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控制中樞內,鴉雀無聲。
結束了?
探員們面面相覷。
然而,蜉蝣成員們的臉色卻相當難看,甚至很多人已經伸手摸上了卵型武器,卻終究沒人端起槍對準李涼。
因為他們清楚,剛剛那場豪賭一旦李涼心軟,這段時間所有人的努力付諸東流,所有的犧牲都變得毫無意義。
況且,以該隱和李涼的關系……或許此刻最痛苦的正是李涼,剛才的戲謔口吻說不定正是用來掩飾絕望。
他們用各種各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卻本能地忽略了最根本的原因……李涼親手擊殺支配人,展現出無法匹敵的力量,舉槍只有死路一條。
許久。
塔姆歎了口氣:“我們先去涅槃大廈看看吧,或許……”
李涼面無表情,點了點頭,轉身向出口走去。
二十分鍾後。
一行人沒有遭遇任何阻礙地走出了半塌的聯席會議總部大廈裙樓。
天幕沒有模擬天氣,而是散發著清冷的白光。
白色的天空清楚無誤地表明,下城區的世界只不過是一個罩子。
此刻,裙樓前的廣場上,被EMP脈衝擊毀的無人機黑壓壓一片掩蓋了屍體,墜毀的飛艇,燃燒的飛船殘骸,倒塌的舞台像黑色湖泊中大大小小的礁石。
更遠處,白光照耀的人工湖泛著髒兮兮的黃綠色。
灰塵已然散去,黑煙依舊飄蕩在半空。
空氣充斥著化學味,燒焦的味道以及一絲血腥味。
這時。
一艘隸屬動視的飛艇從北翠屏公園外圍的樹林間起飛,緩緩靠近,降落在了鋪滿無人機“屍體”的廣場上。
艙門剛一打開,安德裡亞就衝了出來,踩著無人機往台階上跑。
等她終於爬上台階,眾人才看清,這位養尊處優的女主角此刻頭髮打結,滿臉血汙,禮裙撕成了條狀,小腿鮮血直流。
“李涼,”安德裡亞雙眼含淚,哽咽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這句話說得飽含深情,再配合她的造型,準確演繹了什麽叫做“劫後重逢”。
所有人下意識地看向李涼。
然而,李涼毫無反應,平靜道:“借用一下你的飛艇。”
“好,好,”安德裡亞抹了把臉上的淚水,吸了吸鼻子,神情沮喪地往回走。
幾分鍾後。
一行人來到飛艇前。
一個剛剛走出艙門的女人伸手:“你好,李涼,我是克裡斯汀·卡戴珊,動視下城區總裁。”
這位總裁的形象沒比安德裡亞好到哪兒去,最多臨時擦了把臉,身上髒得像剛從泥地裡打了個滾。
李涼瞥了一眼克裡斯汀,徑直鑽進了飛艇。
“喔,你好,克裡斯汀女士,”塔姆踮起腳,伸手握了握克裡斯汀的手,接著轉頭對佐爾格說道:“佐爾格先生,這裡就麻煩你了,我想其他三位顧問會樂於協助你的。”
佐爾格點了點頭,神情複雜。
片刻,飛艇騰空而起,飛向涅槃大廈。
留在原地的一群人顯得無所適從。
此刻的形勢其實相當詭異。
戰爭戛然而止,天幕明晃晃地照亮整座城市,然而四周卻寂靜無聲,幸存的通靈者和隱形槍手們不知所蹤,聯席會議高層們始終沒有露面。
仿佛整座城市只剩下他們一群人活了下來。
佐爾格看向塌了一半,到處冒著黑煙的聯席會議總部大廈,輕聲道:“克裡斯汀女士,我們還是先撤回ASK比較好。”
克裡斯汀點頭:“嗯,我們可以在ASK建立防線,我擔心……”
“暴動?”佐爾格搖了搖頭,“沒人敢在這個時候暴動,我們更應該擔心的是聯席會議接下來的反應。”
克裡斯汀神情凝重:“希望……情況沒有我想象的那麽糟。”
——————————
白色的光照亮了整座中京。
城市電源依舊沒有恢復供電,城市安靜得像往日凌晨三四點鍾。
隸屬動視的運輸飛艇依靠獨立的電池供電,也不受交通網絡監管,在摩天大廈間飛掠。
客艙。
李涼靠坐在寬大的座椅中,眼眸低垂,雙手交握。
對面,塔姆眨了眨眼睛說道:“李涼,你襯衣最上面的扣子開了。”
李涼緩緩抬頭。
“不扣上麽?”塔姆認真道。
“塔姆……”李涼突然流露出一絲茫然,“我感覺很陌生……就像在一個陌生的身體裡醒來,我親手殺了該隱,我知道自己應該很痛苦,但我……沒有,什麽情緒都沒有。”
“喔,我明白了,”塔姆跳下座椅,將手放在了李涼交握的雙手上,“放松,放松一點,深呼吸,去聆聽自己的內心。”
“怎麽做,我該怎麽做?我不知道我現在是誰。”
這一刻,李涼面露痛苦。
塔姆拿出魔杖,輕輕揮舞,釋放出一股寧靜的氤氳薄霧:“放松,李涼,你始終是你,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你都要相信自己。”
李涼漸漸平靜下來,怔怔望著空處。
飛艇開始下降,幾分鍾後,降落在一片廢墟中。
艙門打開,塔姆率先跳了下去,片刻爬上一塊傾斜的樓板。
一個巨型的正方形深坑出現在眼前,邊緣極其整齊,看起來就像整座涅槃大廈直接消失,四周毗鄰的幾座大廈更加淒慘,幾乎沒有一座是完整的。
風中隱約傳來哭喊聲, 不知有多少人死於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
另一側,立交橋已經塌了,許多機動車堆在廢墟裡,正冒著滾滾黑煙。
這時。
一個人影在深坑對面揮手。
“喔,K先生!”塔姆驚訝地揮手回應,轉身看到李涼正站在不遠處,臉色蒼白,他上前急促道,“K在另一邊。”
李涼回過神來,伸手召出傳送門。
一連串橙色火光在巨坑上方閃過,兩人頃刻間來到另一側。
剛一走出傳送門,李涼立刻看到了一個血肉模糊的人躺在地上。
K失魂落魄道:“都沒了……只找到…該隱…她……”
李涼慢慢靠近,低頭看去。
該隱整個人像被無數鋒利的刀劃過,皮開肉綻,半個身軀都像被灼燒過,經過機械改裝的右臂已經齊肘缺失。
塔姆走上前,將手放在了她的額頭上,片刻抬頭道:“她還活著。”
李涼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心口。
靈的視野中,一顆心臟正微弱地搏動著。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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