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和孫靜離開歷史協會的時候已經是入夜時間的37點。

　　雖然已經是正常的上班時間，但他們並沒有選擇留在宿舍，孫靜答應了程星的散步提議。

　　經過了數個小時的談心，程星和孫靜都有種奇妙的充實感，都覺得自己從這段時間的經歷中學會了很多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有了近期的目標。

　　研究神則的修煉方式，以及拯救世界。

　　程星和孫靜都親眼目睹了神則擁有者的強大，米迦勒能化身光源撞破牆壁、修羅能依靠神則打穿樓層、雅典娜能強勢控制諾亞和蘭斯洛特。

　　雖然程星和孫靜都不知道這些多神則的擁有者選擇了什麽樣的神則使用方式，但毫無疑問，自己遲早也能做到。

　　就著這個思路，他們兩人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除了神則的基礎屬性，一定還有某種更加高級、更加複雜的方式，讓自己可以像那些大神一樣使用神則。

　　孫靜一路都挽著程星的胳膊，顯得很是親密，雖然程星注意到了這動作，但沒有拒絕，也沒有其他想法，他和孫靜此時都更專注於討論神則。

　　似乎是因為有了這一次開誠公布的談心，程星清晰感覺到了孫靜的變化。

　　她似乎變得更為安靜，更加沉默。

　　與和家人在一起時完全不同，孫靜很喜歡安靜，不喜歡說話，雖然有時候她很喜歡逗弄程星，但那是在兩個人都不知道對方擁有神則的情況下。

　　程星能察覺到這個變化，也能對此做出分析。

　　孫靜現在已經放下了對諸葛愚人的警惕和不滿，但這矛盾點卻轉移到了她自己身上。

　　這原因就在於諸葛愚人對孫靜的神則評價。

　　與程星的穿越完全不同，孫靜獲得神則的方式很簡單，按照赫克裡斯的說法:

　　合理的幸運。

　　這也算是神則的一個基礎特性。

　　每當出現神則擁有者死亡的時候，那份神則便會消失，但又會很快隨機出現在地球的任何角落。

　　按照諸葛愚人的回憶，程星更能理解孫靜的沉默。

　　孫靜的運氣很好，從她出生的那一刻起，隨機出現的神則就正好被她遇到了。

　　但從那天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這份神則更像是掛在孫靜身上，沒有融合，但有影響。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一年前，直到諸葛愚人察覺了這個情況，才親自出手幫助孫靜融合了這個最低序列的神則。

　　這也是孫靜沉默的原因。

　　程星非常理解孫靜的心緒，他覺得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一定也會無法相信，難以接受。

　　習慣是種非常可怕的行為模式。

　　這是諸葛愚人的評價。

　　因為長久以來，‘煩’神則都在伴隨著孫靜，雖然孫靜自己沒有受到影響，但她身邊的人卻會被影響。

　　從小時候開始，她的父母孫行和高華因為工作的關系，只有晚上才有時間回家照顧姐弟倆，而且按照諸葛愚人的說法，成年人的自我意識形態不容易被其它事務影響。

　　但孫傑就不同。

　　從小到大，孫傑生命中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就是自己的姐姐，所以，他每天都無意識地受到了神則的影響。

　　小孫傑不像父母擁有著足夠強大的自我認知意識，他很多時候都會依靠著自己無法控制的情緒來決定行為。

　　雖然孫傑長大了，也有了能分辨事務本質的思維能力，

但他的意識、他的認知、他的思維和行為模式都會先習慣性地聽從自己的情緒變化。　　煩躁的情緒已經是孫傑生活、意識、思維、認知中一個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了。

　　程星能想象、能理解。

　　他甚至能感覺到諸葛愚人的用意。

　　諸葛愚人在評論這件事情的時候用了少見的調侃風格，似乎是想讓當時的談話氛圍顯得不是那麽沉悶。

　　真相都是殘酷的。

　　程星覺得自己都無法接受摯友成長軌跡的真相，孫靜更是無法接受。

　　程星在試著接受這個真相，他也理解諸葛愚人的用意，這是諸葛愚人對孫靜的尊重，雖然真相非常殘酷，程星覺得諸葛愚人應該要說，而且孫靜也應該知道。

　　就算孫靜無法接受，甚至是不想去接受，但這個事實已經存在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程星才提出了散步的建議，並且沒有拒絕孫靜挽著自己。

　　程星借著探討加入救世會的條件和神則的修煉分散了孫靜的注意力，讓這位美麗女士的思維跟著自己的節奏。

　　程星覺得如果自己讓孫靜一個人待著，她肯定會精神奔潰。

　　連程星自己都會有種幻想:

　　如果孫傑沒有收到神則的無意識影響，現在又會是什麽樣的性格?

　　歷史協會。

　　諸葛愚人站在47樓破碎的牆壁邊緣，平靜地看著安靜的街景。

　　被點亮的街燈在黑暗中帶來了些許溫和感。

　　赫克裡斯坐在沙發上看著諸葛愚人，輕歎一聲，“我一直在想，你把真相告訴那個女孩是不是正確的事情。”

　　諸葛愚人沒有回應，雅典娜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不該把神則的修煉方式用那種隱晦的話語告訴他和小靜嗎?”

　　“不，我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我只是覺得這種真相可以永遠不讓他們知道，畢竟沒有人能夠輕易接受自己的神則影響了身邊親近的人的事實。”赫克裡斯的語氣有些沉悶，接著道:“我現在早就明悟了，諸葛先生肯定會指導這兩個半神。”

　　維納斯認同道:“在看到他的時候你就應該懂了，為什麽諸葛先生會這麽主動。”

　　“是啊……實在太像了，完全一模一樣，就連說話的方式和性格都一樣……”

　　赫克裡斯感歎一聲，又側身看向諸葛愚人的背影，接著道:“這個叫程星的小子，與諸葛先生那個唯一的學生一模一樣……”

　　“你是說……那位第三紀元的成員嗎?”雅典娜的問題更像是在自語，自己又接著道:“那位在大災變中犧牲的神……”

　　諸葛愚人沒有回應，沒有微笑，只是微眯著眼睛，靜靜看著街景。

　　那似乎，真的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似乎是因為度過了災難，整個新西都都有一種寧靜而祥和的氛圍。

　　微風輕拂，吹散了高空中的幾朵孤雲。

　　撒旦像是踩在地面上一樣，停在高空，低頭看著整座新西都。

　　他的瞳孔中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他靜靜地注視著這座渺小的城市。

　　又是一道輕風吹過，撒旦笑了。

　　“沉睡的城市總是有一種朦朧的美感，不是嗎?”撒旦雙手揣進側兜，顯得很是輕松。

　　“第一神則與始皇帝有關系的這個傳聞是你說的吧?”一道雄厚的男聲隨著輕風而來，但並沒有出現任何身影。

　　“沒錯。”撒旦的回答簡潔明了。

　　空氣中頓時出現了扭曲的痕跡，就像是被某種力量給撕裂出一條裂痕。

　　一位身著深紅色正裝的中年男人從裂縫中出現，他留著棕色的長發。

　　“我覺得你已經忘記了神則的基礎。”這個男人一出現，便點評著撒旦的回答。

　　“盤古，我覺得這是一種希望，或許付出足夠的代價就能讓我們知道那第一神則究竟是什麽東西。”撒旦輕笑一聲。

　　盤古看了撒旦一眼，而後低頭俯視著新西都，瞳孔也是出現了金色的光芒，輕歎道:“已經過了四個紀元，你覺得你的希望是不是真相?”

　　“真相並不重要，只有這種希望才會讓我們產生欲望不是嗎……”撒旦自嘲一笑，而後看向更高空，又歎息了一聲，“我們都是群該死的老家夥不是嗎?”

　　“我認同你這個觀點……”盤古也抬頭看向了星空，笑道:“存活了這麽久也並非是好事，在經歷了這麽多改變後， 我確實也沒什麽欲望了……”

　　“最近我覺得自己對萬物的生命已經不是那麽在意了，這種淡漠的心態讓我感覺到恐懼……”撒旦又低頭看著新西都。

　　“你害怕嗎?害怕自己變得和祂一樣?”盤古的視線方向與撒旦保持著一致。

　　“無論是你，或是我哥哥，甚至還有其祂幾位，你們都怕祂不是嗎?”撒旦笑了笑。

　　盤古也是笑了笑，道:“沒有人會不怕一個不是人的人……”

　　“沒有神王會不怕一個不是人的神王……”撒旦有著相似的說法，接著歎息一聲，“這就是活久了的後果啊……”

　　盤古繼續著此前的話題，笑道:“其實你這樣挺好的，當個老板，近距離接觸人類社會，讓自己有個人樣。”

　　“但活久了，什麽都學會了，就又會發現自己什麽都不會……這也是我最近出現的新問題，我都想脫離社會了。”撒旦苦笑著搖了搖頭。

　　盤古抬手看了看時間，笑道:“作為人類，我建議你還是找點兒事做，作為神王，我建議你該多關注一些生命的活動……”

　　撒旦沒有回應，只是定定看著盤古手腕上的金色手表，笑道:“我喜歡這支複古手表。”

　　聞言，盤古輕笑一聲，取下手表，“送你了。”

　　“不，你說個價格，我可不喜歡沒有交易價值的物品。”撒旦拒絕了盤古的好意。

　　盤古想了想，回道:“一金幣。”

　　撒旦笑了，“我喜歡這筆交易，正好不久前從一個小子那賺到了一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