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茲?哪個利茲,我認識這個人嗎?
突然,西法拍了下腦袋,記起‘發布會’那天晚上,前貼身女仆瑞秋來找過自己。
當時瑞秋就說過,原主曾經讓一個叫利茲的偵探去調查什麽事情。
所以,這個偵探回來了?
他已經有調查結果!
看著桌上這封信,西法把它給燒了。然後在下午以上教堂為死難者祈禱為由,沒有帶上貼身男仆的他,獨自離開了家門。
在教堂裡逗留了小半天,直到三點左右,他才前往美人魚路,前往‘金絲雀餐廳’。
這間餐廳距離風亭烘焙坊並不遠,西法遠遠就看到,烘焙坊正在重建。
昨天為了對付那隻小惡魔,西法差點沒把整間烘焙坊都給炸了,可惜由於身份原因,他不好直接賠償烘焙坊的老板。
還好昨晚教會收到的捐款,會用以死難者的安葬,以及困難家庭的過渡。烘焙坊應該能夠從教會拿到一筆資助,用以重建。
沒有穿正裝,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普通中產階級的人,西法推開了餐廳的門,沒有引來太多關注。
他迅速打量了一眼餐廳,很快看到遠處角落坐著個中年人,對方正朝大門看來,並主動揮了揮手。
那應該就是偵探利茲。
西法沉穩地走過去,偵探利茲個子瘦小,但看上去很精明。他留著山羊胡,手邊放著一個胡桃木煙鬥。
可能因為餐廳不能抽煙的緣故,他只是摩挲著煙鬥,但沒有拿起來咬在唇邊的打算。
西法來到這張桌子,自己拉開椅子坐下,微笑致意:“下午好,利茲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有侍者上前,西法要了一杯咖啡。
“下午好,西法先生。”
偵探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後拿出了個紙袋。打開,從裡面倒出了一些文件和相片。
“你委托我調查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這些是證據,請你過目。”
西法把它們拿了過來,先是注意到幾張相片。相片裡頭,似乎是某個郊外農舍,有對夫婦抱著一個嬰兒,旁邊還圍繞著五個孩子。
再看文件,原來是一份收養證明。
這些是?
西法抬頭向偵探看去。
利茲偵探還是把那個胡桃木煙鬥拿了起來,咬在唇邊,但沒有點著。
他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西法,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我在廷根市逗留了快兩個月,走訪了許多地方,拿到了這些確切的證據。”
“是的,西法先生。就像你之前所懷疑的那樣,你並非拜森男爵的兒子,你是他的養子。”
“在你還只是個嬰兒的時候,在十八年前,他就收養了你。”
“而相片裡那對夫婦,才是你的親生父母!”
嗡!
西法全身一震,差點就要失控起身。
我不是男爵的兒子?
我只是養子?
“西法先生,你沒事吧?”
偵探有些擔心地說,並且安慰道:“其實你也不用太傷感,你自己也說過,男爵夫婦對你很好,哪怕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你也願意把他們當成親生父母來對待。”
“為此,你不是故意偽裝自己,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劣跡斑斑的貴族,好讓你父親那些敵人放低戒心。”
“畢竟,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注定是支撐不起這個家庭。”
偵探又拿出了筆和紙,迅速書寫,然後將紙撕了下來,
遞給西法。 “如果你想找到親生父母的話,就去廷根找我這個朋友,他也是一個偵探。”
“有豐富經驗的偵探,並且他在廷根呆得夠久,應該可以幫到你的。”
西法朝紙上看了一眼,那上面寫著‘廷根市貝西克街27號,享利私家偵探事務所’。
他已經從最初的震撼中恢復過來,利茲偵探說得沒錯,其實他是兒子還是養子並不重要。
拜森夫婦的態度是一回事,重要的是,他並不是真正的西法。
他只是使用著‘西法’這個身體,這個身份的穿越者。
他是李澤西!
所以,這個調查結果,關系不大。
西法臉上重新出現笑容:“辛苦你了,我該支付你多少報酬呢?”
利茲身體微微靠後:“20鎊,本來不用這麽多的,但我在廷根逗留了兩個月,這讓我損失了好幾單委托,所以........”
他沒說完,西法已經拿出兩張10鎊面額的紙幣,推到他眼前。
接著收拾好東西,咖啡也沒喝,西法就離開了餐廳。
盡管理智上他知道,這件事跟他關系不大,但走在街上,西法仍然感到一絲沉重。
這種情緒,應該來自於原主,來自於這具身體。
說到底,人是感性的生物,沒有誰在知道養育了自己十幾年的父母,原來跟自己沒血緣關系後,還能處之泰然。
心情微有低落的西法回到了家裡,暫時不想說話,不想見到任何人的他,快步朝自己的臥室走。
但在接近父親書房的時候,他聽到母親艾妮露的聲音。
“現在讓西法去做這件事,會不會太快了。”
父親拜森不以為然地說:“我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再說,他不能總是在我們的保護之下。”
“他需要走出去,需要自己去面對一些困難,甚至面對自己的敵人。”
艾妮露突然說:“是他的敵人嗎?難道不是你的敵人?”
“艾妮!”
父親的語氣略有責備:“縱使是我的敵人,那又如何?他作為我的兒子,難道他不應該承擔這份責任嗎?”
“可你知道,他並不是你的兒子。他是我們從廷根市一對農民家裡收養的,應該承擔這份責任的,是喬姆。”
拜森的聲音忽然抬高:“我收養他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喬姆,保護我們的孩子。我以為,在十八年前,我們就已經達成了共識。”
這時走廊裡傳來關門的聲音,但即便如此,身為‘獵人’,西法還是能夠聽到房間裡的對話。
“親愛的,我們養了他十八年,我已經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是,當年我是同意你這麽做,但我是一個母親,而西法也是我的兒子。”
“如果你非要這麽做,我認為,我們至少應該告訴他,然後由他自己來決定,是否承擔這份責任。”
拜森惱怒地道:“沒有這個必要!這十八年來,他的起居,他的教育,他的生活,都達到一個男爵兒子該有的標準。”
“我雖然不會讓他繼承財產,不會把產業分割給他。可他從十五歲開始,他就從我這領到了年金。”
“每年不低於3000鎊的年金!”
“艾妮,如果他不是被我收養,他現在只是一個普通農戶的孩子,你覺得他能夠享受到這些嗎?”
“現在,到了他應該回報我的時候了,哪怕他會因此喪命,他也必須這麽做!”
艾妮露的語氣充滿了無奈和傷感:“你的兄弟一直對我們虎視眈眈,如果讓西法繼續頂著長子的身份,遲早有一天,他們會對西法下手的。”
“你說得對,所以他不是成為非凡者了嗎?你看,哪怕我想讓他成為盾牌,我也繼續在他身上做出了投資,為的不就是讓他有對抗危險的籌碼?”
“不,你只是希望那孩子能夠活得更久一點,這樣的話,你就會更安全。”
“那你要我怎麽做!”
拜森的聲音裡透著憤怒:“艾妮,難道你想讓喬姆暴露在危險之中嗎?他才九歲啊!”
“你的想法根本是不可行的,如果他知道,自己不是迪斯雷利家的一員。你認為,他還會站出來承擔這份責任嗎?”
“別忘記,之前你為了他那些胡作非為的破事,也傷透了腦筋。現在他總算有所醒悟,有所改變,你又要把一切打回原形嗎?”
聽到這裡,西法手腳冰冷。
就連心,也變得一片寒涼。
他無聲無息地離開,從另一條樓梯,回到自己的臥室。
關上門。
沒有拉開窗戶。
在一片昏暗中,西法坐在沙發上,他雙眼木然地看著天花板。
原來。
自己在父親,不,在拜森心裡,只是一面盾牌。
他在自己身上所做的一切投資,為的只是讓這面盾牌變得更加結實。
好讓這面盾牌替他吸引外間的惡意敵意,好讓這面盾牌保護這個家真正的繼承人。
突然之間。
西法覺得好笑、荒誕、憤怒、委屈、傷感。
回想起之前,自己剛穿越的時候, 還以為收獲了一份親情。
現在才知道,原來這份親情的背後,是一場冰冷的交易。
突然西法站了起來。
他使勁拍打著自己的臉:“醒醒,快醒醒。你不是真的西法.迪斯雷利,你根本用不著傷感或失望。”
“既然拜森想利用你,那你也可以反過來利用他啊。”
【說得沒錯,李澤西!我們把他的家產搶過來吧,然後把他們全趕出去。讓他們變成流浪漢,變成乞丐,讓他們一無所有,哈哈哈哈哈.......】
西法抬起頭,伸手在自己臉上撫過,撫平那往上翹的嘴角。
“其實拜森有一點說得沒錯,如果他末曾收養原主,那麽西法就沒有現在的一切。”
“我也多虧了他,才能夠順利成為非凡者。”
“現在這種情況,鬧翻了對我並沒好處。那麽,只能虛以委蛇。”
“同時,利用他的人脈、他的金錢,跳過資產積累的步驟,開啟我自己的事業。”
“等到時機成熟,我就脫離這個家庭。那個時候,我和他就兩清了!”
“對,就是這樣。”
想通了這一點,決定好對待拜森的態度,做好了未來的規劃。西法總算從剛才的陰霾裡走了出來,並且有種重獲新生的感覺!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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