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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如雲》第33章 生死與共
  事已至此,多說無謂。

  “你我情義,豈是這些庸俗之人所能理解的。”曲如意容色帶著幾分溫柔幾分煞氣,“咱們雖長年避世隱居,卻也不是好欺侮的主兒,就讓世人明白,想尋我們夫婦的麻煩,也不是那麽容易!”

  溫儀仰頭深情的望他一眼:“你死了,我也不獨活。”

  他點頭,猛然解開她的挽臂,長身出列,那幾分溫柔已經變成決絕。

  “你們那個先上?”

  面前四人,無一不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琴魔如此挑釁,著實囂張。

  刀晚亭嗜武,按著刀柄,滿臉亢奮藏不住,躍躍欲試。玄清鐵青著臉,揚了揚手中拂塵,也要出戰。問心道長已經拔劍在手,比兩人搶先一步。忽然仨人眼前僧袍晃動,求正大師更比他們搶先。

  “玄清鳳主,紅妝盟叛徒留給你,這個大魔頭就交給老衲好了。”

  四人的關系有點微妙。論輩分,自然是求正大師和問心道長高,兩人都是武林正道名宿;論地位,卻是玄清和刀晚亭高,畢竟都是一派之主。但這次任務,求正是奉命行事,問心是從旁協助,玄清是主動請纓,刀晚亭則是不請自來,終究求正大師才是名正言順的主將,仨人也不好僭越。

  曲如意輕輕撥拉幾下琴弦:“你們爽脆點,要打就打,哪裡來這麽多婆婆媽媽。”

  “阿彌陀佛,那貧僧就多有得罪了。”

  宏音乍起,刺人耳鼓,白如雲隻覺耳邊嗡嗡響,如巨木撞鍾,頓時嚇了一跳。原來求正大師這句說話故意用上真氣,中氣充沛,實有立威之意。玄清臉上微微變色,少陽內功果然名不虛傳,自己的修為還不夠深厚,越發覺得肩負的擔子沉重。

  曲如意只是嗤嗤冷笑:“大和尚想必平日敲鍾慣了,說話也格外大聲,可敢聽我一曲?”

  “久聞琴魔曲藝造詣非凡,今日得以耳聞,榮幸之至。”

  當即,曲如意將瑤琴放在膝上,理弦調韻,接著左手按節撚弦,右手彈了起來。

  世人見琴魔彈琴,無不駭然,或轉身遁逃,或奮然擁上,萬萬不能任由他施展。求正大師自恃內功深厚,道行到家,倒也不懼,兀自雙手合十閉目養神,大有“任爾東南西北風,吾自巋然不動”之意。

  但聞樂曲陣陣傳來,絲絲入扣,乃是《夕陽簫鼓》。

  那琴聲繪聲繪影,引領眾人踏入春江花月夜,從春江到海潮,從江樹到花林,從月生到月落,蒼茫深闊,靜謐優美。

  那景,晶瑩剔透,一塵不染。

  那情,婉轉淒清,深摯傷感。

  無人不醉。

  求正大師白眉聳動,低聲宣了一句佛號,開始踱步上前,似乎沒有受琴聲蠱惑。須知出家人講究無欲無求,天生便是這類功夫的克星。這一動頓時觸發殺機,音符如利刃,直往穴位裡面鑽。他步步艱辛,腳印深深,走到琴魔近前,已經紅了眼睛。

  忽然,他喉嚨胡胡幾聲,發出獸嗥般的聲響,胸脯突然脹大一倍,大塊格子僧袍無風自鼓,獵獵作響。

  《金鍾罩》!

  接著,他伸出一根枯藤般的手指,慢慢的遞過去,平淡無奇,但在眾人眼中,那手指仿佛能戳穿天地間一切魔障。

  《無相劫指》!

  曲如意臉色大變,不得已騰出左手,以《如意幻魔手》迎上。

  他隻手彈琴,旋律頓時由輕快轉為悠慢,瑟瑟斷續,幽幽顫抖,似是歎息,似是哭泣,

又似一滴滴小雨落在樹葉。這樣一來,琴音威力也弱了一半,求正大師如釋重負,凝滯的身形終於活動開來。  只見他如老翁晨練,饒著琴魔打轉,遞指勁力雄渾,身形沉穩,當真無懈可擊。曲如意則穩如泰山,五指變幻莫測,如封似閉,也是妙到絕倫。兩人都是小巧功夫,指去掌來,騰挪於方寸之間,當中凶險,猶甚於明刀明劍。

  這當兒,琴魔終於顯出生平絕技,他右手彈琴,左手出掌,一心二用,然音律高低起昂,兀自不亂。

  求正大師一邊運功抵抗音符侵襲,一邊與琴魔纏鬥,也是威風凜凜。

  眾人無論敵我,陡然間見到兩人這般奇幻百端的上乘武功,都忍不住喝了聲彩:“好手法!”

  問心道長捋須不語,少陽武功博大精深,他素來忌憚。掌門真人平時嚴加管束,兩派甚少切磋的機會,今日難得近距離觀摩,連忙眯起眼睛細看,唯恐錯過半分精彩,設想以自己仗以成名的《陰陽兩儀劍法》與求正對陣,該如何拆招。

  玄清師太娥眉輕蹙,當年琴魔怒闖玉華山,打了個不相伯仲;自忖這些年苦練《拂穴手》大有進展,豈料琴魔也是進境神速,不容小覷,看來要祭出《劍器舞》啦;渾脫劍器、重玄拂塵啊,你們沉寂這麽多年,武林中人都快淡忘了呢。

  刀晚亭穩重如山,他一身武功都在刀上,不曉這些指掌功夫,若是自己置身戰陣,唯有舉刀劈去,卻不知那時,這刀還能否舉起?摩挲幾下刀柄,那刀仿佛沉睡千年的惡魔驀地醒覺,開始嗅到血腥的味道。

  就在兩人僵持之際,忽然亂林裡傳來一聲虎嘯,狀若憤怒,聽得清楚,分明是曲非所騎乘的大王,曲如意心有所掛,難免分神。

  就在他分神之際,求正大師忽然衣衫乾癟內陷,仿佛身體被抽空一般,竟然舍棄防守,凝集全身功力,硬生生向前踏一步,食指直挺挺的朝他眉心戳去,如錐鑽牆。

  求正大師一指戳在眉心,當頭棒喝:“破!”

  眼前猝然出現一張花容月貌的俏臉,眉心卻不是那個眉心。

  眾人大驚失色。

  接著,曲如意仰天長嘯,淒厲欲泣,猛地張口噴出一口精血,灑在膝蓋瑤琴之上,也不知用了什麽邪法,錚的一聲急響驚天地泣鬼神,琴音威勢大盛,化作天魔之形,呼嘯著奔向求正大師。

  此乃琴魔竭盡全身功力的反擊!

  琴聲乍起立止,霎時間四下裡一片死寂。

  三條人影分開。

  求正大師蹬蹬退後幾步,全身衣衫血跡斑斑,乃是血脈爆破,身子搖搖欲墜,又勉強站穩,實乃平生僅有之狼狽。

  曲如意披頭散發,嘴角掛著血絲,形態如邪魔厲鬼,有軟香佳人跌入懷抱,竟然承受不住,一起向後跌退幾步,背脊撞上大樹,才一起軟塌塌的垮下,天旋地轉,眼中只有她。

  她為他擋了那一記無相劫指!

  “和尚可惡!”

  白如雲勃然大怒,揉身而上,刀削板直的身軀,虎生生的向大和尚撲過去,出手五指變幻,架勢像模像樣,已經用上這山谷中全部所學。

  玄清忽然睜大眼睛,咦了一聲,豈容小鬼頭放肆,拂塵卷起一堵屏障,便將他的攻勢截下。

  “你的輕功是誰教的?”

  白如雲氣鼓鼓的哼了一聲,不告訴她。

  小鬼頭虎生生的前撲,已然失去紅妝盟《花間舞》輕功“聞風起而先遁”的要訣,但瞧他身份架勢,分明是練過的,頓時氣惱玄儀隨便將本門武功傳給外人。又看他出招手法,分明就是琴魔的《如意幻魔手》。這個小鬼頭身兼兩家之長,果真是曲氏孽子無疑。

  白如雲打又打不過,罵又罵不死,隻好蔫蔫退下,攙扶曲氏夫婦,無意摸在溫儀腰間,滿手鮮血,傷勢竟如此嚴重,難為她強忍到現在。又見曲如意臉色慘白,眼睛通紅,也是風中殘燭。一時手足無措,隻恨夏藥王不在家,哪怕虎妞在,多雙手也好啊。

  這一戰,竟如此慘烈。

  眾人面面相覷。

  良久,玄清歎息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以他們如今的傷勢,短期內再也不能作惡,以前種種就此抹過。諸位意下如何?”

  刀晚亭手按刀柄,沉默不語,心忖這琴魔縱情豁達、傲骨錚錚,若不是魔教中人,倒值得交個朋友。此人城府極深,也沒人知道他心中藏著什麽。

  問心道長卻指著地上的屍體,怒道:“魔教妖人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今日不斬草除根,他日勢必卷土重來。”他這番話侃侃而言,滿臉正氣,最後這幾句話更是聲色俱厲。

  溫儀慘聲道:“我們夫婦倆已經重傷,你還要趕盡殺絕,與你口中的魔教妖人又有什麽分別?”

  曲如意冷笑:“阿儀,你又何必求人,要殺便殺,我們怕他做甚。”

  三人意見不一,齊齊望向求正大師。

  求正大師低聲宣了一聲佛號:“琴魔簫仙的傷勢,老衲最清楚,只怕……命不久矣,便讓他們安靜的走完最後這段時光吧。老衲又添殺孽,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他先前出言聲如洪鍾,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此時老態龍鍾,明顯中氣不足;其實有苦自知,經脈傷勢之重,十年之內再也不宜言武。

  這話一出,白如雲登時臉容失色:“大和尚少嚇唬人!”

  求正大師面容肅穆,合十行禮,再不說話,那份緘默其實比承認還要殘忍。

  白如雲一對眼睛從左至右緩緩地橫掃一遍,他年紀雖小,但每人眼光和他目光相觸,心中都不由得一震。他仿佛回到白雲茶莊滅門的那刻,眼前正氣凜然的大俠,與那些張牙舞爪的惡魔,身影重合在一起,分不清孰正孰邪。

  曲如意卻是坦然,將白如雲叫到近前:“冤冤相報何時了。雲兒你以後不準替我報仇,你們也答應以後不再加害我琴魔的後人,如何?”

  此人桀驁乖張,平時眥睚必報,臨死之際卻要一笑泯恩仇,莫非真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一代琴魔竟然落得如此下場,眾人唏噓不已,心生憐憫,紛紛點頭答應。

  問心道長也輕輕咳嗽一聲:“既然如此,那麽前事一概不究,我們就此告辭。”

  於是,眾人一齊轉身離去,陡然間見此人倫慘變,雖是誅殺邪魔的正道代表,也不禁大為震撼,平生誅敵無數,唯獨這次心中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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