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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淒冷的夜色中，山腰莊園內陰風陣陣，夾雜著如泣如訴的嗚鳴。

　陸野不管那孫玉歡到底是不是真的暈了過去，將對方提起來，帶到了莊園之內。

　可是，還不等他靠近那口枯井，四周的嗚鳴聲便戛然而止，重新恢復寧靜。

　這隻女鬼的膽小，還真是沒有讓人失望。

　靠近枯井，陸野將孫玉歡扔在地上，朝著枯井喊道:“出來看看，這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枯井中沒有回應，不過周圍的夜風似乎更冷了幾分。

　腳下孫玉歡的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慢慢地蠕動著，向莊園外輕挪。

　陸野沒有理會腳下的孫玉歡，只是繼續揚聲道:“欺辱你的人就在這裡，如果你再不出來，他可能就要跑了。”

　這一次，枯井中終於有了動靜，黑乎乎、濕漉漉的長發，很快從井口冒出，向著孫玉歡的方向蔓延，並且遠遠地繞開了陸野。

　“還我命來……”

　“還我清白……”

　冷幽幽的聲音，不斷從枯井中傳出，回蕩在莊園之內。

　孫玉歡察覺到了背後的動靜，再也不敢掩耳盜鈴，狼狽地爬起身，驚恐大叫，發足狂奔，想要逃出莊園。

　“放過我，放過我，我爹是刑部尚書，你們不能這麽對我……”孫玉歡嘴中念念有詞，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著他每次犯事後的伎倆。

　以往只要他喊出這些話，就能嚇住那些找麻煩的人。

　可惜，他今天面對的是對當今朝廷沒什麽敬畏之心的陸野，還有一個被他親手造就的冤魂。

　這一人一鬼，可不會忌憚他背後的刑部尚書。

　相反，女鬼似乎是因此更加確認了孫玉歡的身份，濕漉漉的長發加速追上去，直接纏住了孫玉歡的腳踝，將對方拖了回來。

　“饒命，饒命……我有錢，你想要什麽都可以……救救我！”孫玉歡嚇得口不擇言，胡亂掙扎，可惜根本掙不脫女鬼的頭髮束縛。

　他的褲襠已經濕漉漉一片，這是直接被嚇得失禁了。

　陸野只是冷眼旁觀，安靜等待著尚書公子的下場。

　飛揚的長發，拖著孫玉歡來到井口，直接將之吊了起來。

　井口處，一身紅衣的女鬼已然冒出，懸浮在井口上空一丈處，綠油油的雙眼盯著孫玉歡。

　“就是你，是你凌辱了我，害得我家破人亡。”女鬼慢悠悠地開口，仿佛因為長久獨居，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說話間，女鬼的長發中又分出一股，將孫玉歡的脖子纏繞，拉著他蒼白的臉龐，靠近女鬼慘白的面孔。

　“你要幹什麽?”孫玉歡很想暈過去，可是卻發現此時根本做不到。

　咫尺之遙，與女鬼那雙綠油油的眼睛對視，孫玉歡更加魂不附體，嚇得渾身亂顫。

　“是你，是你……”女鬼對於孫玉歡的質問，根本不予理睬，隻管重複著自說自話。

　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但是卻能通過這種重複，更加讓人毛骨悚然，感受到那深埋數十年的無盡恨意。

　孫玉歡還想說什麽，可是突然臉色一震，渾身變得僵硬，臉上的神情更是變幻不定，時而痛苦，時而微笑，時而暴怒，看上去詭異而又猙獰。

　這個時候，女鬼那鎖住孫玉歡的長發突然一松，讓孫玉歡跌落在地。

　可是，孫玉歡並沒有因此獲得解脫逃走，而是依舊保持那詭異多變的神情，跪倒在女鬼的面前。

　“我錯了，我錯了，錯了……”

　孫玉歡的口中斷斷續續地重複著，雙眼暴凸，似乎是看到了什麽驚恐的事。

　緊接著，他就那樣半跪著，一步一步爬向那個雜草叢生的枯井，而後主動低頭鑽了進去。

　咚！

　沉悶的回響聲，很快從井底傳來，然後再也沒有動靜。

　陸野知道，這個作惡多端的公子哥，是被女鬼附體，然後在精神折磨之下，跳進了枯井，去向那些被他害死的孟家人謝罪了。

　這不過是孫玉歡應得的惡報，陸野不覺得有什麽不妥，反而還是感覺對方死的太便宜了。

　當然，現在他更關注的，是這女鬼終於報仇之後，準備怎麽辦。

　自己替他找來仇敵，也是有自身目的在的。

　如果她還是要執意留在這枯井中，嚇唬過路人的話，陸野就只能狠心將她除掉了。

　陸野看向那懸空不動的女鬼，卻見對方悠悠轉過身來，慘白的臉上似乎煥發出了新的生機，不再是那樣的猙獰。

　“公子，謝謝你，幫我報了仇。”這隻原本十分膽小謹慎的女鬼，竟然主動對陸野開口致謝。

　“如果公子願意的話，隨時可以將我驅除。”女鬼似乎因為了了心願，連情緒都變得平和正常，身上的紅衣也化作了白裙，仿若常人。

　這一刻，陸野感覺到，對方真的一步躋身到了五品之境，在鬼物之中也屬難得。

　“你想投胎做人嗎?”陸野沒有急於動手，而是好奇問道。

　卻見那女鬼微微搖頭，笑道:“我寧願魂飛魄散，或是繼續做個孤魂野鬼，也不想再做那苦命之人。”

　陸野心中暗歎，明白了女鬼的意思。

　這世道艱難， 做人真的未必就有做鬼來的舒服自在。

　“你可曾害過無辜之人?”陸野又轉而問道。

　女鬼這次很堅定地搖頭道:“沒有，自我化作鬼魂以來，從未害過人，除了剛才那個害死我的仇人。”

　陸野聽出對方沒有撒謊，但還是不解地問道:“那為何你能達到如今的境界?”

　女鬼明顯愣了愣，然後才想明白了陸野所言，答道:“我想，大概是因為我的家人吧。”

　“他們死後，同樣陰魂未散，而且還主動成全了我，要我一定替他們報仇。”說到這裡，女鬼低下頭，表現是極度傷心和追憶的模樣。

　“原來是這樣。”陸野這才明白，這女鬼所承載的不只是自己的執念，還有那被孫玉歡殘害的孟家所有人的殘念。

　也是他們的自我犧牲，讓沒怎麽害過人的女鬼，成為了六品甚至是五品的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