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劍入道,劍意激蕩。
正在劍舞的陳景借著這個難得的感悟時機,演化劍法,同時也給院子入口的徐平安觀摩。
至於能學到幾分,就看徐平安的悟性了。
劍光逐漸落下。
陳景收劍,看向徐平安,後者撓了撓腦袋,恭敬地朝他鞠了一躬,然後又回去前店忙活。
陳景並沒有去追問他感受如何,低頭看了看手中短劍。
其實剛才劍招使到一般時候,短劍已然斷裂,依靠著他的力量強行維持完整劍身。
這股神秘力量有如潺潺溪流,並不多,卻是以前從未發覺過。
想來就是書中所記載的法力了。
這一天一夜的修煉,難道已經讓他跨入到感應境界?
這時候他確實可以更清晰感應到天地間隱含的稀薄靈氣,這股靈氣對人體極為有益,乃是修行根本。
不過在他修煉《青玄感應篇》之前,他也可以模糊感應到這些氣息,只是不是如此強烈罷了。
陳景搖了搖頭,不去多想。
這本雜錄內容繁雜,本就是百科全書似的東西,要指望他正確踏入修仙之路估計也不容易。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日後再尋仙問道。
他走到自己那間房屋旁,這裡附近種有幾株茶花,正逢花開燦爛之際。
陳景一手憑借法力維持著劍身不變,一手翻開茶花下的泥土。
而後輕輕放入短劍,依舊保持著原來模樣,直到他法力收回,劍身裂縫立時變大。
還好是放在了土面之上,並沒有四分五裂開來。
他把泥土重新蓋上。
也不知道是他動作大了點,擾到了茶花,還是茶花生出了感應。只見那茶花搖曳,落下幾朵絢麗花瓣。
恰巧落在短劍埋葬之地。
繁花葬劍,當是如此。
陳景站起身,拍去手上泥土,悠悠走回房內關上門。
兩載而來的經歷一一在他眼前浮現,遇見的各式人與景走馬觀花般跳躍。
他好像摸到了一條道路,那條道路可以幫他走得更遠。
他雙腿盤膝,靜坐於房內。
法與劍,理與道。
天地間,內外身。
原先令他苦惱的諸多問題變得清晰可見。
道法自然,仙跡浩渺。
隱約中,能夠見到一名騎牛老者緩緩向他走來,伸出來右手,似乎要帶著他一起前行。
老者指了指前方,沒有說話。
他有些心動,想要往前跨出一步,可又突然停住。
笑道:“道法雖妙,劍法如何?”
老者搖了搖頭,騎著青牛轉身離去。
隨即,幻象消失。
眼前還是那平凡至極的後院小屋。
陳景很清楚剛才幻象中所出現的一切。
他雖然習練道祖傳下的《青玄感應篇》,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的劍修道路。
明確自身道路之後,絡繹不絕的感悟湧上心動。
陳景逐漸陷入了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感悟當中。
就這般一天時間過去,其間徐平安與老鄭擔心,曾過來查看。
平安透過半掩著的窗戶看到陳先生正閉目靜坐。
聯想到新書書肆裡看過的各種武俠小說,徐平安猜測先生大概是處於領悟的重要關頭。
他和老鄭解釋了幾句,就悄聲離去。
直到夜裡書肆關了門,陳景依然沒有醒來。
華燈新上,
良宵苦短,一眨眼又是旭日初升。 陳景呼出體內一口濁氣,緩緩睜開雙眼。
昨晚的感悟當真是玄之又玄,他也不曉得自己情況。
估摸著現在的自己應該是正式踏入了練氣士的行列,就是不知道修為幾何。
想到這,陳景心有感應,伸出右手,一股神秘力量逐漸匯聚到他手心。
只見手心之中竟然有一陣肉眼可見的旋風形成。
那旋風瘋狂舞動,將就一刻鍾之後,化作了短劍模樣,與他親手葬下的短劍倒有些相似。
這柄短劍若隱若現,略顯虛幻。
從虛劍身上,陳景可以感受到一些人和事物。
比如自強不息的少年平安。
比如呵護家人的賣魚翁。
比如掙扎功名的讀書郎。
……
他若有所思,有點明白了什麽。
手掌一握,虛劍隨著心意而動,逐漸消失不見。
陳景嘴角含笑,一天一夜的苦修有了這個成果還是非常滿意的。
“先弄點吃吃,一天一夜可餓壞了。”
陳景笑著才打開房門,就見到老槐公畢恭畢敬站在院子裡。
這槐樹之靈來的好巧不巧,正遇上陳景凝聚虛劍。
即使站在屋外也能感受到那無上的劍道真意,令其即是敬畏又是惶恐。
當真是比天還高的劍仙呐!
“見過陳先生!”老槐公行禮道。
“老槐公不用多禮。”陳景心裡很清楚,經過上回之事,這老槐公怕是誤認為自己真是那得道高人了。
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實際上還未到達老槐公與妖道那等實力。
不過既然槐公誤會了,他也沒有去多費心思解釋,就當是個美好的誤會。
老槐公來此也沒什麽大事,主要便說妖道被除後,如今宣寧府太平了不少,這都是陳先生的功勞。
“以後宣寧府的安寧還要多多養來老槐公。”陳景笑道。
老槐公臉放紅光,一口氣答應下來,而後化作雲霧離去。
陳景笑著搖了搖頭,出去與一大早就趕到書肆的老少二人問了聲好,然後上街尋些吃食。
平安和老鄭很識趣地什麽也沒有問起,反倒是陳景回來以後主動與他們閑聊起來。
老鄭家中只有一老伴,未曾有子嗣,兩老卻依舊是相守相知,令人羨慕。
徐平安這段時日的劍法可以說用進步神速來形容,欠缺的只是一些實戰經驗罷了。
陳景心情好,把少年喚到了後院,操練起來。
此時的陳景已經到了無劍勝有劍的地步,隨便這一根木枝就能化作劍鋒。
陳景曉得因材施教的道理,並沒有一味給徐平安劍招壓力,而是循循善誘,從一招一式當中引導對方去發現漏洞,從而再去改變招法。
只是如今距離武館大比的日子越來越近,陳景平日要忙活店裡事情,還要照顧家中老娘,實際上練劍的時間極少。
才開竅不久的少年要想拔得頭籌實在是希望渺茫。
不知不覺,安詳寧靜的日子過去了七天,陳景收到來自城外劍坊的傳信,大概再過兩天,他所定下的寶劍就要鑄造成功。
這一日傍晚,書肆早早打了烊,徐平安正在後院揮舞鐵劍。
匆匆趕到書肆的段坤嚇了一跳,好家夥,這小子的劍法比上次見到的還要凌厲。
段坤心底盤算著自己是不是該跟陳掌櫃學上幾招。
陳景讓徐平安繼續練劍,與段坤來到前面店鋪。
“陳掌櫃,請您幫幫我!”段坤抱拳道,神色焦急。
陳景給他到了一杯茶水,讓他別急,慢慢說。
段坤長話短說,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原來宣寧府除了他段坤還有幾個“黑勢力”, 其中一家背靠趙家最為囂張。
往常他段坤是得罪不起人家,可知道了陳掌櫃的本事後,段坤的膽子就大了起來。
尤其是這段時日趙家連連出了問題,就連請來的神仙道長都被人所殺,趙家收縮勢力,表現得極為低調。
段坤便想趁著這個機會向那城東雷豹子發難,搶奪些地盤與生意。
趙家本就自顧不暇,又是在城西,遠水救不了近火。
段坤對此是信心滿滿。
誰成想雷豹子絲毫沒有退讓,反倒比以往更為強勢,砍了他弟兄一隻胳膊,砸了段坤在城東的賭館。
甚至還抓走了段坤年幼的胞弟。
雷豹子放出狠話,要他交出所有勢力並且歸順,否則砍了他那小弟弟。
段坤派人去救,可根本不是對手,反而損兵折將,只能來求助陳景。
陳景摸索著下巴,想著這宣寧府幫派火並的事情,還挺有意思。
曾經年少時他最愛看此類作品,幫派兄弟,廝殺街頭,江湖義氣。
就像歌裡面所唱,叱詫風雲我任意闖,多令少年人蠢蠢欲動。
“好,陳某就陪你去會會那雷豹子。”
這幾日閑來無事的日子太過悠閑,陳景還真想找點事做做。
順道感受感受古今“黑社會”的差異,圓了年少時的夢想。
人間事,各有風光。
段坤大喜,他沒想到陳掌櫃會這麽爽快答應。
兩人商量一番就出了店門,留下徐平安一個人苦練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