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福客棧最大的特點就是貴。
不過鴻福客棧也有貴的道理,它的確是這裡最好的客棧。
不過秋滿天不再鴻福客棧到底有多麽貴,也根本不知道在這裡住店吃東西要多少錢,因為無論他要花多少錢,別人都已經提前為他代付了。
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大方呢?
秋滿天不知道。
他也依舊沒有問。
天色尚早,秋滿天辦好了入住事宜之後,便問了這裡那個地方最熱鬧,然後便要去逛一逛。
剛走出客棧,一輛兩匹馬來著的黑色馬車便適時出現在平安客棧大門口,趕車的車夫是個精明能乾的小夥。
這個小夥子看到秋滿天,便立刻下車要送秋滿天去想去的任何地方,原因居然也是因為有人已為他付了足夠的錢。
秋滿天已久沒有驚訝,也沒有問到底是什麽人安排的,他沒有接受小夥子的建議,不是因為他不喜歡享受,只不過是因為他想隨便走一走。
正因如此,長街上出現了很奇特的一幕。
秋滿天在前面走著,而小夥子趕著馬車慢慢的跟在秋滿天的後面。
秋滿天喜歡吃喝玩樂,大街小巷正是適合吃喝的地方。
他閑逛了一圈,吃了不少東西,也買了不少東西。
秋滿天沒有還價,因為根本不必他還價。
還沒有等秋滿天掏錢,趕車的夥計便非常快速的下了車,為秋滿天付了錢。
小夥子解釋是那位老板的安排。
他不敢看秋滿天,而且秋滿天望過來的時候,額頭上留下了冷汗,似乎深怕秋滿天多問一句,便性命不保。
秋滿天一句話也沒有問。
逛了一圈的秋滿天,回到屋子小小睡了一會兒,晚上的時候,秋滿天又打算去一個地方。
——怡情院。
怡情院當然是個好地方,世上沒有幾個男人不喜歡這種地方。
秋滿天當然也喜歡這種地方。
他來到怡情院點了最好的包廂,一桌最好的花酒,找了怡情院最紅的五個姑娘。
秋滿天本來打算大花一筆,但他還是一兩銀子也花不了,因為有人又為他付了錢。
享受著美人的伺候,秋滿天忍不住感歎道:“如果每天都這樣,即便讓我在江湖上走過十年八載,我也會走下去。”
這是第一天。
接下來五天都是這個樣子的。
無論秋滿天要去哪裡,無論秋滿天要做什麽事情,都會有人提前安排好,即便秋滿天臨時改變主意,對方的安排也都非常妥當,並沒有出現一丁點差錯。
秋滿天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問,心安理得的享受這一切,仿佛這一切本來就是他應得的。
不過,秋滿天也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個供他白吃白喝白玩的大老板一定是個極有錢而且極有權力極有手腕的人,否則也不可能處處面面俱到,周密得簡直沒有出現一丁點的差錯。
這樣一個人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秋滿天從始至終都沒有問,他相信那個人一定會現身的。
第七天的時候,情況終於有一點變化。
正午時分,秋滿天點了五個菜,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等待菜肴上桌。
他隻點了菜,並沒有點酒。
他有時候喝酒,但有時候不喝酒。
今天便是如此。
今天這頓飯菜,秋滿天並沒有吃下,就在點菜沒有多久,外面的長街上忽然響起了如滾雷一般的馬蹄聲。
七匹馬首尾相連,馬上騎士縱馬狂奔而過,因為速度實在太快,街道上的不少攤位都撞飛了出去,除此之外甚至還有兩個人都因閃躲不及,飛了出去。
七匹馬在客棧門外停下。
馬還未停下,馬背上的大漢同時自馬鞍上一躍而起,箭一般的落在大堂前,然後直接上了二樓。
夥計端著盤子,剛要將秋滿天的兩個菜送上桌,就瞧見了這樣一群凶神惡煞,雙腿立刻軟了,手中的菜隨即滑了下去。
菜肴沒有摔在地上。
因為有兩條大漢一抄手,便穩穩接住了滑落的菜碗,然後端著菜跟著前面的同伴一起上了樓。
夥計都嚇傻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七個提刀帶劍的大漢已上了樓。
恢復冷靜與思緒的夥計下意識蹲下身要擦拭地板上的油脂,可地上居然沒有半點油質,剛才他明明看見菜碗是倒扣著掉下去的,怎麽可能有人能完全接住呢?
他不相信,可也不得不相信。
秋滿天的面前多了兩個菜,也多了七個人。
年紀最大的須發全白,看上足有七十,年紀最小的只不過二十左右的模樣。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帶著武功,各種各樣的武器。
有人帶劍,有人提刀,有人握槍,還有人用勾,甚至有一個人居然用的是子母環,而且樣式似乎和昔年上官金虹的子母龍鳳環是同一個樣式。
他們這些人畢恭畢敬站在秋滿天面前,而且除此之外他們的身上還有一個特征。
這七個人都沒有戴帽子,但頭髮上都綁著一條黑絲綢帶子,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裝扮,顯而易見這必定是他們的標志之一。
秋滿天不認得這個標志,也不在乎這個標志代表什麽。
現在他正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神情平靜極了。
那七個人都是高手,其中有兩個人的本事尤其可怕。
一個是年紀最大但提著銀鉤的老人, 一個是提著雁翎刀的大漢,這兩人雖然是站在這些人的中間,可任何人都能看得出,他是這些人之中的領袖。
他們每個人都殺過人,因為他們的身上有殺氣,很淡很淡的殺氣——這是殺過人才有的殺氣。
其他人看不出,可秋滿天看得出。
因為他有堪比野獸般敏銳的嗅覺。
那七個人殺起人來如喝茶飲水,再簡單也不過,可秋滿天看上去對他們一點防備也沒有,仍舊以一種舒服的姿態坐著,仿佛根本不知道眼前出現了其給危險的人。
他們也很奇怪。
他們的臉上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心裡已經大為詫異了。
——難不成我們找錯人了嗎?
有幾個人忍不住看了一眼桌上的劍。
其中有人甚至在想,他們若出手,秋滿天是不是會連劍都來不及拔出,便慘死於他們的手上?
他們雖然湧現了許多念頭,不過面上動作上都保持著畢恭畢敬的態度。
可是他們卻一句話也沒有說,仿佛前來只是為了保護秋滿天的安全的。
秋滿天也沒有開口,只是在椅子上靠著。
樓上的不少客人都已經悄悄下樓了,他們感覺出了不對勁,因此酒樓忽然變得格外安靜。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人忽然從樓下走了上來。
那七人精神一震,目光立刻望向樓梯口的方向。
瞧見那人,七人的眼裡露出了狂熱之色,他們恭敬的呼喊了一聲:秋水夫人。
這是秋滿天第一次聽到秋水夫人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