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罡這是第二次上京城闖蕩，前兩天在其他地方因房租付得不及時，郭德罡被房東堵在門內罵了半天，趕了出來。

　　郭德罡口袋裡就一百多元錢，無奈隻好夾起包袱跑到郊區試試。

　　十元付了徐文長做房租，口袋還剩一百來元錢。郭德罡好面子，哪怕口袋中只有一塊錢，他也像有一萬塊錢那麽樂觀。或許他從小經歷了不少曲折離奇的事情，已經慢慢磨練出在苦難之中自尋快樂的方式。

　　見徐文長呆呆癡癡，年少無知，人倒善良，郭德罡不禁也生出同情之心，帶徐文長外出去吃了幾個大肉包，喝了一大碗粥。

　　吃包子的時候，郭德罡問徐文長幾歲了，讀書讀過什麽，徐文長什麽都答不上來。郭德罡見他好似腦子短路，對現實社會情況也是一問三不知，也就不再追問他什麽。

　　郭德罡開口把自己來北京想幹什麽，打算怎麽乾跟徐文長說了說。

　　徐文長倒是個很好的聽眾，頻頻點頭，很認可郭德罡的講法，甚至在郭德罡興奮講述的時候，還順勢給他讚歎幾句，幾個微笑。

　　郭德罡也很是高興，遇到了一個這麽聽他話的小老弟。

　　徐文長雖然腦子一時轉不過來，見郭德罡拿那十元紙錢能買到包子，而且包子賣得也不貴，倒也記住了這紙錢原來也是可以用的。

　　回去路上郭德罡買了一大袋米，說還是自己燒燒飯劃算，跟徐文長說這米錢一半抵房租。徐文長聽了也沒感覺，只是緩緩點頭，表示同意。

　　郭德罡愛說，徐文長愛聽，這兩個人倒馬上成了無話不說的朋友，開始有說有笑。徐文長在郭德罡引導下，也漸漸有了幾句回應。

　　這次上京，郭德罡是想再去找找工作看，不知有沒有哪個單位肯收留他。

　　郭德罡安頓住下之後，去找過去全總文工團以前認識的關系，想看看誰能幫他一把，能把他留在北京，給他個演出的機會。但是每天跑出去，團團找了一周，團團找了一圈，沒有一個人願意和他產生任何的聯系，也沒見有哪個單位肯收留他。

　　人情淡薄，世態炎涼，一周下來郭德罡依然一無所獲。

　　而跑了的這一周，一天花費就要十五元錢，一周就是要一百零五元錢，再加上跟徐文長要吃飯，郭德罡日漸捉急。

　　他內心雖著急，表面上還是樂呵呵，每天回到徐家院內就是大談他的光明前景，憧憬著某一天能看見燈火通明，掌聲如雷。

　　郭德罡當時兜裡總共就帶了一百多塊錢，這樣跑下去沒有收入，再不回去就得在北京要飯了，就動了再次回天津的打算。

　　走之前，實在看徐文長沒啥謀生手段，郭德罡就問了問徐文長有啥謀生打算，有啥特長?

　　“我會寫詩。”徐文長悶聲悶氣地說道。

　　“寫詩?”郭德罡聽了一愣，“你知道寫詩挺有名的顧城不?”

　　“你

　　一會看我

　　一會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郭德罡念罷，說這就是顧城的詩《遠和近》。說前幾日詩人顧城為了阻止執意離婚的妻子謝燁，拿起了本來計劃要殺害情人英兒的斧頭，揮向了妻子謝燁。謝燁死後，顧城也上吊自殺了。

　　徐文長聽後嚇了一跳，簡直是自己四百多年前的翻版啊！連忙對郭德罡說那不寫詩了，自己會畫畫。

　　“會畫畫?你有美協的證書嘛?有參加過各類比賽嘛?有名師嘛?”郭德綱一連串問著，

徐文長聽了搖搖頭，說沒有。手邊宣紙也沒有，墨也沒有，毛筆也沒有，更別提有沒有畫出來的作品了。　　郭德罡搖了搖頭，說徐文清，你這樣不行的，沒有名師指路，即使你畫得再好也是沒用的。

　　徐文長聽了，那只能暗暗叫苦，看來這條路也走不通。

　　“那…那我還能替人捉筆，寫一些文章。”徐文長猶豫著道。

　　“寫文章的人多了，你要出名成腕，那或許還能混個好日子，我聽說現在最出名的就是痞子作家黃朔。他的劇本，帶火了一批又一批的明星藝人，比如王智文、江姍，連有電影圈內有名的馬小剛都是他身邊的小弟。”郭德罡說完，想了一下，“要不你去找找關系，跟那黃朔套套近路，或許還能代他寫上幾段，獲得些報酬。”

　　“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家也太窮了，真是窮途四壁啊，要啥都沒啥。”郭德罡感歎，可他也沒有辦法，他雖有惻隱之心，自身也難保，已經打算打道回天津去了。總不能把徐文清帶在身邊帶回去，又增加一張口吃飯，畢竟徐文清是個男的，不是個女子。

　　郭德罡跟徐文長相處時日雖不長，但對這個與世無爭，人畜無害的小老弟倒也頗生幾分情感，不禁又為他走了之後如何生活擔心。

　　“徐文清，我要先回天津一趟了，房子呢暫時也不租了，看情況我再來，再跟你租啊！”郭德罡說完，又替徐文長擔心了一下，

　　“我走之後，你要麽托人去跟黃朔謀生，反正這京城一打聽也容易， 很容易能找到他。”

　　“要麽你買點紙和筆，畫幾張圖，坐車去天安門廣場那邊賣畫為生。我見那邊來往遊客也有，外國佬也多，或許能賣點錢謀生。”

　　“還有個方式，你就跟人去畫牆上的廣告畫去，也能靠勞力和畫工賺點錢養活自己。不至於坐在家裡無所事事，餓死了。”

　　郭德罡諄諄教誨著，徐文長倒也是頻頻點頭。郭德罡見他好像都聽進去了，這才放下心來，拿起那一床薄棉被，告辭徐文長走了。

　　徐文長依依不舍，送了老遠的路，看著郭德罡背影漸漸消失在眼前，這才回轉身來，失落萬分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中。

　　誰知道郭德罡這一去，兩年不見來北京。

　　徐文長沒法子，又沒路子去見黃朔，隻好依著郭德罡說的其他兩條路子去走一走。他拿郭德綱最後給他的十元錢，去買了幾張紙和筆墨用品，依著過去的記憶，畫了幾幅菊竹圖和墨荷這類小品，落款徐文長，興衝衝去了天安門廣場那邊擺攤賣畫。

　　遊客見了，紛紛說道:“這位小年輕，你畫倒是畫得挺好，可惜是仿製品。落款徐文長更不對了，一看就是假的，你畫得再好，也是贗品，值不了多少錢。”

　　那些遊客問他，要賣多少錢，他也答不上來。想起郭德罡給過他那二張十元紙幣，倒也是能買不少米，買好多肉饅頭，便說了十元一張。

　　那些遊客挑挑揀揀，一批又一批遊客來往，陸陸續續倒也是買走了徐文長手上幾張國畫小品。剩下幾張小的沒人要，有遊客說五元，徐文長也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