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特務處處長秘書唐樅升遷了,據說是去了西北站當副站長,與他同行的還有偵查科前科長趙理君,他任站長。
西北站,貌似沒有這個區站吧,左重撓了撓頭,那就是從零開始建立情報系統嘍。
不過這些跟左重沒有關系,LYB就跟那三家去勾心鬥角吧,他也算是為以後的抗日做貢獻了。
抓來的日諜都在審訊,那是行動科負責的事情,左重現在是無事一身輕,帶著宋明浩逛逛金陵城。
可逛了一圈,左重發現沒什麽好逛的,那些景點還沒後世好看,所謂的黃金十年,不過是吸血的手段更加隱蔽而已,街面上的市政設備幾近於無,綠化和景觀就更別想了。
既然出來了,那就順便租個房,總不能還住在特務處宿舍,那裡住的都是些沒有結婚的小特務,住在那裡,別人不舒服,左重也不舒服。
至於為什麽不買房,左重覺得要買也是買山城的房子,買金陵的留著給日本人炸嗎,再說了,他身邊的錢不多了,若要家中匯款買房更不合時宜。
宋明浩是個人才,聽左重說要租房,去路邊店鋪打了幾個電話就把事情辦妥了,當即帶了左重去看了幾個房子。
最後左重選定了一個,朝天宮附近一個獨門獨院的小院子。
乾情報工作,保密是最重要,他可不想跟平田京子一樣,被人聽了牆根都不知道。
房租每月20元,左重覺得有點昂貴,猶豫要不要去住新式洋房,面積小應該會便宜,結果宋明浩的一番話,讓他徹底死心了。
漢府路的梅園新村、玄武門的和平新村等新式建築,建築面積在一百五十平方米到三百平方米之間,月租五六十元到一百元。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左重少尉工資不過每月40元,去年又發布了《國難餉章》,少尉每月實領30元,這點錢,都不夠交房租的。
轉念一想,朝天宮離洪公祠不遠,如果有什麽急事倒也方便,這便給定下了,索性房東不是個多事的人。
宋明浩更是貼心的聯系了電話局,為左重安裝了一部電話,這可不是小錢,350元的安裝費,月租6元,左重直接把電話錢給了宋明浩,他不會佔這種便宜。
左重覺得要找個財路了,否則他就成了第一個餓死的特務,房租加電話月租就是26元,工資只剩下4元夠幹什麽的。
渾渾噩噩的回到特務處,左重數了數荷包裡的錢,還有不到100元,這就是他的全部身家了,之前借了班軍一百美金,買禮物花了不少,這些天大手大腳的也沒少花。
想到還要買些鋪蓋、日用品,左重腦袋瓜子快炸了,萬萬沒想到,回到民國,當了狗特務還要為生計煩惱。
這個時候,鄔春陽賊頭賊腦的溜進辦公室,手裡不知道拿了些什麽,左重躺在椅子上懶得理他,點點頭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科長,您看。”鄔春陽拿出一個包裹,鼓鼓囊囊的。
左重無奈的坐直了身子,打開一看。謔!美金,大洋,玉石珠寶。他娘的,鄔春陽這小子是給老子炫富的嗎。
不待左重暴起,鄔春陽笑著說道:“科長,這是平田京子那裡繳獲的財物,別人不知道。”
左重先是大喜,然後陷入了沉思,這一幕有點熟悉啊,好像是金座玉佛什麽的。
可是賺錢嘛,不寒磣,他要是不拿,底下人也不好拿,都是拖家帶口的兄弟,
那樣不好。 沉默後左重數了數,美金差不多有一千,大洋不到八百。
想了想,他把東西分為三份,對鄔春陽說:“大洋給組裡弟兄們拿去分了,我拿美金,剩下的玉石珠寶我自有用處。”
左重才不相信鄔春陽說沒人知道,一屋子鬼精的特務,什麽事情他們不知道,吃獨食,那可是大忌。
1000美金,差不多是兩千多大洋,左重決定分一半給陳恭澍,戴春峰那裡不收現金,不過看他書房裡的古董,左重覺得他對玉石應該也有一些研究。
鄔春陽聞言大喜,沒想到左重這麽大方,八百大洋,等於防諜組多發了幾個月薪水啊,至於左重拿大頭,那也是應有之意。
嘿,想什麽來什麽,左重嘿嘿一笑,把美金揣到兜裡,晃晃悠悠的去行動科。
陳恭澍正在辦公室呢,看見左重來趕緊迎了上去:“唉喲,左科長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恭澍兄,你這是罵我呐,來,兄弟給你帶好東西了。”
左重把一遝美金扔到了他桌上,陳恭澍一看趕緊關上房門,撲到美金邊上就數了起來,不怪他這般心急,少尉每月30元的薪水,簡直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行了,都數了幾遍了,五百美金,這是平田京子那裡收繳來的。防諜組兄弟那裡一份,你我一份,還有一份。”左重指了指頭頂。
陳恭澍把美金嚴嚴實實捂進兜裡,陰陽怪氣道:“要不說左老弟你官運亨通呢,這事辦的,敞亮。”
“恭澍兄,誰乾事誰搞陰謀,處座都看在眼裡呢,日諜案結案,你肯定有所獎賞,到時候別忘記請兄弟吃飯。”
左重知道他心裡不爽,自己進特務處才幾天,一下子就從組長升到代理科長了,安慰他一下省的他因妒生恨。
陳恭澍這才露出笑容,口供上是他審訊的平田京子,這份功勞不小,再想想剛剛自己對左重的態度,不禁有些後悔。
面前這位可不是好相與的,別人不清楚,他可看的明明白白,趙理君和唐樅不就是想陰他一下子,直接被發配西北了。
陳恭澍趕緊彌補:“左老弟,慎終老弟,多謝你這次鼎力相助,沒說的,回頭時鮮山珍我請。”
左重看到他醒目,當即說道:“那行,等你老兄通知,我這就去處座那一趟。”
謝絕陳恭澍相送,左重回到辦公室,把玉石珠寶放進公文包裡,叫了輛黃包車往雞鵝巷而去。
平時戴春峰還是習慣在雞鵝巷辦公,龍興之地嘛。
自從唐樅之事後,戴春峰沒有再使用固定秘書,而是臨時抽調總務科的科員來幫忙,那科員看到左大科長光臨,趕緊倒了杯熱茶,跑著去通報。
現在特務處傳聞,這個左科長看似忠厚,見人就笑,其實最為陰險,入職幾天就整走了趙理君和唐樅,大家私底下都喊他“笑面虎。”
沒有等多久,科員諂笑著請左重進去,戴春峰正在處理一份文件,左重進去後靜靜的站在一旁,也不言語。
戴春峰似是遇到了什麽難題,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這才大筆一揮寫下處理意見,等他抬頭喝了一口茶,才發現站在那的左重。
“慎終啊,怎麽進來不說話,等急了吧。來,坐。”戴春峰還真沒給左重下馬威,確實是文件中的事情讓他有些頭痛。
左重規規矩矩的半個屁股坐下,將公文包裡的玉石珠寶拿了出來,戴春峰看到後皺起眉頭,不知道他這是搞什麽名堂。
“處座,這是收繳日諜平田京子財物的一部分,大洋八百由防諜組分了,美金一千我和恭澍兄一人一半,剩下的都在這裡。”
聽著左重毫不遮掩的說著私分財物,戴春峰氣的面紅耳赤,怒斥道:“左重,你好大的膽子!這都是要上繳國庫的,你真是膽大包天!”說完不解氣,更是哐哐砸了幾下桌子。
左重不慌不忙替戴春峰拍了拍後背,努力配合他的表演。
一邊拍,左重一邊小聲說明自己這麽做的良苦用心。
“老師,當初特務處掛在複興社名下,爹不疼娘不愛,經費得不到保障,委員長和您這才想辦法把特務處掛在軍事統計局,以期不被人掌握經濟咽喉。”
被左重拍了兩下,戴春峰氣順了正準備繼續怒罵,可聽到左重說起這件陳年舊事,把罵人的話又放回了肚子裡。
“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咱們特務處跟特工總部比,甚至跟南昌行營的調查處想比,都是最弱小的。若是沒有自己的經濟來源,只怕難以跟他們競爭。”
左重的話說到了戴春峰的心裡, 特工總部歷史久,南昌行營調查科實力強,他特務處不上不下,早已成了他的心病。
左重今天的一番話,讓他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中原大戰時,委員長也不是靠著銀彈,才能夠問鼎天下嘛,而左重接下來的話,更是堅定了他的決心。
左重蠱惑道:“做大事,第一是錢,第二是錢,第三還是錢。就算是把財物都上繳國庫,他們又不會感謝老師。不如留存一部分,老師您也可以更加從容的跟特工總部和行營調查處鬥爭。”
戴春峰肯定不是清廉如水的海瑞,當年騎兵營上下湊了三百大洋,準備討好光頭,結果戴春峰把這三百大洋花了。當了特務處處長之後,有人求辦事,他也是照收不誤。
只是截留涉案資金他還沒想過,畢竟之前特務處就是四處打探消息,抓點混混流氓刷KPI,哪來的涉案資金。
被左重一言點破後,戴春峰似乎發現了一個新世界。
做大事不拘小節,戴春峰遮遮掩掩道:“慎終,很好!以後有這樣的建議,要立刻向我匯報,處裡經濟這一攤子事,你也要管起來嘛。”
左重趕緊搖頭:“這怎麽可以,還是老師您親自把握。事關經濟命脈,只有您才有資格處置,還請老師收回成命。
不管是戴春峰的試探,還是別的什麽,左重都不準備答應。幹了這事,就成了戴春峰的家臣了,他可不想跟戴春峰一起撞山。
“這個,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不便強迫你。”戴春峰虛情假意的推脫一下,然後立刻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