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筆挺黑西裝的男人置身蒙蒙細雨,比平日裡驚現翻倍血色的瞳眸恢復以往色彩。
他面朝遺忘都會方向,最先映入眼中的便是籠罩禁忌區域聳入雲端的黑鐵密網,整個就是一座頂天立地的巨型方柱直抵蒼穹。
沒有誰知道那座附帶強烈電流的鐵柱網有多高,真正翻越過的人已經隨著帝王號粉身碎骨了。
人們給它取個了名字叫“通天神柱”,因為它四方囚禁著禁忌區域並聳立未知在高空,傳言說通天神柱盡頭是離神最近的地方。
“怎麽突然就靈魂離體了,你去哪裡了?”
收回遠眺的視線,看向站立身邊的傑奈爾,小小的他撐著一柄大黑傘遮雨,洋娃娃般的大眼睛裡流露幽怨哀愁情緒。
“去舊時代覲見王了。”
邁步向前抱起傑奈爾,左手接過他手中的黑傘,右手把他放在肩頭,移步走向人來人往的街道。
周圍誰也沒有發覺異常,沒能有誰注意到這對金發紅瞳的美麗兄弟。
“你對他都說了什麽?”
“和我們這次的追獵行動有關。”
如此簡單的回復,可見雷裡昂並不怎麽健談,而且還是不會多說一句廢話的那種人。
“哥哥是不是又惹魔神之主生氣了?”
一副對哥哥秉性了如指掌的口吻,傑奈爾兩手環胸冷酷笑了
“都習慣他那副天下唯我獨尊、傲慢狂妄的樣子了。”
“他也狂妄不了多久!等聖子有一天覺醒了,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也是我們的死期。”
雷裡昂說得很平靜。傑奈爾聽著莫名情緒低落起來
“這樣也好……”
男孩低下頭,額前微長碎發遮住了眼睛裡的傷意還有孤獨。
“終於可以死掉了。”他微微含笑的面容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雷裡昂面無表情的臉蒙布了凝重冰冷。
沉默在兩兄弟之間發酵,時間分分秒秒流逝。
他們混跡形形色色人群,美麗高貴的形象與周圍格格不入。分明如此強大,卻又是如此孤單寂寞的存在。
傑奈爾攤開手掌,一隻笛子浮現了。
長笛通身瑩潤發亮,是用純白美玉製成。
傑奈爾手執美得無瑕通透的笛子湊近唇邊。
風纏繞稀薄清脆的音韻從笛孔間穿過,婉轉飄渺、悠揚清遠,不絕如縷的彌漫開來,回蕩四周。
笛聲入耳,聞聽者皆是喪失了神智,眼睛裡蒙上暗紅血光。
這股笛聲似乎有著神奇的蠱惑魔力,能使人類變得與行屍走路無異。
他們與吹笛子的主人一同前行,隨時準備聽命魔曲號令。
雨勢仍未有停歇征兆。
寒風吹拂笛聲送入兩位臉戴小醜面具的神使耳畔。
雨珠從天上灑落,不停拍打傘帽,敲響滴滴答答的聲音。
黃金瞳眸熠熠生輝,閃爍猶如赤金烈焰的炫麗光影。
“邪魔曲。”
聽見喃喃自語的三個字,女人不由看向身旁大君,捕捉到了他看事物的眼神變得越發深邃了,恍惚明白他想必很熟悉這首曲子。
“六億三千萬年以前的一場神譴戰役中,諸神與魔神廝殺了十個日夜,大地流血漂櫓、伏屍千裡。魔神之主手執邪魔笛,橫吹一曲魔音回蕩天地,纍纍屍山瞬間化作傀儡滿天空飄浮,圍攻戰場上唯一的幸存者。”
大君說到此處,沉默了,似乎不忍繼續說下去。
與他並肩而立的女人眼中掠過驚駭神色,說話的聲音有點抑製不住顫抖:“那位幸存者是……黑耶和華!”
六億三千萬年以前,僅次萬神之祖的神除了魔神之主以外,便是赫赫有名的雙生子耶和華神衹——分為黑耶和華與白耶和華。他們是神祖最喜愛的兩個兒子。
黑耶和華死後,白耶和華舍去了自己的名號,從此世間再無完整的耶和華神祗。
“那場慘烈的戰爭傳頌至今,天界又有誰不知道黑耶和華的故事呢,以一對陣千百萬死屍,又有魔神之主在後。”
女人眼中綴出哀痛,她小時候最崇拜黑耶和華了,能將聖書上記載他的一切事跡倒背如流,知道他是從什麽時候出生,最後什麽時候死,有關他面臨千百萬死屍、再與魔神之主兩敗俱傷的故事仍然記憶猶新。
“這就是傳說中邪魔笛的曲音嗎?那麽是誰在吹笛?”
“並不是魔神之主本尊,他在複蘇歸來之時把笛子送人了。”
大君米迦勒腳下是深淵般的高樓大廈,目光朝下方望去,極速流瀉的水幕有些朦朧他的視野。
“這個東西是至尊寶物,能令魔神之主舍得送出去,被贈予者是誰呢?”
“傑奈爾·克利洛特圖雅。”米迦勒說得堅定。
傑奈爾·克利洛特圖雅一直備受魔神之主寵愛,家族被詛咒也和這個男孩有很大關系。這種真相事實諸神始終都有目共睹。
笛音明亮通透, 迸發的穿透力響徹四面八方,清悠音韻逐漸轉為詭異淒愴,音調頻繁拉高,音色尖銳嗚咽。
極為不祥的邪惡氣息飄散開來,刮起的陣陣陰風飄忽大作,成千上萬的人類騰空而起,密密麻麻匯聚四方,目的明確的朝著同一個地方湧去。
民眾目睹遠方天空中一大群飛翔的人類,一股攝人心魄的駭然震驚掠奪了他們的身體,奪走了理智,驚嚇過度者甚至嘶聲尖叫。
不過混亂並沒有持續多久,風吹送淒涼的笛聲傳到他們耳邊,他們很快加入進漂浮的隊伍。
天地間一時形成了這樣詭異恐怖的一幕:無數人類眼睛血紅,臉上顯露面無表情的僵死神情,全都靜默無聲的遍布四方,輕盈漂浮的身體移動的速度飛快,瘋狂沿著西方傾瀉,像是在集體追捕什麽。
笛聲仍在持續,轉變成一首優美的哀歌,音韻美妙如天籟,不絕於耳。
看著正常人類一個個喪失了神智,受到魔音的控制飛掠過眼皮子底下,臉戴小醜面具的女人不安的詢問大君。
“我們要出手相救嗎?”
“這才剛剛開始。”
“冷寂會受傷的。”
這句話她重複了第二遍。但米迦勒鎮定自若的樣子看起來並不怎麽在意。
她恍惚明白好像一直都看不懂米迦勒,這個男人的瞳眸深處隱藏的是何種隱晦情感呢?
“邪魔笛在第二個主人手中發揮的作用,遠不及在原來的主人手中。”
米迦勒冷眼旁觀周遭變動,對幾公裡范圍皆是受到笛聲控制的場面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