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侯在青陽郡有兩處府邸,一處在郡城之內,另外一處則是位於他的城外封地之中。
此時,青陽侯封地中的侯府大院,年輕的青陽侯王子崇並未睡下,而是在書房中伏案書寫著什麽。
如果有人湊近來看,就會發現,這位小侯爺,在宣紙上重複寫出了一個個力透紙背的大字——忍。
青陽侯至今也忘不了,自己被人從京城排擠,淪落到這麽一個偏遠封地的屈辱。
他的爺爺,是當年威震大乾的鎮北王,是統帥北方大軍,與先帝一起打天下的赫赫功臣,同時也是先帝的親弟弟。
只可惜,先帝死後,青陽侯的爺爺也很快撒手而去。
又因為當朝皇帝還是皇子之時,沒有得到鎮北王的支持,所以就開始疏遠他們這一脈,隻給了父親一個沒有實權的三品公爵之位。
這也就算了,問題在於當年那些曾被爺爺打壓的皇親國戚,還有王公大臣,突然就成了從龍之臣,反過來開始排擠父親。
直到父親鬱鬱而終,他王子崇的地位越加岌岌可危,甚至直接被發配到了這偏遠的封地,成了與郡守同品級的青陽侯。
但是,青陽侯知道,自己這個閑置的爵位,根本沒有什麽威懾力,權勢更是遠不如一郡之守。
王子崇沒有因此埋怨,至少他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安度余生、衣食無憂,再不濟也是當朝貴族,郡守都要給幾分薄面的。
遠離波詭雲譎、步步危機的京城朝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那群挨千刀的王公後輩,還是不想放過自己,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派出殺手途中偷襲。
青陽侯不知道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但是總歸就在那幾個人當中。
“真是可恨可恥,待我來日重回京城,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王子崇想到這裡,又重重地寫下幾個忍字,警示自己現在千萬不能露出鋒芒。
否則的話,恐怕就算遠離京城,他也難逃一死。
念及於此,明明是寒冷的冬日,王子崇的額頭卻是滲出一層層的冷汗。
因為他又想到了那次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如果,如果不是自己無意間逃進了那深山中的黃氏家族之中,恐怕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也是有了那次緩和的機會,他才能找到時機,攀上了護國法丈這一脈勢力,在青陽郡暫時站穩腳跟。
有法丈派給自己的妖魔護隨,他才能不懼那些追殺者,才能在自己的封地高枕無憂。
“只是,可惜了那黃氏家族啊!”放下手中筆,王子崇歎了一聲,“為何就是這麽不識抬舉呢。”
如果這些擁有特殊能力的黃氏族人,能夠追隨自己,為我所用,何至於此啊。
假以時日,就算沒有護國法丈的庇護,自己也能自立門戶了。
真是可惜,既然不能為自己所用,那就只能交給府上的妖魔,還有背後的法丈,讓他們加速進化和強大了。
而且,因為這個功勞,他在護國法丈那裡還得到了獎賞,為他又送來一位五品血魔大人,保護他。
至於護國法丈麾下為何會有妖魔,這有什麽關系呢?只要能護自己周全,幫助自己東山再起、報仇雪恨,到底是不是人,都不是關鍵。
出身京城的青陽候,最是明白,朝堂中最不缺的就是人妖勾結。
“我勵精圖治,在封地內外廣施善行,難道還抵不了那點罪孽嗎?”
“爺爺也曾說過,一將功成萬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所以,我沒有錯,怪隻怪他們比我更弱小罷了……”
書房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還有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傳進來,“侯爺,出事了。”
王子崇不緊不慢地收起桌上的宣紙,隨即才鎮定道:“進來吧。”
吱呀!
來者是個身著黑袍的瘦高男子,狹長的臉上,隱隱泛著詭異的綠光。
他低頭走近,看了眼細皮嫩肉的侯爺,舔了舔嘴唇,方才別扭地抱拳道:“侯爺,老三外出覓食,恐怕已經遭遇不測。”
王子崇蹙眉看了黑袍人一眼,強忍著內心的厭惡,起身關切地問道:“怎麽回事?以三爺的本事,在這郡城周圍,不應該有意外啊。”
如果不是為了復仇大計,他是絕對不願與這些妖魔鬼怪沆瀣一氣的。
可是沒辦法,那些高傲的驅邪人,自己很難招攬到麾下,自己那點財力物力,人家也看不上。
所以,他目前也只能依仗護國法丈給自己派來的這些妖魔,就算心底再抵觸甚至是害怕,也不能表現出來。
黑袍人搖了搖頭,“老二和老四已經循著氣息去找了,暫時還知道凶手是誰。”
青陽侯松了口氣,勸慰道:“以二爺和四爺的本領,就算是郡城鎮邪司也留不住他們,大爺放心吧。”
黑袍人卻沒有退去,而是帶著一絲咄咄逼人的氣勢,追問道:“侯爺,老三身死,法丈勢必震怒。侯爺想好,應該如何平息法丈大人的怒火了嗎?”
“關我什麽事,還不是你們這些妖魔太過張揚?”青陽侯王子崇暗自腹誹,但是卻不敢將埋怨掛在嘴上。
“還請大爺在法丈面前美言幾句。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會再找到更多的血食,交給法丈。”王子崇信誓旦旦地道。
“好,侯爺明白法丈所需就好。”黑袍人這才滿意點頭。
可就在這時, 他的臉色突然變了,臉上的綠光更加濃盛,整個書房的溫度都瞬間下降了許多。
“怎麽了?!”王子崇若有所覺,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渾身僵硬,看向黑袍人問道。
黑袍人死死盯著王子崇,陰惻惻地道:“是老二和老四,我已經感應不到他們的氣機了。”
“這……”王子崇也呆住了,不敢相信。
黑袍人緩緩點頭,“都死了。”
“王子崇。”黑袍人再看向青陽侯,已經不再是敬稱,冷聲質問道:“你最近招惹了什麽人?”
“如果是京城那邊,不可能有人不給護國法丈這個面子。”
王子崇的冷汗再次流下,真的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嗎?
可是他在這裡很低調,一向與人為善,沒有招惹過什麽惹不起的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