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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動》第715節最後1擊(二)
“喀哧~喀哧~”

 高斌帶著手下走過膝蓋深的積雪,爬上了一座小山,當爬到半山腰時扶著一顆大樹喘起了粗氣。

 人一胖走路都累,更別說在頂著風雪趕路了,加上身上沉重的皮毛大衣,他險些癱倒在半路上。

 見股長走不動了,小特務們也趁機停下歇了歇,其中一人走到一顆大松樹下解開腰帶開始放水。

 被嘩啦嘩啦的水聲一刺激,本來不想小解的人頓覺小腹一漲,一個接一個的給綠化做起了貢獻。

 高斌歇了一會緩過氣,同樣站在大樹下,一邊解決個人問題,一邊對靠過來的幾個心腹囑咐道。

 “你們一會沿著山脊線拉開距離,看到人就給我開槍,不用管打沒打中,打完立刻向其他人靠攏。

 今天這事小不了,雖然路斷了,但哈爾濱和蛤蟆坑村的日本人遲早要到,咱們必須得做一些事。

 另外大家知道,特務科一直缺一個滿洲國籍的副科長,要是我能當上,絕對不會忘記諸位兄弟。”

 “恩呐,股長。”

 “您就瞧好吧。”

 “沒問題。”

 特務們心裡明白,能不能抓到人不重要,表明態度是關鍵,不能讓日本人覺得他們什麽都沒做。

 那座大院裡可都是關東軍,到時候追究下來,作為奴才和狗,他們很可能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

 當然,要是能立下功勞更好,前提是能從抗聯槍下活下來,在場的人心思各異,各有各的打算。

 談完事一行人繼續往山頂走去,過了許久,松樹旁邊的一團積雪微微顫動,接著鑽出了一個人。

 “娘希匹!”

 徐恩增又氣又怕,氣的是這幫漢奸竟敢在自己的頭上尿尿,怕的是自己差一點就被對方發現了。

 要是落到特務科手裡,他想速死都難,日本人肯定會把他榨乾淨才會罷休,就算投降都沒有用。

 你說你全部招了就招了嗎,不可能,俘虜再配合也得審訊室裡走一遭,特工總部就是這麽做的。

 不過能偷聽到特務的布置,倒是一個意外之喜,將來回到金陵敘功,誰還敢說他徐恩增是廢物。

 必須去報信。

 可自己這腿....

 徐恩增看看打著石膏的右腿,猶豫片刻一狠心,雙手用力朝山下爬去,男人就要對自己狠一點。

 他能混到特工總部處長,不光是靠二陳扶持,自身也有一定的能力,可惜遇到了戴春峰和左重。

 風雪中,

 一個死胖子上山,一個死胖子下山,兩者就這樣擦尿而過,這個突發情況連左重都沒有預料到。

 不過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他現在沒工夫管兩個胖子的孽緣,因為戰鬥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老黑利用日本人對氯氣效果的盲目自信,給了前來佔便宜的警衛一個深刻教訓,對方死傷慘重。

 十幾支裝有100發彈鼓的湯姆遜,火力究竟會有多強,走廊裡滿地的屍體給了所有人一個答案。

 “殺!”

 趁他病要他命,老黑深知這個道理,打完槍裡的子彈,他換上新彈鼓站起身來大聲喊了一個字。

 喊完,他第一個衝了出去,向著最後一個火力點發起攻擊,其他人也發出怒吼舉著搶跟了上去。

 他們都跟鬼子有血海深仇,有報仇的機會自然不甘人後,衝鋒中所有人默念著死去親人的名字。

 父母,好友,愛人。

 不同的稱謂,

 相同的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石川今望著越來越近的身影,明白是時候是天蝗陛下獻身了,他高舉起指揮刀發出絕望的嚎叫。

 “天鬧黑卡半載!”

 “砰砰砰...”

 左重,周明山,老黑,鄔春陽等等等,在場的人同時間扣動扳機,將復仇的子彈傾瀉到他身上。

 幾十團血霧在這個劊子手的頭部、胸膛綻放,一旁的實驗室技術人員面如土色,全都癱軟在地。

 只有兩個女性技術人員或許是求生心切,竟忍住了心中的懼意,在行動人員面前搔首弄姿起來。

 “清除。”

 左重淡淡的對自己手下發出指令,抗聯的人有紀律,戰鬥結束不能隨便殺害俘虜,可他們不用。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幫作惡多端的畜生不殺留著過年嗎,本次行動特務處不需要活口。

 又是一陣槍聲,彈殼不斷跌落地面發出清脆吹的碰撞聲,連鄭庭炳這家夥都出來打了一個彈鼓。

 這既是為了功勞,也是投名狀,所有人都跟地下黨並肩作戰了,他要是不乾,很容易出“意外。”

 “謝謝。”

 周明山來到左重身邊看著屍體,用非常小的聲音表示感謝,有些事情他們不能做,對方可以做。

 原因就在於身份,凶殘的果黨特務殺俘虜太正常了,不殺才奇怪咧,這件事任誰也挑不出來錯。

 “小事,小事。”

 左重理解他的難處,說完輕聲商量道:“戰鬥還沒有結束,咱們得救出被關押的人體試驗受害者。

 老槍兄,我這邊除了啄木鳥,剩下的人都跟著你,要速戰速決,蛤蟆坑村的日軍很快就會到達。

 另外,我這個人向來說話算話,一口唾沫一口釘,找到的技術資料你先挑,雙方各自保管一份。”

 講誠信的特務嗎,

 呵呵。

 周明山挑了挑眉毛,提了個條件:“恩,但我的人必須在場,就老黑吧,你們剛剛合作的很愉快。

 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貴黨以前做的事情很難令人信服,我希望咱們這次可以合作愉快,如何?”

 “好,我同意。”

 左重本就沒打算在資料上耍花招,讓果黨和光頭掌握了細菌武器還得了,這件事情萬萬做不得。

 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不可怕,可怕的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在瘋子手裡,而某人就是個標準的瘋子。

 資料像這樣雙方分開保管最穩妥,對上面,他有了一個交代,還阻止了一場可能會發生的慘劇。

 “好,我們去救人。”

 周明山聞言頷首,帶著大部分行動人員離開了地下實驗室,這裡的出口早就在抗聯的掌握之中。

 接下來的戰鬥也不會浪費太多時間,雖然背陰河剩下的敵人不少,可防禦設施都是面對高牆外。

 行動人員由內而外進攻,只要打下關押人體試驗受害者的牢房就可以撤退,不用跟日本人拚命。

 “咱們也行動吧。”

 目送戰友去殺鬼子,老黑有點不開心,沉聲對左重說道,他身旁站著那個當了多年土匪的老水。

 綹子分贓時最容易內訌,這跟現在的情況有幾分相似,周明山如此安排就是要借用對方的經驗。

 “請。”

 左重抬手示意,與凌三平走在前頭,隨意找了個實驗室走進去,快速尋找寫有文字的紙質文件。

 細菌武器研究的本質是生物實驗,遵循著三條最基礎的原則,即控制變量、對照和重複性實驗。

 想要得到期望的菌株和研究結果,需要不斷對比,不斷實驗,不斷記錄,沒有任何捷徑可以走。

 這就導致地下室中的資料非常多,凌三平的工作是挑出其中有價值的那部分,其余的就地銷毀。

 “鼠疫傳播效果測算法。”

 “雨中撒布的基本考察。”

 .....

 他飛快的瀏覽著一份份文件,口中複述標題,遇到重要的單獨放在一邊,不重要的就扔到地上。

 左重和其他人也沒閑著,到處搜集資料送到他面前,只是找著找著,眾人的憤怒再也無法抑製。

 在日本人的實驗室、宿舍裡,他們看到了很多照片、標本,裡面記載了一樁樁罄竹難書的罪行。

 關東軍給水防疫部隊把被稱為“馬路大”的中國人當小白鼠一樣進行實驗,沒有一絲人性可言。

 比如這幫畜生經常在人活著的情況下摘除人體的器官,受害者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死亡的過程。

 日軍還會把人的胳膊放在極度寒冷的空氣中冷凍,之後再用熱水澆,實驗是否能完整脫下皮膚。

 更有所謂的母愛實驗,內容是將一對母子放在毒氣室中,看看母親會怎樣做,以研究人類心理。

 “畜生!畜生!”

 一個抗聯戰士精神崩潰,衝到一具屍體前將衝鋒槍子彈都打了出去,直到被打暈仍在扣動扳機。

 左重的腦子也有些昏沉沉,面無表情的走進一個裝滿試管的房間,借著走廊燈光抬頭看向某處。

 只見有一排大玻璃瓶,裡面有的裝著不同成長時期的嬰兒,有的裝著表情痛苦的男女老幼頭顱。

 “孩子....”

 這時,跟著他走進來的老水將牙齒咬得嘎吱作響,眼中忍不住流出了淚水,手裡緊緊握著武器。

 這些嬰兒讓老水想起自己的孫子,也是這般大,也是被日本人殺害,一時間精神恍惚幾乎暈倒。

 左重沒有安慰對方,只是靜靜的看著,不知道呆了多久,轉身準備離開,目光順帶著掃過地面。

 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

 他的身體瞬間僵直,後背冒著絲絲寒氣,這裡是細菌武器基地,玻璃器皿中之前會有什麽細菌。

 傷寒?還是鼠疫?又或是霍亂?都有可能,此地不能再待了,他衝著渾渾噩噩的老水大聲喊道。

 “快出去。”

 “有泄漏!”

 老水聞聲緩緩轉過頭,木然的走在他身後,當走到門口時,老水突然將左重推了出去並關上門。

 左重的反應很快,順勢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回身舉槍對準了對方,想看看這個老土匪要幹什麽。

 “抱歉。”

 屋裡的老水搖了搖頭,透過玻璃指了指自己的衣袖,上面有一個小洞,應當是流彈劃過造成的。

 說完這兩個字,他便回到那排玻璃瓶旁,拽過張椅子坐下,摘下防毒面具嘴裡哼起了關東小調。

 “天晚月正東啊, 星兒照漫天。

 有小娃在房中一陣好心酸。

 可惜又可憐啊。

 可憐什麽?

 可憐日本鬼啊,殺人不眨眼。

 不管年老的和與少年呐,

 殺死俱完全啊。”

 歌聲越唱越響,似乎穿過了陰暗的走廊,穿過了肥沃厚重的土地,在這片白山黑水的上空飄蕩。

 題外話

 最後一段是二人轉曲調,有會的朋友可以錄個音聯絡我或者發在評論中,查資料看到了很多悲慘的故事,有些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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