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衝暗道一聲可惜。

　　陀鬼這廝反應極快，逃遁的速度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那些沒被劈中的魔蛾此刻失去主人控制，紛紛吱吱怪叫著逃離。

　　而地上那些觸目驚心的鮮血，則是悄然滲透進大地，緩緩流向宮殿方向……

　　左雲芝在師兄陀鬼逃遁的第一時間，就展開身法，身披蝕骨魔血篷猶如一片紅雲朝宮殿方向疾掠。

　　楊衝一見，已知她不死心，還想著能從宮殿中探得秘密。

　　於是收起剛剛奪來的蟠龍納玉石，也跟著追擊而去。

　　陀鬼其實並未遠離。

　　和左雲芝一樣，他覺得這第三次小山化為宮殿的時間提前，可能真的能在其中找到些什麽。

　　但他不敢離楊衝太近，就這麽吊在兩人身後，在地下緩緩挪動。

　　他一邊潛行一邊恨得咬牙切齒。

　　失去蟠龍納玉石，就意味著他在琅嬛洞府呆不久了。

　　時間一到，就得從六大門派之主弄出來的通道離開，否則會被未知之力碾成虛無。

　　這一片空間在無極山點將台那水晶光幕上，依然是呈現灰蒙蒙一片，好似並無異狀。

　　然而道魔六大門派之主已是全部知曉，楊衝和左雲芝前後消失，應該都進入了神秘禁製區。

　　寂滅道人和毒羅刹未明所以，面面相覷一番後，轉而去關注起別的區域戰況了。

　　……

　　小山所化的宮殿這一次並沒有再出現望山跑死馬的情形。

　　約莫小半炷香時間後，左雲芝就搶先到了殿前。

　　整座宮殿都是灰蒙蒙的，比起六大門派所建造的宮殿要簡單得多，樸實無華。

　　此際大門敞開，裡面看上去空空如也。

　　左雲芝不假思索一步就邁了進去。

　　楊衝後腳就到，也毫不猶豫地進了宮殿。

　　藏身在不遠處地下的陀鬼，停止行進暗暗等待機會。如果他們兩人得不到什麽，他也就沒必要現身了。

　　宮殿裡。

　　這空空如也的宮殿連偏殿都沒有，一眼就能看個穿。

　　“這裡竟然什麽都沒有！”

　　左雲芝輕咬豔唇，有些不甘心。

　　“少宗主很失望?”

　　楊衝進來後，肉眼神識一起動用，仔細觀察著。

　　“哼，你一直陰魂不散，到底意欲如何?”

　　左雲芝有些好奇楊衝怎麽沒有率先對她動手。

　　就在此時，宮殿大門吱呀一聲合上了。

　　兩人猛吃一驚，齊齊掉頭望向大門。

　　左雲芝緊跟著疾掠至大門處，想要動用魔氣打開，卻發現體內魔氣又動用不了。

　　楊衝同樣發現沒法動用真元、神識不能外放……

　　於是手握太上裁決劍朝大門一劍劈去，豈料大門紋絲不動，連個劍痕都沒留下。

　　當他們再次回頭看向殿中時，半空中竟出現了一張灰色的娃娃巨臉。

　　楊衝確信沒有看錯。

　　那就是一張兩倍臉盆大的娃娃臉，而不是大人的臉。

　　灰色的巨臉緩緩轉動，灰眸一會看看楊衝，一會看看左雲芝，似乎充滿了好奇，又似乎在思考什麽。

　　楊衝正欲開口。

　　袍袖內側袋口裡撿到的灰色碎石自動飛了出來，然後就像被無形的絲線串起來一樣，成了一串灰石項鏈掛在他脖子上。

　　過了一會後，灰石項鏈就又飛著套到了左雲芝脖子。

　　兩人竟無法抗拒。

　　左雲芝呆立當地不由得問:“這是什麽東西?它好像對我們很感興趣?”

　　此時竟忘記了楊衝是她的敵人。

　　楊衝淡淡道:“本人也不知道。”

　　暗暗加倍提高了警惕。

　　他忽地發現巨臉灰眸中出現了一股戲謔、捉狹、玩弄的意味，心道不妙，當即動用單口爍金和忘憂緊箍咒功法。

　　噴之力噴薄而出，如同小山似的淡金色“爍”字瞬息成型朝巨臉罩去。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唯有元神方能感知的六字真言，緊跟著飛旋向巨臉。

　　左雲芝吃了一驚。楊衝的功法果然神奇，在這裡居然還能動用。

　　然而讓她更驚訝的是，那巨臉露了個詭異的笑容，然後化為灰色煙霧消失了。

　　楊衝一擊落空，心念電閃，對左雲芝低喝:

　　“快把灰色碎石項鏈摘掉！”

　　左雲芝微微一愣，不過還是依言照做。然而纖手剛碰到碎石，碎石就炸裂為蓬蓬灰色煙霧。

　　宮殿內緊跟著就煙霧彌漫，瞬息間灰茫茫的啥也看不到。

　　楊衝大驚之下，想要用六字真言護住元神靈台清明，卻是徒勞。

　　一股強烈的負面情緒和欲望不容抗拒地佔據了肉身和元神。

　　左雲芝同樣如此。

　　不過她比楊衝還要震驚。

　　負面情緒和欲望中，本欲迅速佔了上風，竟遠勝於她的魔門功法以及蝕骨迷情陣。

　　藏在身上的雙翼冰魔蟾母蟾此刻已是被一股神奇的力量拽到角落裡，卻只能暴躁地咕咕咕怪叫，無法掙脫。

　　負面情緒如怒、憎、惡、恐等最易擾人元神，而負面本欲最易讓人甘願舍棄肉身。

　　兩人靠的太近，以至於一起中招，然後就不可遏製地胡天胡地了一把。

　　待得灰色煙霧散去，左雲芝猛地驚醒。

　　此刻兩人如同雙修伴侶，楊衝兀自不覺。

　　啪！

　　左雲芝猛地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就差打崩他幾顆鋼牙。

　　“_(:3」∠?)_”

　　楊衝大驚，猛地飛起一腳將她踹出了七八米開外。

　　“嘻嘻嘻，嘻嘻嘻！”

　　就在兩人怒發衝冠、無言以對之際，那巨臉又出現了，而且還發出了天真無邪的笑聲。

　　楊衝不假思索，從納戒中取了兩件袍服，一件扔給左雲芝，一件自個兒披上。

　　卻沒細想到神識又可以動用了。

　　左雲芝忍不住尖叫:“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她厭惡地扔掉袍服， 以蝕骨魔血篷裹體。

　　“嘻嘻嘻……”

　　巨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嬉笑:

　　“人類真是有趣。每隔兩年我就能汲取一些你們的鮮血，卻沒有辦法得到全部的情緒……也許，我天生就跟你們不同。”

　　楊衝忍不住皺眉。

　　此刻竟無法判斷巨臉有沒有惡意，而且在這裡，它才是真正的主宰。

　　如果另外五處異地，也都有這種怪異的東西，那琅嬛洞府恐怕徹底異變了。

　　瞬息間，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難道這玩意是雲蒙化界石碎片滋生出來的石靈?

　　他隨口就問:“你是雲蒙化界石內誕生的石靈吧?”

　　左雲芝終於反應過來，難怪父親說雲蒙化界石碎片其實一直沒法完全煉化，應該就是這東西在作祟！

　　巨臉微微擺了擺:“不不，我不叫石靈，我叫蒙靈。”

　　兩人聽得腦殼生疼。

　　石靈和蒙靈又有什麽區別麽?

　　楊衝腦子轉得飛快問:

　　“蒙靈?你為什麽會叫蒙靈?你汲取人類的鮮血有何用途?

　　道魔修真者想方設法都要拋棄人類情緒，你為何卻想要獲取?

　　難道不知情緒乃是修真最大的障礙麽?”

　　巨臉浮現一絲茫然: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我叫蒙靈……

　　而且記憶越來越多，其中就有你們人類的情緒。

　　那些鮮血和情緒混合，能讓我變成人類的模樣。

　　嘻嘻嘻，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