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見到過，那位叫做劉文的書塾先生。”

　　“周遭的環境也開始變差，不再如以前那般風調雨順，野生瓜果變少，地裡的收成也逐年減少。”

　　“天景變差，周邊的村寨或是消亡，或是遷徙離開，只有劉家村一直延續至今，卻也只剩下四五十戶人家。”

　　“剩下這四五十戶，就有近半家中，有著年紀超過一百五十歲的長壽老人，也就是當年爭食過湯藥的孩子們。”

　　秦桐說得有些口乾舌燥，抓緊間隙喝了口茶。

　　“山南太守查清原委，懷疑那何首烏化身的娃娃，或許至今還在陰南山外圍，便上了一封密奏，提請調動山南守軍，封山搜尋。”

　　晏川聞言，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植物修成的精怪，通常都是以化身示人。

　　若要移動本體，必會傷及本源，痛不欲生不說，還會修為大損。

　　非到生死攸關之時，不會作出這種選擇。

　　能化為人形、自由玩耍的大妖，就算是再天真，也不可能因為幾個凡人，就自廢修為，挪移到別處去。

　　當然，更不可能真被一介凡俗抓住，熬成藥湯。

　　“父皇看了密奏，自是大感興趣，卻又擔心調用守軍，會引起陰南山中妖族的注意。”

　　陰南山脈綿延數千裡，其山脈主體，並不在玄秦帝國境內，乃是妖獸橫行的地方。

　　山脈深處，建有一座妖城，是妖族聚居之地，更有功參造化的妖王盤踞。

　　太祖在時，也曾對陰南山發起過幾次攻勢。

　　不過妖族佔據地利，陰南妖王一身修為神通，亦是強橫無匹。

　　太祖當時還未臻化境，也拿那妖王無可奈何，相峙良久，最終還是由靈尊出面，與對方訂下盟約。

　　玄秦不再圍剿陰南妖城，亦不許成建制地入山獵妖。

　　妖王則要規束麾下妖族，無故不得踏進玄秦地界，山中所有妖獸，凡越界下山者，玄秦可任意出手獵殺。

　　只是陰南山脈佔地太廣，與玄秦國境接壤的區域也太多，地形又是極其複雜。

　　許多地方，根本就沒有明確的分界線。

　　劉家村所處的位置，便是這般情況。

　　壓根沒人能說得清，那地方是屬於陰南山脈，還是屬於玄秦帝國境內。

　　“派守軍去搜尋，實在過於敏感，稍不注意，或許就要引發戰事。”

　　“而且也會引起陰南妖城的注意，到時候山中妖族過來插上一腳，橫生變故。”

　　“正好臨近秋狩時節，父皇便想了個法子。”

　　“借口圍場妖獸不足，去與陰南妖王打個商量，將今年的秋狩場地，設在陰南山外圍的爭議地區。”

　　“身為妖王，能允許人類大規模入山獵妖?”晏川聽出些不對勁，出聲反問道。

　　秦桐卻是笑了笑，並不意外，繼續說道:

　　“看來師尊少有與妖族打交道，它們可與咱們人族不同，妖族相互之間，也是存在獵食關系的。”

　　“在陰南妖王眼裡，只有其他修成神通的妖族，還有它們各自庇護的同類妖獸，才算得上是妖城自己人。”

　　“至於山中其他區域的妖獸，在它們的眼中，也只是普通血食罷了，自然可以拿出來做交易。”

　　晏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才明白永安帝的打算。

　　明面上是為維護祖製，另尋秋狩地點。

　　實則是要借著秋狩的名頭，去山林中搜尋延壽寶藥。

　　好一招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不過這一切，都與晏川關系不大。

　　他對那勞什子的延壽何首烏，提不起絲毫興趣。

　　相比之下，還是堆積如山的天賦卡牌，比較有吸引力。

　　……

　　之後又過了近十日，確切消息才放出來。

　　晏川與諸位禦廚一起，乘上宮裡安排的飛舟，比貴人們先一步前往陰南山。

　　宮中規矩多，總不能讓皇子公主們，出去露宿荒野。

　　自然要等各類基礎設施建造完畢，貴人們才會動身前往。

　　陰南山腳下，正忙活地熱火朝天。

　　最先派來的工匠們，已經建起佔地不小的臨時駐地。

　　飛舟落地，進到禦膳房所屬區域，大家夥便也開始忙碌起來。

　　壘灶架鍋，備料擺放。

　　每個禦廚都有自己獨特的習慣，這些活旁人幫不上忙。

　　晏川倒是挺閑。

　　在秦桐的安排下，被分到妖獸倉庫做庫管。

　　秦桐去了一趟璿璣道宗，成為親傳弟子之後。

　　在朝陽宮大肆宣揚下，已經算是宮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去禦膳房吩咐這麽點小事，尚膳總管自然乖乖照辦。

　　現在秋狩尚未開始，還沒有妖獸入庫。

　　跟著負責建造的工匠，大致了解一遍倉庫構造， 便暫時無事可做。

　　晏川左右打量一眼，大家夥各忙各的，壓根沒人注意自己。

　　稍稍感應一番，這臨時駐地裡，也沒啥值得忌憚的高手。

　　當即拐進個偏僻處，隱去身形氣息，按著秦桐所說的方位，飛遁過去。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出宮散散心。

　　在數種身法天賦加持之下，晏川全力飛遁的速度，已經不比尋常的飛行法器慢。

　　莫約半個時辰，便已經能遙遙看見破落的小村莊。

　　村子周圍，還有好幾處暗崗氣息，想來是永安帝派來封鎖消息的府軍。

　　輕松避開暗崗，進到村中，不動聲色地施個望氣之術。

　　【望氣之術:通靈象一族天生感應敏銳，能通過萬物氣場，感應吉凶強弱。】

　　粗略掃視過去，村中的確無一人修行過，都是些凡俗之人。

　　隨意溜進一間屋子，屋中只有一名老者，正在生火煮飯。

　　老者身形佝僂、滿臉皺褶，目光卻是頗為精爍。

　　一頭披肩長發，雖有些雜亂，卻偏生烏黑錚亮。

　　這就是當年，爭食過鍋中湯藥的孩子。

　　施出望氣之術看過去，氣息晦暗沉寂中，夾雜著些勃勃生機。

　　體內除部分髒器有些衰敗，也都正常運轉，沒有發現什麽妖邪氣息。

　　從裡到外，透露著些違和感，倒也符合凡人誤食仙草該有的模樣。

　　晏川心中不由得犯嘀咕。

　　難不成當年鍋中燉著的，真是修成神通、化成人形的何首烏大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