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若我將這種小院做成一件帝器,是否可行?”
“這個想法很不錯,你可以試試。”
祭海最深處的一片海域中,兩道人影看著遠方的古老大地,暗自低語。
他們蹲在這裡守了上百萬年了,從最開始的恢復傷勢,到現在的蹲點獵殺,安分守己的驚人。
“別聽他胡扯,那個等級不可想不可念不可說,有怎樣的後果,你還不清楚嗎!”嚴厲的聲音從帝骨哥口中傳出,就連他的氣息都變了。
“有什麽後果不重要,我隻想知道,厄土所謂的大祭,是否真的是因為一個人!”
“你個白癡,就算有個人,那也是無法衡量的存在,絕對超越了始祖,你想死,別拉上我!”
洛天宸:“……”
他看著這貨自言自語,且不斷的變幻臉色,顯然早已經習慣了。
現在的帝骨哥早已今非昔比,兩體合一,讓他擁有了獨一無二的仙體和黑暗體,準確的說,他和洛天宸一樣,都可以進入高原最深處的祖地。
這一點,哪怕是石昊都做不到。
“其實你是可以的,一般人根本無法承受,只會道崩,但我們本就有兩種本源,從本源上來講,我們是最接近的。”洛天宸解釋道。
“胡扯,你帶壞了他,早晚有一天,你會變的不人不鬼。”
“說的你好像是人一樣,自己什麽德性,你心裡沒數嗎,我不接你過來,你指不定還在那裡守著一個小星球玩單人遊戲。”
“你懂什麽,我在進行天帝實驗,這一紀元我肯定可以培養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天帝!”
洛天宸瞥了帝骨哥一眼,這貨算是不會寂寞了,天天吵,天天爭,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都能互懟上百來年,或許是憋壞了,言語戰力堪稱驚人。
到了這個層次,能與他們對話的本就不多,或許在世人眼中,仙帝早已無欲無求,一生偉岸,但其實更多的是孤寂。
“走吧,我們不等了,直接進去。”帝骨哥正經了起來,目光犀利,主動退出,讓屍骸主導。
“你確定要進祖地?這個想法有些瘋狂。”洛天宸側目。
“你不想看看那片祖地有什麽嗎,還是說,你怕了!”
“不是我怕,我是擔心你這麽囂張,會被打死。”
雖然是這樣說,但洛天宸卻第一個踏上了這片厄土,他在這個境界停了很久了,始終無法進入另一個境界,事實上,他早已看開了。
成也天地,敗也天地。
天地讓他極速進化,一路登頂,但最後的限制也太大了,大的他無法割舍。
“生不懼死,死何憂生,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我沒看錯你,就衝你這句話,我承認你是我們兄弟。”屍骸面色緩和了很多,並沒有那麽冰冷,這讓洛天宸哭笑不得。
屍骸不知道有幾個始祖,他卻是一清二楚的,登最深處的祖地,等同於送死。
……
高原很大,大的哪怕是仙帝都無法望到邊際,沒有人知道它的起源,也無人可預測它的終點,時光長河流到這裡亦顫栗、斷裂,浪花拍過,都自主停在了外圍,根本不敢靠近。
這是一片讓人絕望的古老厄地,自古至今,它從未改變過,剛一靠近,就仿佛感受到了極致的危險,讓他們的雞皮疙瘩都起滿了。
霧靄繚繞,天地非常昏暗,散發著沉沉死氣,仿佛亙古亙今都是如此,壓抑、冰冷、不祥、沉悶,鮮有生靈,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讓無數文明火光熄滅,讓萬古紀元化成廢墟,從古至今,無人可以對抗。
“我們與這裡的氣息同源,應該不會有問題。”屍骸傳音。
他們都將氣息徹底收斂,像是兩個無聲的幽靈,穿過邊緣區,向深處而去。
這是一個大膽的行為,整片高原浩瀚無垠,太大了,縱然大千世界墜落,也難以填滿一隅之地,但到了深處,詭異生靈依舊很少,甚至堪稱罕見。
兩人踏在染血的大地上,踩著骨骼,看著周圍腐爛的古屍,心頭越來越沉重了。
這是一片戰場,葬下了太多的屍骸,有的甚至至今都觸目驚心。
“看那裡。”屍骸開口,目光看向遠方的一座矮山。
那裡不斷發出滴答的聲響,一具四分五裂的屍體倒在矮山上,即使很多個紀元過去了,依舊血淋淋,那鮮豔的血,是那般的刺目,將整個矮山都染紅了。
但,驚人的是,那竟然是一個死去的仙帝!
甚至,這樣的屍體不止一個,遠處還有一個被火光包裹,屍體被焚,大道在燃燒,不知燒了多少個紀元了,至今還有半截屍軀存在於火堆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我們要是被殺,應該會死的更慘的吧。”帝骨哥開口了,這樣的景象,讓他都忍不住發毛了。
要知道,他們倆曾被七尊黑暗仙帝圍毆,這些年來,對方更是大肆遊蕩祭海,發了瘋一般尋找他們。
“噓。”
突然,兩人禁聲了,徹底隱藏了身形。
“看到了嗎,這裡就是曾經的一處戰場,有人想要平亂,但他們又豈知道,我族的強大!”
一行人自地平線盡頭飛來,為首者是一個枯瘦的金發老人,他帶著一群仙王來此,似乎是為了增長後輩的見識。
“這裡就行了,那等人物,縱然死了,也不是我們可以靠近的。”金發老人開口。
“你們可以仔細感受那種殘留的大道,就算無法理解,對你們也有無法想象的好處,但限時只有三十年,最近外面不太平靜。”
“大人,難道是因為海中的那兩個人嗎?”有銀發麗人發問。
“想必他們早已被我族的大人們擊殺了吧?”這次開口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他身穿黑袍,散發著濃鬱的不祥氣息,但整個人的眸子卻極其深隧,沉穩中,流露著一縷睿智。
他一說話,旁邊的銀發麗人就忍不住笑道,“無兄,你最近倒是對那兩個路盡級生靈很感興趣啊,不過,不用擔心,敢闖進這片區域的,自古以來都死了,況且,我族老祖親自出手,注定沒有人可以抵抗!”
銀發女子的來頭似乎很大,哪怕是為首的道祖都只是笑眯眯的看著,並未插口。
“殺我們?我怎麽記得一個銀血的家夥被我們反殺了!”帝骨可嗤之以鼻。
但洛天宸的目光卻在打量著那個穩重的黑袍青年,他摩擦著下巴,有些懷疑,這人是不是無始。
這是一種直覺,並不是很確定。
“你們自己找適合的位置感悟,也可自行尋寶,但切記不要接近屍體。”
那位金發道祖在一塊染血的大石前盤坐,沒有再關注其他人。
但那些仙王似乎活躍了起來,有人在認真體悟,也有人在四處觀察。
這裡說是一片戰場,但實則很大,大的尋不到邊際。一男一女走在赤紅的大地上,漸漸的脫離了人群。
“無兄,你說我們活著是為了什麽,用不完的壽元,走不到盡頭的土地,我很多祖輩甚至一生都沒有出去過,也沒有去過下界。”
“活著隻為追求大道的極致,有朝一日,稱尊做祖。”黑袍男子平靜道。
“你不枯燥嗎,難道不想換一種生活?”銀發女子捋了一下耳邊的長發,露出了完美無瑕的側顏,眸光如水,瞥了一眼旁邊的男人。
“不枯燥,大道之行,其樂無窮,尋其根,探其源,發現其密,久而久之,你就會發現,那是一種享受,亦是精神上的升華。”
洛天宸與帝骨哥看著那個青年一本正經,都不由得暗自點頭,有道理,深得我意,吾心甚慰。
但,這樣的話,卻讓那個美麗的女子氣結,白眼連連,“你算是沒救了。”
黑袍男子面色不變,看了一眼快步離開的女子盯著她的背影,什麽都沒說。
但,那個女子只是走出百來米遠,整個人突然一頓,竟然一頭栽了下去,像是被什麽絆到了。
“什麽鬼東西!”女子大驚,從地上起身,抬頭看去,自己的腳下竟然有一角古老的圖卷。
但,這未免太詭異了,要知道,她是仙王,又豈會被絆倒!
“禁法的力量……我被削成了凡人!”女子脫離了古圖,瞬間,她的道行又恢復了過來。
“銀浠,怎麽了?”黑袍男子走了過來,但他的目光同樣在看著下方。
“我看看。”銀浠很大膽,伸手一扯,一張破破爛爛的古卷被扯了出來。
這張古卷不知在這戰場中埋了多少年了,其上到處都是破洞,幾乎沒有完好的地方,像是隨時都會隨風化掉。
但,在那圖卷出現的瞬間,黑袍男子的瞳孔就忍不住一縮。
“以前就聽說,這片戰場中還有不少殘破的寶物,確實不假,可惜,殘缺的太嚴重了,若是完好無損,應該是道祖級。”
銀浠笑著開口,眸光來回打量,最後落在了古卷的最上方,那裡有一座簡單的小院,透過其痕,隱約還能看到院中的兩個背影。
“道祖圖嗎,感覺有點古怪。”
“確實不簡單,我拿一件秘寶給你換。”
“這可不像你,你竟然也有動心的東西……也對,這裡出土的東西,道祖都願意花大代價買回去,你這個修煉狂,肯定不會放過。”銀浠將圖卷了起來,高昂著雪白的下巴,銀色的眸子中蕩起了一縷縷明媚的光彩。
“應該是他了,他怎麽進來的,大凶人做的嗎?”
圖卷中的小院中,兩道人影面面相覷。
“應該是,那三個家夥和荒的關聯很深,或許被當成了暗手。”
“我們繼續苟著?不進祖地?”
但,緊接著,他們寂靜了下來,甚至,就連這一片戰場都寂靜了。
“是我族古祖的氣息,他進祖地了!”銀浠抬頭。
“發生了什麽嗎?”無始抬頭,目光看向了厄土最深處。
那是一片特殊的區域,哪怕是道祖都無法靠近,那裡與高原外部區域像是隔著一片古史,隔著無盡星空,除了仙帝,根本無人可以抵達。
但,那裡也是始祖的沉眠區。
隱約可見,有一尊高大的銀發身影低下頭,立在祖地邊緣,似乎在無聲聆聽著什麽,沒過多久,那道身影走了出來。
“外界發生了大事嗎?”銀浠低語,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離開這裡,有人潛入了進來!”那位銀發黑暗仙帝在遠方開口。
“有人潛入了進來?!”
這無疑是一個勁爆的消息,誰這麽大膽,竟然敢強闖厄土!
甚至,洛天宸與帝骨哥都驚了,他們還以為對方說的是他們,但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轟隆隆!”
遠方的地平線突然在顫動了起來,恢宏的拳印在擊打長空,一條條大道在崩斷,隱約可見,有成片的身影在寸寸炸開。
那是一個朦朧的人影,他踏大鼎而出,將一個位道祖打的四分五裂,現身在厄土中,不知驚呆了多少人。
“仙帝級……跟隨道祖進入的高原!”銀浠呆滯,那人太大膽了,但這確實是個機會,這些年了,不止古祖級在尋找另外兩人,就連道祖都被派出去了很多。
“我知道你,和那個人處於同一紀元,沒想到,一個不曾在意的小螻蟻,竟然也成長到了這一步。”銀發仙帝開口,目光冷冽無比。
若不是被始祖告知,他還不知道有人潛入了進來。
“螻蟻亦可噬神,還是說,如今的厄土已經空了,連隻大貓都沒有!”
隨著一道聲音落下,厄土中不知有多少生靈在顫栗中跪伏,緊接著,他們的身體全部炸了開來。
那個人像是一道不可匹敵的長矛,所過之處,一切都在崩滅。
“狂妄的後生,連荒都曾在這裡數次敗走,你真以為那片區域是你可以進去的嗎!”
兩大仙帝對峙,讓這裡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但緊接著, 他們便大戰了起來,仙帝的波動撼動萬古時空,強大的讓人窒息,僅是一次余波,就差點讓所有人崩碎。
銀浠與無始被掀飛了出去,跌落在厄土深處。
“它竟然擋下了余波……”銀浠心有余悸,看向手中的古卷。
“這圖有古怪,扔掉,我們走。”
“這是我的戰利品,為什麽要丟!”
看著倔強的女子,無始都無語了,他很想說,你帶著兩個大炸彈,若那兩人沒認出我,我這臥底豈不是死的太冤了。
最重要的是,他懷疑那兩人想潛入祖地!
無始一把奪過圖卷,認真看了那個模糊的小院一眼,將其仍在了這片區域,帶著銀浠快速遁走。
他有種感覺,這次可能要出大問題,尤其是,那圖卷一落地,就立刻消失了,仿佛融入了土壤中,這更確定了他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