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亮起來了,一場陣雨路過,沾濕了路面以及兩邊的綠化。
余工是個小城市,沒有直達的高鐵,這個點也乘不到高鐵。顧德佑坐在出租車的後座,他靠著車門,睡著了。秋晟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看窗外濕潤的風景。
少女越來越遠了,他從沒有離開過少女,所以此時格外憂愁。但他仔細一想,距離他闖入少女家,不過過去了一個多月而已。
秋晟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他感覺那些事情就發生在不久前,想到少女,他卻感覺時間已經過去了許久。
少女現在還在睡覺吧?到了七八點的樣子,她會準備兩份早餐,然後左等右等,發現自己一直沒有來。
要給少女送去消息嗎?可是要怎麽送達呢?他沒有少女的電話、微信和qq。
讓郝烏萌轉達?他不感覺這是一個好主意。
他想,就這樣好了,讓她也體驗到焦躁的滋味。
拿出手機,他把小姨的手機號碼輸入微信,發送好友申請。
久久沒有回應,小姨大概還沒有起,秋晟繼續望窗外。
他想到少女熟睡的樣子,想到少女手指的纖細、嘴唇的軟潤、皮膚的光滑。
他想,少女是以什麽樣的心情抱他的呢?
那最先開始於掃墓的前一天,再往前一天的晚上,他說想要成為少女的家人,被少女拒絕了,再往前一天,少女帶他看了客房裡的跳繩。
仔細想想,再前一天的時候,他送少女回家,少女說了“謝謝”。
12日那天,當少女抱過來的時候,他心中先是驚訝,然後沉迷於少女靠近的身體,他雖然沒有思考,但心裡已經有了明悟,不過他不太確定。
他想說“我不是因為這個才靠近的”,說到一半,少女堵上了他的話,她知道這一點。
少女是因為愧疚才抱過來的,那愧疚是源自純潔的情感。
9日那天晚上,嚴肅來講是10日的凌晨,他所疑惑的,少女突然的道謝,是在感謝他一直以來的照顧。
少女不知道,他已經從少女身上獲得了足夠夢幻的體驗,少女認為虧欠了他,因為少女無法回應他的期望。
少女給他看了跳繩,希望他及時脫身,希望給他的傷害能輕一些,他沒有離開。11日晚上,他向少女表露心意。這兩樣事情,讓少女的愧疚更深了。
於是,12日那天,少女說著“我能給你什麽呢?”,抱住了他,把僅存的軀體給了他。
“到哪了?”
顧德佑醒了,他伸了一個懶腰。
“快到了,還有半個小時。”司機回答。
雨已經停了,出租車行駛在山路上,兩邊是高聳的樹木。
小姨通過了他的好友申請,問:“發生什麽事了嗎?”
消息是在十分鍾前發的。
秋晟回復,他得到了少女的手機號碼,添加少女的微信,在申請欄,他想了片刻,填:是婚約者。
半分鍾後,申請通過,秋晟按下語音,說:“我有事出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家。”
“好。”少女的聲音很軟。
“有事的話,就找這個人,她在樓下照顧貓。”秋晟把郝烏萌的微信給少女,並附上電話號碼。
“嗯。”
通話結束。
“你這小女朋友有點兒冷淡啊。”司機說。
“不只是冷淡。”秋晟盯著日期,現在是7月14日。
路程枯燥,司機早想搭話,他趁機往下說,秋晟沒有回應,顧德佑和他聊起來。
到了村口,車停下,秋晟和顧德佑下車,車費在出發前就付了。
現在是早上六點半,天剛亮,灌木上不知道掛的雨水還是露水,村口的一棟小別墅前,一對老夫婦躺在搖椅上,好奇的看秋晟兩人。
不同於鄰居都互不認識的城市裡,鄉下村民的關系緊密,老夫婦見到兩張生面孔,有些好奇。
秋晟上前打招呼,拿出少女母親的手機,打開相冊,問老夫婦見沒見過照片上的人。
老太太從屋裡取出老花眼鏡,和老伴一起研究了十多秒,搖搖頭。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他們問。
秋晟扯謊說這是他父母,兩年前在不遠處出了車禍,他想知道父母在生命的最後是不是來過這裡。
他想要找到少女的父母來過這裡的證據,雖然希望很渺茫。
事實如同預想,連續問了好幾戶人家,都是沒有印象。兩個只是兩年前來過一次的人,怎麽可能留下印象。
而且,少女的父母真的過來這裡了嗎?
秋晟又問“家傳秘方”的團夥,他們已經從監獄裡放出來,只有一個人在村子,其他人去了別的地方生活。
秋晟找到他問,他說似乎見過,沒有證據。
太陽爬上了高空,氣溫跟著上升,秋晟立在村子邊緣,看不遠處的山峰。
“還要去別的地方嗎?”顧德佑問。他一直跟著秋晟,這是進村子後第一次開口。
“去倉集村。”
秋晟找到拉客的摩托車,往倉集村去。
新聞裡,倉集村就在983縣道的下面,是倉集村的村民發現了少女的父母。
立在村口,秋晟突然有些恐懼。倉集村會有他想要的東西嗎?答案多半是否定的,這裡是最後的希望,如果最後一份希望都沒了, 他該怎麽辦?
摩托車的聲音遠去,消失在狹窄的彎道處,秋晟往前走。
正午時分,路上沒有行人,村裡的道路曲折,房屋交錯,看起來有些擁擠。
路旁有水渠,裡面只有幾個水窪,不少垃圾被丟在下面。
水渠旁的電線杆處,一個中學生正在抽煙,見到有人來,他嚇了一跳,忙往電線杆後面躲。等看清秋晟和顧德佑的樣貌,他松了口氣。面朝兩人,他一邊抽煙,一邊皺眉打量。
旁邊就是小賣部,秋晟買了餅乾和水,遞給顧德佑,兩人簡單應付了肚子。
“接下來怎麽做?”顧德佑的嘴裡塞著餅乾,聲音沉悶。
“兩年前上面的路發生過車禍,問一下發現車禍的人。”秋晟說。他想,問了又能怎麽樣呢?
這句話沒給出絲毫解釋,顧德佑點點頭,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