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麽?”

　　馬車走出去沒多久蒙塔娜便悠悠醒來。

　　“在回城的路上。”

　　西格蒙隨口解釋了一句，然後將事情能經過簡單的複述了一遍，八音盒、妮可，並著重提到了吉爾多的古怪要求。

　　“他的混亂值恐怕達到臨界點了。”蒙塔娜解釋道。

　　“混亂值，那是什麽?”

　　“是衡量一個超凡者精神狀態的標準，超凡，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詭異的刺激，激烈的戰鬥，心情的起伏以及個人經歷的特殊事件，這些都會導致混亂值的上升。”

　　“通常來講，我們會按照0到100來劃分一個人的混亂值，不同數值不僅代表混亂程度的高低，也同時會導致可怕的負面狀態。”

　　“嚴重者會發瘋甚至變……成為怪物。”

　　“而獵人契約者，因為往往需要直面怪物，經歷大量的鮮血戰鬥，所以他們的混亂值上升幅度要比其他超凡者更快。”

　　“精神狀態也更危險。”

　　“在獵魔者隊伍中一直流傳這樣一句話，出發時是獵人，歸來時是野獸！”

　　蒙塔娜歎了口氣。

　　“吉爾多現在就進入了負面狀態，我需要休息一會兒，恢復一些精神，然後才能幫他穩定混亂值。”

　　“這是你的能力嗎?”西格蒙問道。

　　蒙塔娜點點頭，“今天你見到的秘密已經夠多了，所以也不差這一點，另外在未來你也注定會成為一個超凡者……”

　　“每一個啟蒙之後的準超凡者都算是不穩定的炸彈。”

　　“我是隸屬於神諭教會的女修士，算是外勤人員，我進入超凡時，締結的是受領契約，這個契約能力注重精神的修煉，情緒相對平和穩定。”

　　“在一階聖詩歌者的時候，就可以通過歌聲精神力，安撫其他超凡者，穩定他們的混亂值。”

　　蒙塔娜隨口解釋道，不過她卻沒有深談，不知道是因為受限於規則還是她也知之甚少。

　　“雖然殺死了妮可，卻死了很多人，尼克也失蹤了。”蒙塔娜一臉糾結，“也不知道這個任務算是成功還是失敗。”

　　“你應該看看這個。”

　　西格蒙一邊操縱著馬車，一邊掏出一個皮質的筆記本，回手遞給女修士。

　　“這是什麽?”

　　“我在尼克房間裡找到的日記，但書寫者是她的姐姐，他們兩個其實是一對雙胞胎。”

　　蒙塔娜翻開第一頁，稚嫩的筆跡便刺痛了她的雙眼。

　　“如果那天我答應弟弟給他講故事，那他就不會亂跑，就不會死了……”

　　媽媽一直在哭，爸爸看我的眼神裡充滿了怨恨，我聽到他小聲的嘀咕著，“死的怎麽不是你，死的應該是你！”

　　我的弟弟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我該給他償命。

　　蒙塔娜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翻開第二頁。

　　爸爸沒日沒夜的待在工作室裡，連工廠也不去了，媽媽只會說著胡話，她曾經說過，我是她最摯愛的女兒，可是現在她看到我卻總是會叫錯我的名字。

　　除了那個音樂盒，我什麽也沒有了。

　　父親不知在工作室裡忙碌著什麽，就在前天，園丁的兒子舒爾特在牽馬的時候，不小心被發狂的馬踢死了。

　　他很傷心，那表情像極了當初的父親，我還記得那個男孩兒，他看我的時候總是低著頭。

　　一大段的字跡被劃去，紙面上到處是汙漬。

　　今天莊園裡來了新園丁，

我在樓上看到了他們夫妻，還有他們的兒子，這是第幾個?我已經記不清了，甚至想不起他的名字。　　埃爾伯?格魯特?

　　算了，都一樣。

　　早晚都會死。

　　……

　　父親的房間很臭，我不喜歡那裡。

　　翻到下一頁。

　　熟悉的仆人都走了，這個莊園裡生活著的都是陌生人，母親似乎恢復了正常，她偶爾會來看我，卻依然會叫錯我的名字。

　　尼克。

　　她希望我可以像弟弟那樣打扮。

　　我不喜歡這裡，父親的房間更臭了。

　　看到這裡，蒙塔娜抬起頭，不由得握緊了拳頭，仿佛看到了女孩悲慘的命運。

　　低頭繼續看下去。

　　稚嫩的筆跡裡藏著欣喜。

　　我看到了弟弟。

　　他穿著他最喜歡的棕色西裝，安靜的坐在椅子上。

　　眼睛裡有東西在爬。

　　我叫他，他不理我。

　　講他最喜歡聽的故事，可隻說到一半，他的頭就掉下來了。

　　父親是最好的玩具師，可他修不好弟弟。

　　尼克真的死了。

　　第四頁。

　　我聽到了父親和母親的談話，父親說他有辦法把弟弟徹底修好，母親卻一直在哭，為什麽哭呢?

　　弟弟能被修好是一件多麽讓人開心的事情呢。

　　我也很高興，我穿上了去年新年母親送給我的紅裙子，在鏡子前再看最後一眼吧。

　　因為一會兒父親就要砍斷我的手和腳，我再也穿不了紅裙子了。

　　他說這是修理弟弟的代價。

　　尼克，姐姐很高興。

　　你很快就能被徹底修好，但抱歉，姐姐不能再給你講故事了。

　　用妮可換一個尼克。

　　我願意。

　　“啪！”

　　蒙塔娜猛地合上日記。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這樣！”

　　女修士的喉嚨中發出嘶吼，她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滴落下來。

　　她猜到了妮可的結局，卻不曾想這一切都是出於女孩的自願，也許是愧疚，但更多的還是對尼克的愛。

　　可一個孩子懂什麽?是她的父母，是萊斯特莊園的主人！

　　“我要找到那個禽獸！”

　　蒙塔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

　　“不用找了。”

　　西格蒙歎了口氣，“還記得頂層房間的那個畸形怪物嗎，那就是萊斯特夫妻，我在怪物身上看到了和照片裡一模一樣的掛墜。”

　　“他們已經死了。”

　　“是誰殺了他們?”

　　蒙塔娜露出疑惑的神情，“尼克的人偶?伯納多?或者是妮可?”

　　“把日記看完吧，也許你會有新的判斷。”

　　西格蒙回答道。

　　蒙塔娜低下頭翻到剛才的那一頁，她感覺紙張上的每一個字母裡都滲出了鮮血。

　　可翻開下一頁呈現在眼前的卻是一片空白，他繼續向後翻去。

　　一頁又一頁。

　　直到最後，在慘白的書頁上是扭曲的字體，那感覺就像是有人咬著筆用嘴在上面書寫。

　　“他來了。”

　　“容器……他要把我裝進去。”

　　“這樣才能永遠和弟弟在一起。”

　　“他?”蒙塔娜一臉震驚的抬起頭。

　　“莊園裡還有其他人?！”

　　拳頭嘎巴作響，蒙塔娜胸膛起伏的深吸一口氣。

　　“女神寬恕。”

　　女修士似乎收斂了全部的情緒。

　　“我從未像此刻這樣想要殺死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