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北沉星低頭髮笑,笑聲聽起來似乎有些輕蔑。
摩擦著手裡的簪子,他將劍丟回侍衛懷裡,最後取出一方帕子,動作極輕的給它擦了擦。
半晌不說一字,使得氣氛十分焦灼。
“皇上,五更天了。”大太監壓低聲音湊上來說。
話進耳朵,北沉星頓了一下,隨即抬眼看向慕如淵房間的窗戶外頭。
再不沉默,他將發簪藏入懷中,道:“祁王殿下這是執意要帶聖女走?”
慕如淵心裡一沉,往前一步,“本王的王妃寄養在柒域已經很久了。
再這樣下去,我的子嗣終究會成問題,皇上現在一雙人又有孩子在側,難道不覺得這樣有些太過分了?”
點點頭,北沉星故作深沉,“說的也是,但你的王妃幾年前和朕有過交易。
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你帶走,朕似乎有些吃虧。”
慕如淵原本還想說什麽,但聽到這裡,葉靈雨終究是憋不住了。
抓著他的衣袖,她往前挪了一小步即說:
“我們之間的交易難道不是已經結束了?
皇上幫我傳出死訊,我幫皇上做聖族的聖女,雖然沒有定下期限,但現在聖族之人已經死絕。
而今整個柒域百姓都陷入自我懷疑之中,我這個所謂的聖女,根本沒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再者,我大可以直接跟著阿淵離開,但我還是做足了最後一點。
難道這不算是我對皇上的報答嗎?聖族與皇族之間的權利交鋒,從昨夜那場大火之後,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我既為你掃平障礙,又打消了百姓對聖族的依賴,你不該謝我麽?”
一番話從葉靈雨嘴裡冒出來,聽得在場之人都心聲敬服。
敢這麽和一朝皇帝說話論功勳的,她葉靈雨還是頭一個。
慕如淵臉上只有得意。
北沉星盯著他,眼中侃色滿滿,留下一道輕笑,他說:
“朕希望日後還能聽到二位的消息。”
聽過這話葉靈雨和慕如淵相視一眼,在後者的一道示令之下,屋中人全數收了武器。
拱拱手,二人齊聲笑道:“江湖路遠山高水長,我們後會有期。”
北沉星哼笑,一手背後轉身離去:“車馬糧草一應備好,天亮之前離開這裡。
朕可不想聽到有人說‘聖女’的魂魄在城裡飄蕩的鬼魅之說。”
……
宋銜柔一覺睡醒時,天已大亮。
迷迷糊糊中她隻記得,昨夜裝暈轉移了北沉星的注意力後,侍女喂她喝了一杯水,再之後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對了!靈雨!
她立刻清醒猛地坐起,卻對上床邊歪頭溫笑的北沉星,恍然間有些緊張:
“皇、皇上,昨夜……靈雨怎麽樣了?”
微微試探的口吻,北沉星自然聽得出來。
抬手將她抱入懷中,他低頭盯著她慌亂的眼神,勾笑:
“屍骨無存。”
怪異的四個字,讓宋銜柔不知做出什麽表情才好。
所以計劃是成功了還是沒成功?!
才思忖,唇上一熱,回過神去,北沉星笑得更為深邃:
“看在柔兒費心一場也算是幫了我的份上,就仍由他們去吧。
只是我損失了一大筆財富,柔兒必須賠我。”
晨曦灑在殿內,照在紅鸞帳上,好像還吹了一道清風,拂得帳子動個不停。
半個月後,厲朝京城炸了鍋,萬千少女心碎。
早在慕如淵帶葉靈雨回來之前,他就讓人快馬加鞭報了消息出來。
說是祈王在柒域皇城看上了個年輕貌美的女子,柒域皇帝北沉星更是直接賜婚。
兩人郎才女貌如膠似漆,就等著回來完婚了。
“什麽?淵先生……祈王要娶親了?”楚奕軒放下手中奏折,眼中多有詫異之色。
早就聽說慕如淵是有心上人的,怎麽就突然要娶親了?
況且還是傳聞中的有姿色之人……這聽起來好像不太像他。
畢竟慕如淵從來都是不近女色的,自從葉靈雨的死訊傳開之後,他就日漸消沉。
再因為這些年時不時的因為宣明帝動怒,楚奕軒漸漸的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情。
可就是國色天香的美人送到懷裡,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怎麽才出去一個多月,就帶回來一個女人?
這太不像他了。
來通報的隨從點點頭,臉上只有肯定之色,對於自家太子的疑慮,也是底下之人,乃至整個厲朝都在疑惑的。
慕如淵怎麽了?
“不好了太子殿下!皇上咯血了!您快去看看吧!”
一個小太監著急忙慌的衝進大殿,衝著楚奕軒就是一通叫嚷。
看著他慘白的臉色,楚奕軒心頭一震,這些年來宣明帝的身體越發不如從前。
年輕時積攢下的病根子,加上他現在脾氣暴躁,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複發,每每大動乾戈之時,都一定和慕如淵有關系。
現在瞧著小太監的臉色,他不由得暗想一陣。
慕如淵帶回來女人的消息既然都傳進自己耳朵裡,必然是被宣明帝得知了的。
他一心想讓慕如淵和朝中權貴聯姻,以此來鞏固內朝,誰知道他這回帶了個外朝女子。
普通人也就罷了,偏偏還是柒域皇帝賜婚,一來是被動的成為了兩國聯姻,二來。
是因為柒域一直沒有厲朝大,就算是賜婚也該是厲朝皇帝做主,怎麽就輪到北沉星了?
此舉是為僭越。
宣明帝能氣到舊病複發,肯定又要發作什麽,等到慕如淵回來之後,恐怕又少不了一陣頭疼。
想到這裡楚奕軒一時隻覺得頭疼,揉了揉太陽穴,起身就跟著小太監去了。
“父皇那邊都怎麽說?”
小太監一路跟在他身後小跑,急得汗如雨下:“皇上收到祈王被賜婚的消息後氣得砸了很多東西。
這還算是輕的,聽說他已經寫了聖旨,說是等祈王回來就打入死牢,因為他覺得祈王丟了整個厲朝的臉面……
後來南月娘娘也去了,原本是為了勸慰,誰知皇上一怒之下連她也打了。
然後娘娘現在就被罰跪在殿外……沒有一個人敢去勸阻。”
一聽這話楚奕軒瞬間停下步子,回頭詫異的盯著小太監,滿眼都是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