢學,會的東西多了,難保將來有一天不會派上用場。”
不管是前世還是上上輩子,她都習慣了握些東西在手裡,哪怕有朝一日重新來過也不至於太過被動。
若非習慣了如此,下了苦功夫同那位張神醫學了醫術,她又怎會發現這具身體中了毒,得以開始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