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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蟬動》第868節緣由
“副處長。”

 面對陰影裡一言不發的左重,歸有光縮著腦袋喊了一聲,猶如老鼠看到了貓,再無之前的得意。

 “恩,收獲如何?”

 正在觀察王家墩機場的左重沒有回頭,舉著望遠鏡淡淡詢問,心裡卻恨不得給這個王巴蛋一腳。

 讓他摸魚都學不會,這下好了,真要查出紅俄人對國府進行了情報活動,事情就麻煩了。

 歸有光舔了舔嘴唇,低著頭回答道:“跟紅俄廚師接觸的可疑人員已經跟上,身份和背景暫時還不知道,不過很快就能查清楚。

 卑職剛剛對廚師進行了貼靠偵查,對方叫格納季,負責援華航空隊的飲食,此人與我對話時,非常仔細觀察了我的手部特征。

 進入機場後,他又在塔台的視線范圍內做了奇怪的動作,我認為對方應該是在給上級發信號,只要能查到今天在塔台上的人……”

 “誰讓你貼靠偵查了!”

 古琦驚出了一身冷汗,怕什麽來什麽,貼靠偵查一旦被紅俄人發現,那是要出大問題的,破壞兩國邦交的責任,沒人承擔的起。

 歸有光愣了愣:“科長,您沒說不能貼靠偵查啊?再說了,查案子肯定要近距離接觸目標。”

 “我沒說嗎?”

 腦袋有些亂的古琦摸摸半禿的頭頂,隨即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茳城的防空全靠紅俄人,你貼靠要是被發現,那就是挑撥盟邦關系。

 給我記住了,以後沒有我的命令,絕對不能再這麽乾,前期我們以遠距離監~視為主,等把情況查得差不多了,再決定下一步怎麽辦。”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副處長的反應,見左重沒有反對自己的說法,更加確定了講政~治這三個字背後真正的含義。

 那邊歸有光聽到古琦的訓示,張了張嘴想要再勸勸,不過看到左重的背影,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咳~”

 聽著兩人的對話,左重觀察完機場轉過頭,目光掠過歸有光和古琦的臉,輕咳一聲給出了指示。

 “老古,不錯,我們乾事業不光要有激(分隔)情,還要有耐心,尤其是在涉及友邦的案件上,進度慢一點沒關系,穩妥第一。

 你剛剛說的遠距離觀察,我看就很好嘛,一定要仔仔細細的將情況摸清楚,不得錯過任何細節,聽到了嗎,歸有光!”

 講到最後,他語氣一變瞥了大光頭一眼,警告對方不要再自作主張,同時心生懷疑,什麽時候這家夥對抓地~下黨這麽熱心了。

 這樣發展下去,要是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豈不是連老子也要抓,反了天了這是,日本站一直沒有重建,要不要……

 歸有光被他銳利的目光一盯,不知道為何渾身發冷,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連忙點頭。

 “是,副處長,知道了,我保證不貼靠偵查,但那個可疑人員怎麽辦,網都已經張開了。”

 左重皺起了眉頭,如果說紅俄人牽扯太多不宜詳查還能說得過去的話,查可疑人員就沒這麽多顧忌了,不能輕易放過,軍令部的人又不是傻~子。

 況且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麽人跟紅俄人合作,要知道西北的那一位……可是標準的民(分隔)族主義者,絕對不會讓地下情報人員聽令紅俄。

 思考片刻,他抬起頭看向歸有光:“查,但不能輕舉妄動,最好可以順藤摸瓜,將整個地~下黨組織連根拔起。

 韋員長為了國事殫精竭慮,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這些異己分子卻從中破壞,實為可惡,絕對不能輕饒了他們。”

 憂國憂民的左副處長滿臉的殺意,似乎恨不得立刻帶兵殺到西北,為光頭剪除了心腹大患。

 這等精湛的演技,直接讓古琦和歸有光立正喊起了秉承領~袖意志,體念領~袖苦心的團隊口號。

 抬手壓了壓讓他們不用這麽激動,左重又從頭到尾詢問了一遍歸有光偵查紅俄廚子的情況,隨後靜靜望著塔台若有所思。

 能待在塔台裡的人,要麽是空管,要麽是指揮官,考慮到能批準紅俄廚子離開機場,NK~VD在航空隊的負責人是指揮官的可能性更大。

 就跟歸有光說的一樣,只要能查到塔台裡的人,他們就能知道此人是誰,可知道了又能如何,總不能帶人衝進機場抓人吧。

 越想越沒意思的左重暗暗搖了搖頭,真不知道光頭怎麽想的,非要跟紅俄人過不去,沒了對方的貸~款和武器,果軍怎麽抵抗日本人。

 他托著胳膊沉默了幾分鍾,扭頭問了古琦一個問題:“老古,前段日子我出外勤,不在茳城,對很多事情不太了解。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茳城有沒有發生什麽大事,特別是跟紅俄人和地~下黨有關的,你一條一條的跟我說一說。”

 “好的,副處長。”

 古琦有個優點,那就是上級讓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不多問,聽到左重的問題,當即就說了起來。

 “3月中旬,紅俄援華航空隊有一名飛行員犧牲,消息泄露後坊間議論紛紛,日本人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當月月末,國府和紅俄之間的密約曝光,黨國內部有不少人覺得這是與虎謀皮,多次向高層上書表達不滿。”

 “4月初,就是您回來的前兩天,原軍韋會南昌行營政訓處主辦的《掃蕩報》刊文,質疑紅俄人援助國府的動機。”

 “等等。”

 聽到這裡,左重猛的抬手讓他停下,面色凝重道:“仔細說一說這件事,一個字都不要漏,順便讓人把那份報紙拿來。”

 古琦點點頭,小聲跟小特務囑咐了兩句,然後繼續匯報,據他所說,《掃蕩報》認為紅俄幫助國府是為了拖住日本人,以維護對方在西伯地區的利益。

 另外,國府和紅俄在意識形態上有較大分歧,這兩點導致了紅俄不可能幫中國徹底戰勝日本,而是期望兩國陷入持~久戰,等到兩敗俱傷坐收漁翁之利。

 不然,對方為什麽不釋放在烏拉爾機械廠進行“改(分隔)造”的大公子,由此可見紅俄人對民國是懷有戒心的。

 (本書非歷史文,這個時間線大公子未回)

 更重要的是,和紅俄擁有共同思想的地~下黨趁著中日戰爭在西北秘密發展壯大,獲得了很多紅俄人給予的武器裝備。

 一旦讓異己分子站穩腳跟,對於黨國有百害無一利,特別是在紅俄航空隊駐扎在茳城的情況下,如果紅俄飛機突襲委座官邸,恐會發生不忍言之事。

 殺人誅心!

 果然是筆比刀利啊!

 左重驚了,寫這篇文章的人不簡單啊,僅憑一支筆就硬生生捏造了一幅國府內憂外患的局面,有幾分後世公~眾號的味道了。

 關系到自己的性命,難怪光頭命令軍令部調查援華航空隊,畢竟誰也不想睡得好好的被人用飛機炸上天,這一招真夠毒辣的。

 無數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左重背著手轉了幾圈,心底把《掃蕩報》上下罵了個狗血淋頭。

 聽聽這名字,掃蕩,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報紙,簡直是唯恐天下不亂,像這種不負責任的媒體就該關門整頓。

 心情不爽的他冷哼一聲,意味深長的對古琦說道:“寫這篇文章的記者是誰,有沒有查過底細,國府和紅俄鬧翻,最開心的是日本人,我看要好好的查一查此人,以防是日諜挑唆。”

 “這……”

 古琦遲疑了一下,開口解釋:“副處長,文章一出來,由於涉及到時政,我就派宋明浩和吳景忠去查過了,沒發現可疑。

 寫文章的記者是民國十二年加入國府的資深黨(分隔)員,以前就經常抨擊地~下黨,可以確定不是日本人的間諜。

 不過您這麽一說,卑職想到調查過程中確有遺漏之處,您放心,我馬上讓老宋和老吳重啟調查,一定查到對方涉諜的線索。”

 這番話有些露(分隔)骨了,什麽叫做一定查到線索,線索又不是地裡長的莊稼,想找到就能找到,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老古,過了,過了啊,雖然《掃蕩報》危言聳聽,破壞國府和紅俄的關系,影響抗日大局,給我們帶來了這麽大的麻煩,總歸是同仁嘛。”

 左重看上去是在訓斥,但嘴角都快咧到後腦杓了,他拍拍古琦的肩膀一本正經的說道:“隻誅首惡就好,不要搞得滿城風雨嘛。”

 “明白。”

 古琦咬著牙答應了,他這會被左重點醒了,要不是那幫筆杆子胡扯,特務處和自己根本不用在這監控紅俄人。

 如果國府和紅俄關系因此破裂,需要找人背鍋,到時候他作為調查負責人肯定是跑不了的。

 最大的仇怨,莫過於殺人父母,奪人錢財和斷人仕途這三種,而他要是當不了這個科長就賺不到油水,沒有油水家中父母妻兒就要餓死。

 所以《掃蕩報》等於狠狠得罪了他三次,要是不弄死那個記者,別人真當自己這個特務處情報科長是泥捏的了。

 至於該不該怨恨左重,古琦覺得這跟副處長沒關系,調查是上頭來的命令,再說沒有副處長,就沒有他的現在,恩將仇報是畜~生乾的事。

 望著表情猙獰的老古,左重微微點頭,果然是老實人發火最可怕啊,這下《掃蕩報》要倒霉了。

 一個情報機關負責人想找麻煩,就算你清如水、廉如鏡,那也沒用,何況果黨精英們的德性,呵呵~

 “報告!”

 這時門外有人小聲喊道,接著一個小特務走進來對屋內的左重、古琦、歸有光分別敬了個禮。

 “可疑人員的底細查清楚了,對方到了武昌後去了一家叫震昌號的油坊,我們從當地警署秘密了解到,此人叫郭進耀,是油坊掌櫃。

 據說目標不久前曾有過反(分隔)動言論, 不過沒有實據,加上姓郭的跟官面上很熟,地方上就沒抓人,如何處置請副處長訓示。”

 有過反(分隔)動言論。

 跟官員交好。

 聽著小特務的簡報,左重緊緊蹙起眉頭,不管從哪個方面看,對方都十分可疑,紅俄人未免太猖狂了,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既然如此,那給對方一點教訓也好,免得有些事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最多提前跟老K說一聲,於是臉色一正下達了命令。

 “嚴密監~視郭進耀,必要時直接抓捕!”

 “是!”

 眾人齊齊敬禮回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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