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神骸之血能壓製我身為萬神之祖子嗣的氣息,黑暗貴族就無法發現我。”
米迦勒笑意收斂了,說出抱歉的話:“對不起,是我高估神骸之血的力量了。”
這話也許不夠有說服力,但米迦勒也只能如此搪塞冷寂了,可不能實話告訴他是自己搞的鬼。
“不穩定了麽?”
“也許吧。”
米迦勒故意把臉偏向窗外。
窗簾還沒有拉上,窗外的黑暗夜色中點綴著小區裡路燈的光輝。
雨還在下著,洋洋灑灑親吻玻璃窗。
神骸之血是萬神之祖為冷寂打造的聖物,不僅能隱匿冷寂身為萬神之祖子嗣的氣息,還封印著黑耶和華的終極神力。
屬於黑耶和華神祗之源的五元素,封印沉眠在神骸之血裡面。
冷寂要拿回這五種元素可不簡單。
這五種元素的覺醒需要繼承者高貴的血統才能承載;然而,冷寂並非完全純粹的神祖子嗣,他擁有一半人類血統。
也就是說,他現在的肉體凡胎還不配繼承黑耶和華的神衹五元素。
“雖然身為萬神之祖子嗣,可你還沒有覺醒呢。現在的你只是憑借著血脈的優勢優越於人類之上罷了,至少比那些聖靈騎士團怪胎要厲害。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越來越強,這是神力在釋放。到時候,神骸之血已經不足以完全壓製你的氣息了。
越是厲害的高等物種,氣息越是強大。有一天你會不再需要依賴神骸之血的幫助,從而可以隱藏自身氣息的流動。但是,現在還達不到那種程度,你還不夠強,所以騙不過黑暗貴族的眼睛。”
冷寂沉默不語地看了米迦勒一眼,沒有再說一句話,轉身離去。
關門聲打破了突然寂靜下來的氛圍。
寂靜在發酵,越發沉悶,散發孤獨的氣息。
米迦勒苦笑了,眼睛裡的神采竟然有幾分憂傷寂寥意味。
“大君這樣騙他,真的好嗎?”
聲音自米迦勒身旁響起,隨後繆歇爾現身了。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毛巾擦乾濕漉頭髮。
“滿嘴謊言,確實不好。”
米迦勒說著,重新拾起桌上的玻璃杯。這回他沒有往杯裡倒水,杯中自動溢滿瓊漿玉液。
繆歇爾聞到了酒的香味。
“不知腳下要踩著多少君王將相的屍骸,他才能成為黑耶和華歸來。在這條成神的道路上,我都已經準備好流盡鮮血和生命給他鋪路了。”
聽見米迦勒說出這樣覺悟到近乎悲傷絕望的話語,繆歇爾感覺自己被震撼了心神。
這個覺悟強大的她不敢去想象,難以想象聖子踏過血流成河、踩著堆積如山的屍骸成神歸來之日的畫面,那將是怎樣的絕世風景呢?
“大君真是對聖子忠心耿耿啊,不惜流盡鮮血和生命。可聖子不曾明白過你的用心良苦。”
“沒有關系的。”
米迦勒眉眼裡流露著無人能懂的蒼涼傷感,“不論聖子怎麽看待我,哪怕有朝一日想殺了我,都絲毫不影響我將他推向至高神權的這份決心。”
繆歇爾不禁露出苦笑,感覺到了這位光之君主、天軍之王的悲哀。
他奉命神旨介入到狩獵魔神計劃中,好事壞事全都一手包攬,所作所為隻為推動著聖子走向終結魔神之路。
他背負著無人能懂的沉重,繆歇爾覺得自己從未看透過他的心。
“冷寂幹嘛去了?”
為了打破沉悶氛圍,時間女神轉移話題。
“出門接陳玉婷了。”
—
—
此時的冷寂從住宅小區後門走出,穿過一道生鏽鐵門。
鐵門長年都不會上鎖,方便小區裡的居民來來往往。
鐵門之外是人煙稀少的街巷,中間隔著一條濕漉的水泥路,路的兩頭延伸到仿佛沒有盡頭的遠方,路的對面林立一座座沉默不語的房屋。
路燈照亮深邃夜色,地面映著街燈和少數行人扭曲的倒影。
大雨還在沒完沒了的下著,完全沒有停歇的征兆。
冷寂撐開黑傘,往街巷的西邊方向走,在途徑一個垃圾桶旁邊時停下腳步。
綠色垃圾桶就在他的右側。右側的正前方是黑暗的狹窄小巷,那裡沒有燈光籠罩,陰暗光景連白日的陽光也無法驅散。
各種散發難聞氣味的東西已經在垃圾桶裡堆滿溢出,一部分塑料袋還掉落在地上,兩三隻流浪貓舔舐塑料袋裡的殘羹剩飯。
冷寂的出現,驚擾到了這些小動物。
它們接觸到這名人類無盡黑色的瞳眸投來的目光以後,被嚇得渾身炸毛,逃竄進那片黑暗無光的小巷子裡。
動物的這種反應,就好像是看到了某種世間可怕禁忌。
冷寂沒有眼白、虹膜、瞳孔的一片黑色眸子閃爍出黑暗光芒,片刻後恢復成正常人類黑白分明的眼睛。
甚至連容貌也稍有變化,變得沒有那麽俊美無雙。
多年以來他始終都在隱藏著自己,在人類面前從不以真面目示人。
冷寂沒有繼續停留,邁動步伐,身影距離垃圾桶越來越遠。
3003年的某一天,他倒在那條狹窄小巷的垃圾桶旁邊醉得不省人事。
陳玉婷就是在那個地方撿到他的,還把他帶回了家。
在那個散發溫暖燈光的家裡,還住著同樣被她撿回來養大的男孩。
男孩身體一直都不好,因為體弱多病經常住院,最後隻活到了五六歲就去世了。
男孩生前很喜歡粘著他,喊他哥哥,舍得把最喜歡的機器人玩具送給他。
但是,男孩就那樣悲慘死掉了,成了血魔的食物。
只要一閉上眼睛,醫院病房到處都是鮮血的場面就會湧進腦海。
哪怕時隔如今,只要回憶起那一幕的恐怖畫面,冷寂感覺身體裡的血都是冷的。
手從衣兜裡抽出,他拉高了衣領遮寒,然後又將手放回去。
遠遠的,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見了一道熟悉身影撐傘走來。是陳玉婷。
在注意到遠處停留的人是墨夜(冷寂)以後,陳玉婷開始一路小跑。
“對不起啊,我回來晚了。”
冷寂默不作聲,站立原地靜靜看著她跑過來,有些上接不接下氣地喘氣。
“你知道嗎?”
還沒有靠近美麗青年,陳玉婷嘴裡開始念念有詞了。
“長虹區-尚新路的事情。”
“嗯。”
冷寂沉悶的應了一聲,幫忙伸手去拿陳玉婷手提的一袋生活用品。
她在一家超市上班當經理,那裡的電視一天到晚都在播放,有關長虹街區-尚新路的新聞一出,她不可能毫不知情。
“晚上要早點回來,不然會不安全。”
聲音一向淡漠的沒有感情溫度,這名總是沉默寡言、冷冷清清的美青年說完後,邁開步伐轉身以背對身後的女人
親耳聽見這種關心問候,實屬罕見奇事,陳玉婷為此開心的笑了,跟隨他身邊。
兩人一同往回家的方向走。
“現在到處都在傳是黑暗貴族又回來了。先澗西區的混亂,現在又是長虹區。”
陳玉婷面露愁容,默默低下臉,把憂慮藏在眼底。
冷寂始終目不斜視,沒有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