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雨越下越大,遠處的城市似乎被吞噬,隻余下幾分輪廓在風雨中若隱若現。
疾馳的汽車在仁心醫院樓下急停,渾身濕透的宋明浩跳下車跑進樓內,不一會就出現在左重面前。
將小特務送來的雨傘撐在頭頂,宋明浩語氣急促地做起了匯報,內容與凶手離開現場後的行蹤有關。
“副座,案發三十分鍾內,安全屋方圓兩公裡的目擊者共發現了17名陌生人員,其中甲類接觸1人,乙類接觸4人,丙類接觸12人。
經過我們的追溯與追查,甲類接觸目標沒有問題,乙類接觸找到了2人,底子也很乾淨,剩下的2人今天同樣能查清。
重點是丙類接觸,根據目擊者口供,我們排除了大部分人的嫌疑,但有5個人的行動軌跡具有明顯的反跟蹤特征。
以現場為圓心,一點五公裡內,這些人的步行速度遠高於正常人,之後速度猛然降低,並且在同一點地點多次出現。
而以往遇到案子,咱們的封鎖范圍恰好是一點五公裡,對方這樣做,顯然是為了先盡快跳出封鎖圈,再擺脫身後的跟蹤者。
此事證明,敵人對軍統很熟悉,我建議以後要隨機確定封鎖的距離,以免有心人利用這點逃脫追捕,這是相關卷宗,請您審閱。”
宋明浩一口氣說完,用毛巾擦了擦濕漉漉的右手,又從懷裡掏出了幾張文件呈給左重。
他口中的甲類接觸,乙類接觸和丙類接觸,是軍統內部對接觸程度的一種劃分標準。
甲類,表示目擊者與目標有過近距離的肢體接觸和語言交流。
乙類,表示兩者只有語言交流,同時目擊者能夠辨認目標的樣貌。
丙類,目擊者跟目標既無肢體接觸,也無語言交流,只見過對方大致的樣貌。
雖然調查的進展有限,但左重還是頷首表示滿意,這麽短時間內,二處能查到這麽多線索,已經頗為不易。
因為他們這次的對手不是一般人,事先肯定做過精心策劃,不是那麽好跟蹤的。
由此也可見,一旦國┴家機器認真起來,無論你如何隱藏,哪怕是職業特工,在無數雙眼睛下照樣無所遁形。
左重一邊想,一邊接過宋明浩手中的卷宗,大致翻了翻,上面是跟那5個嫌疑人有關的調查記錄。
比如某個人在某時某刻經過哪裡,當時的服裝穿著、走路的姿勢、動作,有無異常舉動等等,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線索。
這5個嫌疑人很狡猾,專從人多的地方走,跟蹤人員追溯了一段距離,然後就失去了對方的行蹤。
將目光從卷宗上移開,左重看向宋明浩:“與嫌疑人距離最近的目擊者,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當年在金陵,特務處曾借助氣味破過案子,他抱著試一試的態度問問看,卻也知道希望不大。
果然,宋明浩搖搖頭表示沒有,想想也是,若無特別原因,誰會在意一個路人身上的味道。
“卡車燃燒現場這條線追查得如何。”
左重將卷宗交給小特務,隨口問了一句。
“還在調查。”
宋明浩微微彎腰,開口道:“根據山城警署的報告,可以確定那兩輛雷諾卡車,均為某糧店於案發前六小時,也就是昨日中午丟失的。
此事我親自調查過,司機、車隊管事乃至糧店上下共計53人無可疑,被盜現場我也看了,盜竊者沒有留下指紋、腳印以及其它痕跡。
燒車現場附近的百姓告訴我們,卡車起火後看到很多人從現場向著城內跑去,這些人應當就是乘車從安全屋撤離的敵人。
對他們的行蹤追溯,結果跟步行離開安全屋的敵人一樣,都是快速脫離,離開封鎖范圍後開始反跟蹤,期間有更換衣物、交通工具的跡象。
只是有一點不同,有3個人,不僅沒有抓緊時間逃跑,反而在公眾場合短暫停留過,以致於露了樣貌。”
左重耳中聽著,腳下已經走進了凌三坪的辦公室,凌三坪和古琦正在喝茶,見到他和宋明浩進來,兩人連忙起身問好。
“副座。”
“恩,坐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氣。”
左重隨意招呼了一聲,示意宋明浩繼續說,自己則歪頭向旁邊的古琦介紹情況。
宋明浩喝了口熱茶,被凍得發青的臉上多了絲血色,山城8月的氣溫雖不低,可雨水澆在身上被風一吹依然不好受,他緩了口氣雙手握住茶杯緩緩說道。
“按照燒車現場的點火時間和敵人逃離的速度計算,我們在距離現場2公裡外的一家飯館內,鎖定了三個符合排查條件的客人。
據夥計描述,三個嫌疑人都是男性,年紀在25歲左右,身高不超過一米六,手臂粗壯,孔武有力,很像是職業軍人,但皮膚很白。
進入店內後,其中一人用牆上寫有菜名的木牌點了幾道菜,沒有點酒,三人吃了有半個小時,最後分頭離開,期間未有交談。
我來的時候,弟兄們正對他們進行調查,但沒有太多線索,只有幾張模擬畫像,卑職準備查到了結果再向您和處座匯報。”
左重眉頭一皺,職業軍人但皮膚很白,逃跑的路上去吃飯,這兩件事聽上去有點奇怪。
後者可以用敵人在觀察追捕人員的動向來解釋,前者就很矛盾了。
軍人難免風吹日曬,哪怕如參謀這樣的文職人員也不例外,故而軍中之人的皮膚普遍較黑。
反正他沒見過哪個職業軍人是小白臉的,就算是天生如此,一次性出現三個的概率也不大。
難道說對方長時間躲在室內或者地下,由於曬不到太陽,所以膚色才會這樣,左重迅速想到了幾種可能性。
還有,嫌疑人為什麽大搖大擺的跑去飯店,觀察國府的反應完全可以在安全的地方進行,沒必要泄露樣貌。
模擬畫像這東西確實全看運氣,有時候管用,有的時候目標站在畫像旁邊都認不出來。
可萬一呢?
敵人就不怕被人認出嗎。
種種疑惑和猜測在腦中不斷浮現,左重體會到敵人的難纏了,別看對方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看似線索很多,但能用的沒有幾條,還充滿了干擾因素。
凌三坪在旁邊聽了半天,搞清楚發生了什麽,有些疑惑的詢問古琦,為何不拿著模擬畫像在城內搜索。
古琦苦笑,搖搖頭回道:“凌醫生,你不知道,委座就給了三天時間,三天一過,封鎖必須解除,現在第一天眼看就要過去。
時間這麽緊,我們沒法對城內的居民逐一調查,必須先找到嫌疑人大概的活動區域,才好尋跡追蹤。”
也不知道是裝傻,還是趁機打探情報,凌三坪聽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端著茶杯不再說話。
在這乾等著不是個事,左重跟古琦和宋明浩商量過後,決定去找鄔春陽,看看那裡的進展。
紙張、偽裝身份是目前最有價值的兩條線索,無論哪一條有了突破,都意味著他們離敵人和密碼本更近了一步。
三人在一群小特務的護送下走出醫院,坐上汽車一溜煙前往鄔春陽的臨時指揮部,一棟位於市區中心位置的青磚小樓。
在這裡辦公,前線調查人員有任何收獲,支援人員都能以最快速度趕到,避免貽誤戰機。
車隊剛剛來到樓下,收到消息鄔春陽就站在門口將三人迎了進去,沒有多話,他直接開始匯報。
“報告,城內出售各式紙張的店鋪共852家,排除掉專門販賣不便書寫的草紙、黃紙、油紙店,還有381家。
由於目標太多,我找了老白手下的資深警員和密探,讓他們秘密監控這些地方,對所有顧客進行監視。
個別嫌疑較大的客人, 密探會通知我們,由我們的人進行貼身跟蹤,盡量提高調查的效率。
至於店鋪近三天的紙張出售情況,由一處的精乾人員負責,目前還沒有發現可疑目標。
現在已查明的購買者都是學生、文員、老師、低級官員,背景清晰,過往經歷清白。”
左重明白鄔春陽為何允許密探和警員參與案件調查,381家店,就算一家店留一個人也要三百多人,一處的人員肯定不夠。
而且白問之的手腕不弱,當了山城警察廳廳長一年多,其手下警員的本事長進不小,跟蹤盯梢或許還不行,蹲點問題不大。
想了想,他問起偽裝身份的調查情況:“吳景忠那邊怎麽樣,這麽多青壯年,哪怕偽裝身份或者分散居住,應當也不難查才是。”
左重這麽說是有原因的,山城的人口和逃難而來的百姓數量很多,但多以家庭形式存在,單身男性很顯眼,僅有幾個地方可以藏身。
“副座,老吳之前傳回消息,城內的工廠、學校、軍營、碼頭,他都去查了,暫無發現。”
鄔春陽面露無奈,軍統的名頭是很好用,軍方和諸多團體聽到軍統上門查案都非常配合。
可吳景忠他們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找到,倒是摟草打兔子,抓到了一大幫偷雞摸狗的袍哥、強盜,給白問之增添一大筆業績。
看著鄔春陽吃癟的樣子,左重輕笑了兩聲,然後抬頭看向門外,幾個小特務正押著一個混混模樣的人朝這邊走來。
“放開我,放開我,我沒有偷東西,沒偷東西啊!”被押之人滿臉驚慌,口中不停喊著冤枉。
最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