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陳艾的病情成為了302宿舍眾人皆知的秘密,可是幾個人都選擇了心照不宣,並沒有當面跟陳艾詢問病情,也沒有去安慰他什麽的,過去是什麽樣的,如今也是什麽樣的。
自閉症也有輕重之分,輕一點的大概只是沉默寡言,不善交際,而最嚴重的,則是會完全喪失生活能力。而治療過程通常漫長,也不太順利,這並非是心理疾病,而是因為大腦受損而出現的情況,現代醫學對這樣大腦受損的情況,還是沒有太好的治療辦法。
在這段時日裡,陳艾的情況也是在不斷的好轉,從來沒有什麽娛樂活動的他,居然開始跟著艾力一起看英超聯賽,雖然陳艾不會像艾力那麽的激動,不會因為一個球而忘乎所以,可是這對他來說也是一個進步了。
艾力最初還是有些自豪,他帶著陳艾看比賽,會一一為他解說那些有名的球員...“這是孔帕尼...這是阿圭羅...這是哈特...”,初次看球的人,看到這些老外跑來跑去,基本是不太可能分出他們誰是誰的。
艾力能輕易認出他們來,為了能裝個逼,在看比賽的時候就會大聲的喊出球員的名字,以此提醒身邊的人,勞資可是資深球迷,在場的球員我都認識!
“這人跑的是真的快啊...這人叫啥來著?我想想...”,艾力皺著眉頭,看著那年輕的東亞球員。
“他叫宮市亮。”,在一旁的陳艾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艾力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問道:“你怎知道的??”
“替補名單。”
“臥槽...張平!把這個人帶去圖書館!讓我一個人安靜的看個球!”
這個新球迷隻用了幾天就在對球員的了解程度上超過了艾力,不只是如此,到後來,甚至在戰術,勝負,換人等各個方面,他都超過了艾力...比賽剛剛開始,陳艾就能算出兩方大概的勝率,甚至能看破他們的戰術,以及教練的換人方式。
艾力再也沒有辦法吹牛逼,只能聽著陳艾說的頭頭是道,而在大部分時候,他的預測都是非常正確的,就好像提前看破了比賽的結局,而有這樣一個預言帝在身邊,艾力這球賽看的都沒有啥意思了。
“阿達西...你也別在這裡學歷史了...去考個教練證好不好?國足就交給你帶了...你這也太狠了...”
不過,陳艾嘴皮功夫雖然了得,可是真正去踢球的時候,他就不行了,他還是不太會跑動,傻乎乎的等著球,不過,比起從前有了很大的進步,他總算會傳球了,而且傳的相當刁鑽,常常能給艾力送去助攻,就很離譜。
時間飛快的流逝,很快就來到了黑色星期五。
陳教授慢悠悠的走進教室裡,首先看向了陳艾的方向,看到陳艾,他笑著眨了眨眼,隨即開始了上課,世界古代史的古埃及部分只是講到了喜克索斯王朝,隨即,就是新的課程,也就是兩河流域最初的文明。
“這節課,我們將講述另外一個古文明,也就是蘇美爾文明...蘇美爾文明是已知的最早的人類文明。”,陳教授從古埃及跳到了蘇美爾,只是,課程難度不僅沒有下降,反而是提升了...蘇美爾比古埃及更加複雜。
兩河流域的人種問題就是一個很大的難題。
“大概在公元前5000年後半葉,兩河流域的南部已有人居住,這些古老居民在考古學上被稱為歐貝德人,取名是因為歐貝德遺址。
”,陳教授開始講述兩河流域的各個居民,“在不久之後,蘇美爾語部落來到這裡。” “無論是歐貝德人,蘇美爾人,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起源何處...到現在都是學術界的謎題,還沒有人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是留給未來史學家的難題了...”,陳教授看著陳艾,笑著說道:“在將來,或許你們之中就有人能揭開這個謎題。”
看來,陳教授還是沒有打消自己的想法,就是想要拉著陳艾上古文明史的賊船。
“在公元前3000年初,一支語言屬於塞姆語系的遊牧部落來到了巴比倫尼亞北部,他們被稱為阿卡德人,後來,又有阿摩利人,亞述人,迦勒底人先後來到了這裡,巴比倫北部有蘇裡巴人和胡裡特人,東部有庫提人,加喜特人和路路貝人...東南有埃蘭人...”
等陳教授簡單的將兩河流域的諸多部落說完的時候,同學們大多都已經麻木了,好在,這比古埃及的各個王朝要好記得多,若是說講到這裡,同學們還能勉強記得住的話,那當陳教授開始說起文化向文明過渡期,重點講述了幾個不同文化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崩潰了。
“在哈雷夫文化之後,就是銅石並用的時代,這就是氏族社會解體和向文明過渡的過程!”
“我們重點講述幾個文化,考古學上的埃利都·歐貝德文化期,在這時,蘇美爾人掌握了農耕技術...掌握了人工灌溉...畜牧業...漁獵...建築...遺址...”
“然後就是烏魯克文化期,這是銅器大量出現...社會分化嚴重...建築...城市...圖畫符號...線性符號...”
“捷姆迭特·那色文化期...在這個時候,文字進一步發展...鍥形文字出現...原始文字時期...”
幾個文化期講下來,學生們已經是雲裡霧裡,開始懷疑自我,懷疑人生,頭上的風扇嘩嘩作響,教室裡靜悄悄的,一種難言的悶熱,一種巨大的煩躁籠罩住了所有人,只有陳教授還在不斷的講述各個文化期的不同,以及遺址與文物。
好不容易熬到第一節小課結束,在下課期間,教室裡也是靜悄悄的。
“我當初為什麽要選擇歷史學科?”
“要是再給我一次選專業的機會...打死我都不會來學歷史啊...”
眾人抱怨著,一個比一個說的可憐。
“學不下去,可以轉專業啊?”,當有人開口說起轉專業的時候,那些正在抱怨的學生們,忽又沉默了下來,苦笑著說道:“轉專業太麻煩了..算了吧,還是繼續留下來吧。”,如果真的再給他們一次選擇專業的機會,他們大概還是會來到這裡,然後繼續抱怨當初為什麽要選擇歷史。
在埃利都遺址出土的巨大灰白的神廟,在烏魯克遺址出土的諸多原始浮雕...他們帶著一種別樣的,粗獷的魅力,什麽克蘇魯,什麽廢土,你在這裡都能找的出來...神廟那巨大灰白的牆壁,上頭那些詭異而神秘的浮雕,怎麽不讓人心折呢?
在最初的文明裡,一無所有的人類,用自己的方式來敬畏這片天地。
而他們的後人們,則是看著他們留下的神跡,來感慨自身之偉力。
奧海米爾土丘出土了一塊石板,石板上刻著各種詭異的圖畫符號和線形符號,這是來自5500年前的信,在那個時代的人類,在一塊簡單潔白的石板上,留下了文字,或許是對神靈的讚美,或許是一張借條,或許只是幾句牢騷。
這文字穿越了數千年的時空,被當代的學者們所發現,我們沒有能破譯出人類的先祖到底寫了什麽,只是,我們滿懷激動,就仿佛親眼見證了他/她蹲在石板前,認真的刻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