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劇叫《傾世江山》。

　元國和黎國打仗，女主是黎國大將軍的嫡女，有勇有謀，隨父親鎮守邊境。

　男主是元國二皇子，潛入城內，調查情報。男女主一見傾心，你儂我儂，但男主為了國家，還是騙取了情報，親率大軍攻破城池。

　女主全家被殺，自己被捉進元國皇宮做宮女，並被老皇帝看中，封為妃子。於是開始了互相折磨的故事。

　男主痛苦啊，糾結啊，雖然我殺了她全家，但是我愛她啊！

　女主痛苦啊，糾結啊，雖然他殺了我全家，但是我愛他啊！

　……

　男主的演員叫薑川，20出頭，背靠大資本的頂流，腦殘粉無數。

　女主叫李維娜，雖然不是頂流，但也當紅，背後也有金主。

　橫店，《傾世江山》片場。

　今天拍外景戲。

　所以劇組人員都擠在一個數字影棚裡，放眼都是綠幕。幾個演員已經做好造型，穿著奇形怪狀的服裝，還有兩具塑料感的戰車。

　其中有一位老演員，演男主的爹，元國皇帝。

　他六點過來化妝，九點進棚，現在已經十一點了，還沒開始拍。若是年輕十歲，他肯定甩袖走人，直接退組，可現在麽……

　人老了，沒什麽可圖的，隻為掙點養老錢。

　而且他已經很有經驗，隨身帶著一本書，這會就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的看書。

　燈光、攝影、場記等人員也哈欠連天，無所事事。導演和製片人無可奈何，看看時間，又跑到影棚外面的一輛房車旁。

　男主的經紀人剛好在外面。

　導演叫趙君，湊過去賠笑道:“薑老師醒了麽?”

　“剛醒。”

　“哎喲，那太好了。還得麻煩您說一聲，大家等倆鍾頭了，再不拍今天就白白浪費了。”

　“我們家小川剛趕完兩場通告，立馬就過來了，可是歇都沒歇！”

　“我知道，我知道！薑老師辛苦，您就當照顧照顧我們，耽誤工期也不好交差。”

　“等著！”

　經紀人進了房車，不多時，男主角薑川晃晃悠悠的出來，感受了下溫度:“今兒天不錯啊，我還以為挺冷的。”

　“是啊是啊，今天暖和……薑老師來化下妝?”

　趙君繼續賠笑，40多歲的年紀管一個20出頭的家夥叫老師，不免微微發臊。

　“嗯，化妝！”

　薑川卻理所當然，且今天心情不錯，比較配合。

　遂開始化妝，換衣服。

　“……”

　趙君和製片人對視一眼，松了口氣，還好還好，今天能拍上就行啊！

　以前演員耍大牌，是要提高待遇和加戲，現在耍大牌，是用替身、趕通告、軋戲、代言，忙著賺錢。

　但要說薑川對誰都這樣麽?也不是。

　他拍一位國際大導演的電影時，那叫個吃苦耐勞，喊了幾十遍NG都沒有任何抱怨，贏得交口稱讚。

　又過了倆小時，下午一點，才開始拍。

　棚內，一幫人背對綠幕，演幾個國家會盟的場景。那位老演員浸淫數十年，信手拈來，台詞鏗鏘有力。

　而在攝影機旁邊，鏡頭拍不到的地方，一個助理舉著白板，上面是碩大的台詞。

　薑川就照著念。

　老演員還挺欣慰，起碼沒說12345;同時也很新奇，自己進組半個多月了，都是和替身拍戲，今兒頭一回看著真人。

　“好！”

　“過！”

　一場戲結束，趙君拍手叫好，睜眼說瞎話:“情緒很到位，相當到位，趕緊的，下一場！”

　“……”

　老演員摸摸鼻子，忍住笑意，低著頭。

　他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麽現在這麽多的霸道總裁?因為霸道總裁多是面癱臉，符合流量們的演技。

　他以前和趙君合作過，那會可是意氣風發，充滿理想，現在成了鹹魚一條。

　並不嘲笑，自己也一樣。

　一晃到了傍晚，薑川又鑽進房車休息。

　女主是夜戲，過了一會，李維娜也到了，毫不避諱大大方方的進了薑川的房車，而經紀人和助理被趕了出來。

　經紀人一臉憂傷。

　聽話的藝人，團隊會非常省心，不聽話的藝人，團隊只能擦屁股。薑川私下很喜歡撩騷，尤其喜歡比自己大的女明星，比較戀母。

　團隊就得幫忙捂蓋子，劇組的人根本沒法瞞，別泄露出去就行。

　好半天，倆人出來了。

　眾人皆當無事發生，該拍戲拍戲。

　現在的對手戲，都是“相面”演法，男的站這邊，女的站那邊，臉對臉。沒有表情，沒有動作，乾巴巴說台詞。

　台詞也是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句我一句，如果太長了，照著念都念不下來。

　“……”

　趙君盯著監視器，明明知道他們演的是屎，自己拍的也是屎，但不得不繼續拍下去。

　一部劇，計劃工期3個月，但主角可能隻來20天。

　先拍替身，全是中遠景，然後把近景和特寫鏡頭濃縮到一起，利用這20天集中拍攝。

　好容易折騰完，薑川和李維娜直接走人。趙君筋疲力盡，但不管怎麽著，今天總算挺過去了。

　“沒事吧?”

　身後有人詢問，他一回頭，是那位老演員。

　“沒事，都習慣了。”

　“是啊，現在和我們以前不一樣了，習慣就好。”

　老演員不知是自嘲還是安慰，拿著自己的大茶缸子和書，擺擺手:“我先回去了。”

　“好，明天還有戲別忘了。”

　“我什麽時候耽誤過?”

　……

　等趙君回到賓館，已經深夜，正式躺在床上，已經凌晨了。

　沒什麽時間休息，短短幾個小時又得起來。次日一早，他起身出門，遠遠瞧見那位老演員都已經在了。

　突然些許的，有了點悲傷。

　倆人遠遠的揮了下手，算打過招呼，正待上車出發，忽然電話響了。

　“你好，我是逍遙遊工作室。”

　“逍遙遊?”

　趙君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最近《戎裝之戀》換頭術，在業內傳的很火。

　“你好你好，有什麽事麽?”

　“我們公司的AI換臉技術，國內一流，價格公道，成品相信你也看到了，要不要考慮一下?”

　嗯???

　趙君哭笑不得，道:“不好意思，我們不需要換臉，何況我們有固定的特效合作公司。如果沒有別的事，我……”

　“稍等稍等！冒昧問一下， 你們是采取用大量替身拍中遠景，然後集中拍主角特寫的方式吧?”

　“先生，你很沒有禮貌，我不覺得有什麽可聊的！”

　趙君被噗噗捅刀，對方卻沒完沒了，道:“很常見嘛，沒什麽羞恥的。不過你有點誤會，我推銷的這種換臉，可以省去你大量麻煩，加快速度，效果極佳。”

　“哦?怎麽說?”

　“你完全用替身拍，無論特寫還是近景，然後我幫你把演員的臉換上。畫面絕對自然，沒有半點痕跡，並且保證演技！”

　“……”

　意思不複雜。

　但趙君愣是想了半天，才明白對方說的是什麽。

　噝！

　不知為何，他突覺一股寒意從後脖頸炸起，汗毛一根根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