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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赴天山》第1章:望不盡的天山
  據說一百年前,地上出了個散仙名喚王玄道,自打生下來便伴著一道金光照入屋內,親朋都認為這孩子是天上下來的神仙,敬而畏之。其父母更是將它奉為至寶,捧到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

  但這孩子出生下來的後三年裡,這農田千日未雨,連年乾旱,到最後竟顆粒無收了。別人家裡更是再無添丁進口,連來不及生下來孩子的孕婦,也紛紛擱了淺。

  不知打何時起,這村北莫名其妙出現一個騎青牛的道士,頗有仙氣,這道士一番言語,令鄉裡人信以為真。

  從此神人一瀉千裡,成了萬劫不複的災星。

  後來沒過多久這災星的父親忍不住憑空而來的誣陷上了吊,他母親領著他被趕進離村落不遠的石筍山。在這,母親為他修蓋了茅屋,整日入山劈柴渡河取水又耕了三兩畝劣田。也真就應了那句為母則剛的古話。

  茅屋雖然漏雨,但確實也是一個家,劣田耕出的飯菜並不香,但經了娘親的手,卻也有幾番佳肴模樣,生活是拮據些,不過將吧過,還湊合,但至少他是這樣認為,也許不只這麽認為。

  時間很快,那人長成了垂髫,時不時捧起那本在山林中撿起的書名叫清靜經的薄冊,津津有味的翻閱。

  少年大了幾歲,也懂得幫娘分擔一些家務,他母親當然很欣慰,他依稀記得,那時將要滿頭白了的娘看著自己的目光,裡面啊,一閃一閃的,好像還有星星呢。

  母子把這片荒地改成了溫暖的仙境,這家也將要有個家的模樣。

  不過好景不長,母親不知何時害了無藥可治的絕疾,日漸消瘦了起來,到最後連站也站不起來。

  躺在木榻上的身體已經僵硬,冷的無法動彈,當孩子擔心的看著她時,那顆頭也只能擠出渾身力氣眨眨那對即將緊閉的眸子,可這只能加快她體溫下落的速度,即便那眼裡依舊閃著星光。

  那日母親的軀體徹底沒了溫度,脈停前,他強把淚珠憋回眼中,不過解決洪澇的永遠不可能是修坻駐防。母親走後,眼珠子終於阻擋不住,衝開大壩,劈裡啪啦的掉在地上。

  他明白以後的路要自己走了,即使這個家已經沒了家的樣子。

  直到他十六歲生辰那一日恰逢大雨,毀了剛種下去的幼苗,吹垮了茅草屋,也澆滅了本就不旺的爐火。

  他迷茫的躲在牆角那僅有一點茅草遮蓋地方,雖然還是漏雨,不過要比水漫金山般的殘爛破屋要好太多。

  最難熬者亦不過如此。

  那天避雨的其實還來了個陌生人,穿著絲綢衣裳,是個很可愛的富家姑娘。當時他看見她淋著雨,好心的喊她過來躲在那牆角的兩畝三分地,後來太多細節他也悉數忘卻了,只不過知道那人送了他一套衣裳,幾兩散銀,還給他母親買了副好棺材,雖然物薄,但確實救得了性命。那王玄道當時便感激涕零的跪在那姑娘面前,說著些虛無縹緲的感激的話。

  但他記得清楚,那女子只是回頭呲著牙對他笑道:“又不會成真,你不是念過經嘛,若是真想報答我呀,就念幾句經詞,祝我大越百年平安便好。”

  那皇室女子只是隨口一講,王玄道便跪著振振有詞,模樣憨傻可愛,惹她捂嘴發笑......

  後來這孩子不知從何處學了些旁門左道,要奔赴太和山與當時山上的掌門洗塵卿論道,據說把那洗塵卿說的心思大亂,再難悟道。少年憑此一戰成名,名號常現街市中。

  之後的幾年,這王玄道便莫明消失了,將要弱冠時,才現於世。

  這次他到了故鄉石筍山,一指便將那座巨山連根拔起。

  他登仙了。

  試問今古天下,及冠未久登仙者可有第二人?

  他化出一座上神舉山赴天,直奔北冥而去,自己則飛至天子腳下,引得城中人悉數跑來圍觀。

  那人低首言道:“今日之後,這座天山三年下凡一次,取凡間八千人留修,可修武道,可閱文道。”

  說罷,那人幻化了一柄長劍敬給了人群中一位女子,那位救得他性命的女子。

  他近身貼耳輕道:“此劍拔出,可喚我從天降,為報當年恩,若是有需要,可隨時恭候。”

  女子愣住,一眨眼那王玄道已乘風飛去天上,末了回了頭,隻對天道:“貧道不才,欲用飛升之際再續越朝江山六代一百年!”

  海內蒼生被余聲振聾發聵。

  回聲沉重,那人自壓修行百年,隻為越朝再續六代江山。

  那年八月,一步天仙近在咫尺,道不願飛升,隻為越朝再續百年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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