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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怪志》第1章,雙人跳樓
  深秋清晨的風很冷,而天台上的風就更冷了,吹進了外衣的間隙之中,把許真凍得一陣哆嗦。

  他緊了緊身上的黑色夾克,有些心生退意,想等天氣暖和點再過來跳樓。

  這棟樓可以說是當地有名的跳樓景點,每年都有跳上那麽十來個,原本熱鬧的購物天堂也開始變得冷清了起來。

  直到有一個老板買了下來,改成了鬼屋,生意又火爆了起來。

  當然碧月市迷信的本地人不會去這種不吉利的地方玩,但在老板的大力宣傳之下,來這尋求刺激的外省人倒是絡繹不絕,成了全國有名的鬼屋。

  “兄弟,能借個火嗎?”

  許真旁邊身穿皺巴巴襯衫的大叔從口袋中摸出一個皺巴巴的煙盒,從煙盒裡抽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此時在天台上準備跳樓的不止許真一人。

  本著樂於助人的**精神,許真從身上找出了自己常用的點火工具。

  一盒火柴。

  看著對方掏出了一盒火柴,陶安遲疑了一會才接了過來,並說了聲謝謝。

  費了好一番勁後他才在天台的大風之中點燃了香煙,一口白煙如肺,臉上的疲憊緩解了不少。

  他把火柴盒還給了許真,同時也遞給了他最後一根香煙。

  “我不抽煙。”許真謝絕了對方的好意,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根棒棒糖,他討厭清醒的感覺。

  陶安沒有生氣,大家都是苦命人,現在算是一起走黃泉路的同行,許真那冷漠的表情看起來也變得親切了幾分。

  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和鳥窩一樣亂糟糟的頭髮,讓自己能走得體面一點,他準備跳了。

  “我...”陶安想起了一個跳樓前的必備環節:

  向圍觀的群眾傾述自己淒慘的一生。

  圍觀的人的確是有不少,但這裡是二十樓,他喊破嗓子下面的也聽不到,天台的大門也被自己堵死了,不會有人上來給他灌雞湯。

  他叫陶安,今年42歲,曾經有一個年收入百來萬的小康家庭,3年前他被朋友拉去挖比特幣。

  當時的行情還不錯,他賺了不少,於是腦袋一熱,把所有資金都用去挖礦,結果很快就發生了礦難,把他賠得傾家蕩產。

  就連他那個嬌美的老婆也跟別的男人跑了。

  他是一個堅強的人,只是這樣壓不垮他。

  禍不單行,上一個月才剛剛從礦難中掙扎起來,湊夠一小筆資金準備大乾一場的陶安又迎來一個噩耗。

  他12歲的兒子被查出了白血病,好不容易積累下的資金又進了一個新的無底洞,但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這病他治定了。

  隻憑他那點錢當然是不夠的,於是他東借西湊,歉下一屁股債,而他和兒子的骨髓配型結果也出來了。

  結果當然是讓陶安失望了,雖然親屬本來就不一定能配型成功,但一顆懷疑的種子在他心底種下。

  他偷偷拿到了兒子的頭髮,又借了一筆錢去親子鑒定。

  當他看到結果的那一刻,他感覺心都碎了,人也碎了,頭髮也綠了。

  陶安回憶一遍了自己悲慘的一生,心裡越發苦澀,想找人好好傾述一番。

  “我三年前...”

  “打住!我不想一大早聽人訴苦。”許真無情地把陶安準備好的台詞堵了回去。

  陶安歎了口氣,看向了一臉不耐煩的許真,對方的形象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這個一臉苦大仇深的老哥有著如何讓人潸然淚下的身世呢?

  頭髮花白,

一臉滄桑和疲憊,遍布血絲的銳利雙眼中帶著一絲麻木。  陶安當年朋友遍布五湖四海,看人的眼光非常的準,這個老哥雖然頭髮半白,但從面孔看絕對不超過35歲。

  難道這是一位20歲時就有30年工作經驗的程序員?

  在他在鍵盤上耕鋤的時候隔壁老王在他老婆身上耕鋤?老王花他的錢,打他的孩子,哦不對,孩子應該也不是他的......

  陶安忍不住腦補了一萬字的悲慘故事,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太慘。

  “老哥難道也被戴綠帽了?”

  許真有些無語地搖了搖頭道:

  “我還沒結婚呢,還有不要叫我老哥,我今年才25歲。”

  “那你為什麽要跳樓呢?”

  “路過而已。”

  路過?匆匆地路過這段人生,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陶安有些佩服許真的灑脫。

  兩人坐在圍欄上嘮嗑了起來,底下的圍群眾民卻著急了,對兩人指指點點。

  一個上班族不知從哪找來了個擴音大喇叭,對兩人大喊,說的卻不是什麽心靈雞湯。

  “你們兩個快點跳啊!我上班快遲到了,就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圍觀有的指責他的冷血,有的則心裡默默為這人點讚。

  喇叭的質量非常好,樓上的陶安和許真聽得清清楚楚,讓陶安火冒三丈,恨不得跳遠點把下面的煞筆砸死。

  而許真卻無動於衷,仍舊一臉淡漠。

  陶安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裳,他要跳了。

  “噔噔...噔...”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在陶安的口袋響起,他拿出手機打算掛掉電話,卻發現是唯一一個現在還肯借錢給他的朋友打來的。

  陶安接通了電話,把手機放在了左耳邊。

  似乎是讓人十分震撼的消息,陶安的表情一瞬間出現了數十種變化,震驚、不敢置信、迷茫、喜悅......

  陶安的表情猶如霓虹燈一般,最終定格為希冀,他打開了一個很久沒用的軟件,看著上面如火箭一般起飛的曲線。

  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即使確認了朋友帶來的消息的確是真的,但他仍然有些難以置信。

  “我發...”正當他準備向許真分享自己的喜悅時,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引力的方向仿佛發生了劇變。

  “臥槽!救命啊!”陶安向旁邊的許真伸出求助的手,卻發現對方也和他一樣...向下墜落。

  “我不想死啊!”

  陶安手舞足蹈,呼救聲被風聲蓋過了大半,一旁的許真不知有沒有聽到他的呼救,仍舊一臉淡然地含著棒棒糖,朝他看了過來。

  “我要到站了。”

  “蛤?”陶安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求生的本能讓他抓住這根莫名其妙的稻草,也胡言亂語道:

  “我要和你同一站下車!”

  一層冰冷刺骨的無形薄膜透過了陶安的裡裡外外,凍得他一陣寒顫,仿佛他跳的不是樓,而是一池寒潭。

  地面和他的距離仿佛被人偷去了一大段,直接朝他撲面而來,上面的事物清晰可見,連上面的斑斑血跡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他以為自己即將摔死時,背後的領子被一隻手抓住了,一股無形的力量消去了他的慣性,並且拽著他向後甩去。

  而他的視線隱約看到剛剛所在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奇醜無比的怪人,以及一腳把怪人踢飛的許真。

  陶安重重地落地,摔得他身體都快散架了。

  他擦了擦痛得淚眼朦朧的眼睛,發現環境發生了360度的大轉變。

  天空被厚重的墨綠雲彩覆蓋得不留一點縫隙,落下的那微微綠芒照著仿佛經歷了數百年風雨的殘破高聳建築上,顯得陰森而詭異。

  這是什麽鬼地方?難道他穿越了?

  陶安爬了起來,打算和許真問個究竟,卻見到了那個長得奇醜無比的怪人又朝他們靠近。

  這次怪人的容貌終於被他看清楚了,當場把他嚇得連退三步。

  臉上一片血肉模糊,五官糊在一起,變得有些扁平,身體的姿態也非常畸形,一顆顆鴿子蛋大小的球狀肉瘤長滿了他的全身。

  密密麻麻,看得陶安頭皮發麻渾身難受,這要是密恐患者看到了肯定當場休克。

  這東西真的是活人嗎?怪人的外形加上這個古怪的環境顛覆了陶安的三觀。

  許真完全不覺得惡心,又毫不客氣地一腳踢飛了怪人,這次他下腳的力氣更大,把怪人身上的肉瘤踢爆了一片,身體也變得四分五裂。

  碎成一地的怪人沒有馬上死去,碎塊輕輕顫動,斷開處不斷冒出黑煙。

  “這是什麽東西?這又是什麽地方?我死了嗎?”陶安驚駭得發出了疑問三連。

  許真瞥了他一眼,十分懶散地說道:

  “我不是藍貓,沒有給人科普的興趣,等我忙完了就帶你出去。”

  說話間破敗的建築中傳來了十幾聲古怪的嘶吼聲,十幾個奇醜無比的怪人從裡面衝了出來。

  許真並不著急,而是不知從哪裡逃出一瓶包裝簡陋的噴霧,把陶安從頭到腳噴了個遍。

  噴霧的味道十分惡心,把陶安熏得頭暈眼花。

  “你給我噴了什麽東西?”

  “鬼厭噴霧,噴了這東西,那些鬼東西都不會有看你第二眼的興趣,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

  這噴霧的原液是由幾種陰邪之物最惡心的草藥秘製而出,雖然不會對鬼造成傷害,但對鬼來說就像人看見屎一樣惡心。

  還鬼厭呢?這味道人也厭啊!陶安心中吐槽。

  也就是說這些東西是鬼咯!難怪能長成這幅尊榮。陶安沒有太過驚奇,身為土生土長的碧月人,鬼怪的傳說聽到耳朵都起繭了。

  雖然現在的情況讓他摸不著頭腦,但他還是聽從許真的話朝一個角落跑去。

  看著一個迎面而來的鬼怪陶安有些心生退意,不過對方一接近他,血肉模糊的臉上就露出了極其厭惡的眼神,馬上與陶安拉開了距離。

  陶安慌慌張張地在角落蹲了下來,觀看戰況。

  戰況十分激烈,十幾個鬼怪的速度超出了常理,陶安的眼睛只能捕捉到它們的殘影。

  而許真的速度就更不是人了,只能勉強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在十幾個殘影之間穿梭,鬼影重重,陶安一時之間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鬼。

  這場激戰隻持續了短短數秒便分出了勝負,十幾個怪鬼停了下來,身體猶如失衡的積木,倒塌成數十塊。

  許真也停了下來,讓陶安看清了他現在的可怖模樣。

  右手變成一隻漆黑的猙獰鬼手,上面遍布著閃爍著紫紅火光的詭異符合,仿佛即將噴發的活火山。

  指尖的指甲則如彎刀一般,刀鋒上閃爍著紫紅色的鋒芒,就是這五把刀刃把這些鬼怪切成了碎塊。

  而左手的情況就更加怪異了。

  十幾條粗壯的蒼白荊棘纏繞在一次,組成了一隻手臂的形狀,還握著一個鬼怪的頭顱。

  左手使勁一捏,那個頭顱就化成一團黑煙,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鬼怪零件也不斷冒出黑煙,飛快消融。

  看到許真乾淨利落地殺掉十幾個鬼物,陶安有些激動又害怕地朝許真跑來。

  “現在能帶我出去了嗎?”

  “錢不會少你的!”害怕許真撇下他不管,陶安補充道,他那些吃灰三年的比特幣突然價值暴漲,頓時有了底氣。

  “我活還沒乾完呢,急什麽。”許真吐掉了嘴中的木棒。

  陶安有些不解,鬼不是殺完了嗎?難道還有?

  “鬼不是都殺了嗎?”他緊張地看向周圍那些陰森的角落。

  “我是來找人的。”許真拿出了一張照片給陶安看。

  照片上的少年有些靦腆,氣質有些憂鬱,年紀和他的便宜兒子差不多,這地方就算有活人估計也早涼了。

  陶安抬頭看向大樓之間,粗壯的白色絲狀物密密麻麻地連成一片,還掛著一個個成人大小的白色繭子。

  裡面不會全是人吧?

  而且蜘蛛網有了,那蜘蛛呢?

  陶安仿佛有語言能力一般,想啥來啥,街道拐角處傳來如賽車引擎轟鳴般的巨大怪叫聲。

  這聲音仿佛帶著一種魔力,陶安當即感覺頭暈眼花腿腳發軟,而蜘蛛網上掛著的繭子開始變形膨脹,即將爆開。

  還未徹底消散的鬼怪碎塊中,肉瘤齊齊破爛,一隻隻通體漆黑的蜘蛛爬了出來。

  而頭頂上的繭子也終於承受不住內部的壓力,裡面黑壓壓的蜘蛛鋪天蓋地落下,下起了一場蜘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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