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林子如同鬼魅,在黑夜裡張牙舞爪。
一陣陣發動機的轟鳴,打破了寂靜,鑽入林子中。
兩側遠光燈,就像兩把利劍,刺穿了黑暗,讓鬼魅的林子無處遁形。
林正坐在副駕,心情複雜。
他被抽調到多重人格研究中心工作,可幹了那麽多年的心理醫生,卻從沒聽說過這樣的機構。
說起來,他被抽到的過程,可謂匪夷所思。
沒有原因,沒有過程,只有一個冰冷的結果。
院長只是對他說,有人看中了他的業務能力。可他年紀輕輕,業務能力在院裡並非頂尖,怎麽偏偏選中他了呢?
正想著,身體猛地前傾,一腳急刹差點讓他衝出去。
前方是一個岔道口。一條道,道路平整;一條道,坑坑窪窪,路邊插著一塊警示牌:前方施工路段請繞行。
司機看了看,沿著施工路段開了進去。
林正疑惑道:“咱們走錯路了。”
“沒錯,咱們要走的就是這條路。”司機自信地說。
這條路並不平整,路面上到處都是坑,顯然許久沒人修理。車子左拐右拐,時快時慢,盡可能的避開這些坑。
過了半個多小時,徹底沒有了人工路段。車子在顛簸的山道上,幾乎跳著前行。
車燈被深邃的黑夜阻擋,只有幾米的視距。仿佛,他們正穿梭在山林之中。此處,已經不能用偏遠來形容。
林正有些擔心,斜眼看了一下司機。司機握著的是方向盤,卻像是在騎著高頭大馬,一上一下的。嘴裡叼著煙,雙眼目視前方,認真卻不緊張。
“咱們要去哪?”林正問。
“多重人格研究中心,你不知道嗎?”
“我知道……可研究中心怎麽會在這種地方,這裡……”
司機笑道:“這裡是偏遠了些,不過為了研究嘛,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你放心,保證你安全到達,這條路我走得算是多的,別人幾乎沒走過,前不久剛跑過兩趟。”
研究多重人格,是很正常的研究方向,地址為什麽選在這種鬼地方。林正想著,是不是司機為了抄近道,才故意走的山路。
司機見他神情有些凝重,讓他睡一會兒,還有大概兩個小時才能到。
可林正哪裡睡得著,一手握著把手,一手拽著安全帶,緊張的不行。生怕撞到那棵樹上,或者掉進哪個山溝溝裡。
有一處路段,極為險要。峭壁之下,有一條大河。這要是掉進去,必定一命嗚呼。
他瞄了一眼,再不敢看。
林正在煎熬中度過兩個小時,最後並沒有看到陽關大道,卻遠遠看到一堵高高的“城牆”。
沒等他們靠近,兩盞探照燈齊刷刷地照了過來,好像貼著眼睛開遠光燈。習慣了黑暗的眼睛,受不了強光的刺激,他不得不遮住雙眼。
在強光之中,順著指縫,隱約看到幾個人影。黑暗之中,飄蕩著幾抹慘白。
車子停下,司機說:“到了,下車吧,你面子真大。”
探照燈移開,林正緩了緩眼睛,眼前站著一排穿著白大褂的人。陰森恐怖的城牆前,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他們怎麽看都不像個人。
司機跟其中一個握了握手,站到人群後方。林正徐徐下車,緩緩向前,打量著這一排白大褂的人。
走近看,他們並非恐怖電影裡那般面色慘白,眼黑唇紅。尤其跟司機握手的那個人,
臉上堆滿了笑容,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林正你好,我是多重人格研究中心的主任,我姓賈。” 一絲溫暖傳遞到林正的手中,暗暗松了口氣,“賈主任你好。”
賈主任握著他的手激動地說:“知道你要來,我激動地睡不著覺,就等著你來呢。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以後一起努力工作,為了共同的理想而奮鬥。”
賈主任的身後,站著十幾個人。深夜裡,偏僻處,這麽多人來迎接他一個無名之輩,顯然不合常理。
“您聽說過我?”林正問道。
“我雖然沒有聽說過你,但你是王教授親自點的將。我對王教授的眼光,深信不疑。”
能讓賈主任如此信服的人,必定德高望重。可林正身邊,並不認識這樣的人,也沒有聽說過。
將信將疑的林正被賈主任拉著,走到牆根前。他這才發現,原來眼前矗立著的,是一堵高四米的圍牆。 圍牆頂端,有一排鐵絲網。
圍牆兩端拐角,各有一個城樓一樣的崗哨。崗哨裡各有一人,站在巨大的探照燈後。
整個木門,高大厚重。伴隨著低沉冗長的低吼,木門打開,一座U形樓映入眼簾。
踏入木門的時候才發現,原來圍牆竟然有一米厚。而且,有半米是後來堆砌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在圍牆裡面,有一隊人正在巡邏,全副武裝。
這哪裡是什麽科研中心,更像是一座巨大的監獄。
賈主任安慰道:“別擔心,他們是這裡的保安。整個中心在一片山林深處,難免有一些凶猛的野獸。這些保安,負責保護醫生和病人的安危。”
這話可安慰不了人。
林正總覺得這裡奇怪,詭異,並不是簡單研究多重人格的地方。
大門關閉,發出一聲巨響,林正不由得顫了一下。好像兩扇巨大的木門,在身後狠狠推了他一把。
回頭望去,厚重的門死死地關著。就好像到了這裡,再也逃不出去似的。
賈主任看了看表,已經深夜十二點多,說:“現在很晚了,等明天在領你熟悉一下。”
十幾個人正要走,樓內突然爆發刺耳聲響。探照燈立刻打過去,在樓上搜索一番。
只聽保安的對講機裡有人說道:“隊長,在樓的背面發現情況。”
來到樓後,順著探照燈望去,只見一扇玻璃上,出現了蜘蛛網一樣的裂痕。
賈主任扶了扶眼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震驚地說:“那可是防彈玻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