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把握也不大，但“健康”房間的功能絕不只是修剪指甲頭髮那麽簡單，規則上說醫療物資無限供應，也沒有提到醫療的水平。

　　發現這一點的還是那個青年呢，在腹部收到致命的刺傷後，他懇求我帶他去“健康”的房間，並沒有因為血流不止而絕望。的確，人死了不可能複生，我隻想看看，高樓能做到那一步。

　　本來成為“老夫婦”之前，他們一男一女兩個少年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包括我，甚至包括三三。我們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一個高樓裡面，那再出現兩個人，這個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說白了，到底是高樓本身在維持這一個循環，我只不過是給它一個機會，讓兩個活人憑空出現而已。

　　一會兒後，兩扇門都開了，走出來的是那兩個老人，衣著外貌，甚至是那平和的神態都沒有一點點變化。只不過他們看向我們的眼神，不太一樣了。

　　你們好，請問你們是怎麽在那個有著壁爐房間裡面找到食物的?

　　“”

　　一臉茫然地看著我，他們搖搖頭。記憶無論什麽時候也不會被消除吧，高樓意識應該做不到這個地步。所以我確定，這兩個人，並不是之前的兩個老夫婦——需要對他們有所戒備了，他們遵從高樓指令到哪一步，是說不準的。

　　————

　　{記憶是可能被消除的，你還記得來到高樓前發生了什麽嗎?}

　　不記得，但是在進入高樓以後我的記憶絕對是完整的，哪怕你最開始搗過亂，我也有完整的記憶。

　　{大概是吧，或許消除之前記憶的不是高樓，而是進入高樓眼前的某個裝置，好吧，還是提高警惕為好。還有，可以不要再提最開始的事情嗎，我不想被說成一個“只會接受命令的器件”}

　　抱歉，冒犯了，你現在也可以稱得上是一個人了，哈哈，只有思想的人，借宿在我的身體裡。

　　{最後一點，我能夠接受到的高樓指令越來越模糊，似乎有一個什麽屏障在它到來之前就把它們否定了。你要小心些。}

　　知道，那道屏障，叫做潛意識吧，應該怎麽說，你進化了。

　　————

　　看看手表，是一點多一些，拉住三三，向電梯走去。老夫婦會跟過來嗎?要不要和他們說一聲，因為高樓可能並沒有發送給他們任何指令。

　　但既然高樓可以影響他們，那我同樣可以。先按下電梯的按鈕，在三三和我等待的時候，他們依舊在“健康”的門口，沒有移動。

　　我們應該走了，你們的心裡面沒有收到指令嗎?

　　(搖搖頭)“沒有”

　　這是對的，你們剛剛從“健康”房間裡面走出來，還記得最後的噴霧嗎?那會讓你們變得昏沉，所以你們已經接受到指令了，只是還沒有察覺而已。

　　(看著我，帶著懷疑)“我們沒有接受到指令”

　　我接受到了，指令是將剛剛的信息傳遞給你們，你們不是可以選擇遵從或者反對嗎?好，做出選擇:乘坐電梯，離開803層

　　面面相覷，他們沒有表情的臉凝滯了一下，然後向我這邊走過來。果然，知道了他們本身可以選擇是否遵循就是看透了他們，讓他們以為我真的是高樓派來的信使。沒錯，來吧，從現在開始，聽我的指令吧，我就是它的“信使”，你們信仰的人。

　　可是當他們走到走廊中間時，

腳步突然停了下來，不懷好意地看著我，往後退幾步，靠到了牆上。微弱的燈光對比下，似乎從他們充滿敵意的眼睛中噴射的火焰更加明亮。　　哦，只是懷疑還是憤怒?都有一點點吧，好吧，不直接給他們指令而是影響他們的情緒，不錯，高樓，你很聰明。指令發送到心中，我在他們耳邊低語可以干擾，他們選擇無條件遵從，卻連指令是什麽也不清楚。我告訴他們我代表高樓，和心中高樓說那是自己的指令，他們這種連情感都沒有的人，怎麽分得清楚哪個是真的?

　　所以，直接比起傳遞信息，影響情緒的才是最好的辦法。

　　右手又握上了刀柄，沒辦法，本來也不想讓三三在場，但這裡除了走廊的其他地方，都不安全。

　　好啊，你們不是很憤怒嗎，是想殺死我們對吧?就你們兩個的身體狀態，不用到，也可以輕易殺死你們，沒關系，少了兩個同伴而已，無所謂，你們這樣的人，不值得珍惜。我這麽想，把刀漸漸抽了出來。他們依舊靠著牆，沒有行動，隻用那雙狐疑的眼睛盯著我們。

　　三三突然把她的手按住我抽刀的手，我的手裡握著冰冷堅硬的刀柄，手背卻是柔軟溫暖的感覺。回過頭去，三三不停地搖著頭，眼睛裡面似乎是晶瑩的淚水，她很著急，嘴巴不停地動想說什麽，但卻沒有發出聲音。然後，她不在表達了，只是緊緊抓住我的手，看著我。

　　比起傳達指令，還是影響情感更直接。居然忘了，我的情感也可以被影響啊，謝謝你三三，差一點，我又做了一件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他們只是懷疑，並沒有行動，我本來沒有憤怒的理由，很顯然，這不應該是我的情緒。還有，好像，又忘了自己之前在785層想過的——不再把他們物化，我是個人，但不能如高樓的願，把我變成那種人。

　　把刀放回去，深呼吸，情緒平靜下來了，再看向三三，輕輕擦乾她臉頰上留下的焦急的淚。老夫婦還靠著牆站在，沒有任何跟上來的意思。

　　再見吧，老夫婦，你們不記得的那間有壁爐的小屋，的確，是我和三三為數不多的值得回憶的經歷。

　　“叮——”

　　電梯到了，三三立馬牽住我往裡面走去，她害怕我再情緒失控一次。笑著捏了一下她的臉，不會了，不會再像那樣了。

　　電梯門即將關上，我把手伸進衣服裡，可三三立馬撲過來按住我的手，生氣地敲打我的肩膀。但我拿出來的是那種白色卡片，最後在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從縫隙裡面扔了出去。

　　三三看著我，眼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

　　————

　　我們不是還有一張嗎?在你那裡，(她很認真地點點頭)，那我們就讓老婆婆老爺爺在這裡平靜地度過一生好不好，作為給我們食物和溫暖的報答。讓他們有尊嚴地活完短暫的人生。別擔心，少了兩個成員也不會有問題，我依舊會好好地保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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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握住我的手，頭倚靠在我肩膀上。

　　“我只是不想讓你變成那種人。”

　　這句話是一種好聽的聲音，在我心裡面響起的。

　　(二，7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