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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與發現時代》第67章 牢籠
  在德先生百科全書奇物篇草稿的扉頁寫著,奇物並非全能的事物,卻是超越的事物,

  它的功能單一,它功能的實現遵循某種特定的異常的原理。因此,奇物只是一種工具,一種可以超越人類能力極限的工具,但有時候,確實的、還不如一根燒火棍順手。

  那時的顧川躲在水牢之中,在一種昏沉的閉氣的境地裡私自冥想。

  如獄形成的水牢一會兒沒入渾濁的水裡,大量小的大的岩石、泥土、樹枝就打在如獄水牢之上。又一會兒,它重新浮出一點,這樣,顧川探出如獄外的鼻子便能呼吸上幾口氣。

  但他看不到任何東西。水牢以外的天色暗到了極點,渾濁的大水密不透光,只能模糊地發覺有無邊無際的飛沙走石,亂入人間。

  而雙耳則能隔著水聽見風在越做越大。縱然是三四人才能合抱的老樹,這風也要叫其連根拔出地面來,然後樹木連同周圍的石子、泥沙與樹葉一起揚至於無邊無際的空中。老樹沉重,在風中傾斜了沒一會兒,便倒在地上,粉身碎骨。

  那時的洪水才剛剛抵達其最可怕的高潮。從天上降下來的雨,與從群山深處流出來的河,糾結交匯,雨助水勢,無可阻擋地向前掃去,崩潰般地溢出峽谷。

  “仿佛天地之間……破開了個口子。”

  喧囂的濁浪傾瀉而下,浩浩蕩蕩地壓入山林深處,把沿途所有的木頭、樹根一起帶上,然後……轟轟烈烈,殺盡眾生。

  有無名追兵落入水中,被洪水一路帶到水球邊上。只靠到極近時,顧川才從昏暗裡見到他的輪廓,仿佛巨大的黑球壓在一層水做的窗簾之上,認出這峽谷裡踢過他的人。

  他緊張到了極點,一手持如獄,一手摸索了一根樹枝,準備在水中持械搏鬥。

  只是下一個瞬間,這輪廓便被水衝去,消失在無際的遠處。而如獄在水中接著慢慢滾動。

  風雨如晦,躲在樹根、斷岩間或者泥底的群蟲發出淒切的鳴聲。

  不知為何,這片山林之間只見蟲豸,也不見野獸。

  “然而,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就總有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能使上勁。”

  他默默想道。

  奇物·如獄是當時地洞輿存所使用的奇物,後被無趾人抓住核心奪走。單從外形來看,如獄呈雞子狀。乍看上去,混混沌沌,說不清顏色是黑是白,也說不清材質顏色。

  若是將其拿入雨中,如獄會在雨中不停地躍動,它時而能將附近的雨滴吸來,時而又將雨滴彈走,好似一顆不息的、活著的心臟。而其吸引物質與放出物質的奇異,則像極了作為血泵的心臟抽血與放血的功能。

  在逃難的過程中,顧川與初雲已經摸清了如獄的大部分使用的道理。

  奇物·如獄最主要的作用便是能夠吸積周圈的物質,包括水與空氣,足以形成一道牢籠。這道牢籠既有引力封鎖內裡的生物,也有力量抗拒外來的干涉。

  輿存的使用是作為牢籠……但此前,顧川就想到或者可以反其道而行之,用如獄把自己鎖在其中。若是自己把自己鎖在其中,更可以控制自身被鎖的位置,反過來形成一道壁障。

  這道壁障在大多數時候是沒有用處的。

  只有在很少的時候,猶如如今……在這水中與水上漂流之時,可以用上。

  猶如這黑暗群山的大洪水,並非這些追兵所能阻擋。

  原本在峽谷外守著的追兵並不出奇,只是加入軍隊的落魄公民。

在水還未奔出峽谷時,那形似淮水大泛濫的洪聲就叫其中年長者肝膽俱裂。第一個人邁出逃跑的步子,第二個人便連同其他所有人一起四散尋找高處。然後,大水從峽谷裡沿著河流一路暴漲而衝出。大片的岩石泥土滾滾而下。  幾個傳訊兵急急敲響震石,可峽谷裡的震石隻傳出一陣雜亂的聲響。

  “這代表什麽?”

  “這還能說明什麽……”最近的傳訊兵面色逐漸扭曲,“說明我們的長官也陷進水裡了。進去的隊伍的震石,可能正在遭受無序的波動與打擊……冕下會收到這個信號,我們要倒大霉了!倒大霉了!”

  幾個逃生的人目目相覷。但山洪還在不停變大,一路下徹,很快淹到他們的腳下,大潮翻起,便淹沒他們的水履,衝往路上。

  這時天上驚雷閃爍,剛好叫這群無能為力人看清彼此難看的面色。一個人卻步,就是一群人不敢回頭的逃走。

  追兵所攜帶的奇物沒有任何能應對這暴雨山洪的,就算有,他們也不敢輕掠鋒芒而嘗試運用。

  於是他們只能眼見著峽谷崩塌,而萬物萬事的發展逐漸進入誰也無法想象的境地。

  水裡飄出幾具追兵的屍體來。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呀!”

  兩個逃犯所在的水球就隨水在這群山之間漫無邊際地漂流,悄無聲息,也無人看見,一路被水帶到茫茫黑暗的遠處、也是群山地勢最低的地方。他們來到了一片矮崖,隨後水球撞在矮崖上,然後猛地回彈,向上跳出,被後邊的水勢一撲,便衝上岸邊。

  接著,還在泥地上連續滾了好幾圈。

  顧川撞得頭暈眼花,背部弓起,身體蜷縮。他察覺到事態已經好轉,就上下扯動這雞子狀的奇物。這雞子在空中搖晃了一陣,水牢這才化作流水崩潰,四散流落。裡面兩個人掉在地上,勉強正面向上,在潮濕的空氣中大口大口地呼吸。

  年輕人結實的胸膛劇烈起伏,雨水不停地打到他的臉上,他好像做了一會兒夢,又好像沒有做。

  他好一會兒才恢復了點力氣,能夠開口說話,就笑著說:

  “朋友,我們好像逃出來了。接下來就是要與初雲匯合。再之後,就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我們自由啦!”

  只是興奮勁過後,顧川突然發現無趾人的表情是沉鬱的。

  無趾人說:

  “逃出來了……也就是說,終於獲得了自由。”

  無趾人的體質特異,他明明一副老態,卻比顧川恢復得更快。隻一會兒,他就能站起身來,甚至走上幾步。他的身上有很多的傷痕。這是之前被追兵逮到的時候,他就打倒在地上。

  當時,無趾人渾身哆嗦,莫名就很怕……他那時候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怕,只是在想為什麽他那麽拚命地跑了,卻還是被截留了。

  他發了狂地想要反抗,只聽到那幾個追兵問他殿下在哪兒的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就不說話,明明顧川不會因此繼續逼迫他,但那群人卻狠狠地踢了無趾人的眼睛。他就哭了出來。但那些人仍在踢他,並且嘲笑他這沒有指甲的人,踩在他柔軟的手上,讓他鑽心地發疼。

  十指連心,這好像是他的父母說過的一句話。

  然後他就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怕了。

  因為疼。

  他被打,但思緒卻集中不起來。

  他開始響起他逃亡的時候所看到的許多景象。他看到落日城裡一群人拉著不屬於自己的車,在城市的道路上奔馳。他想起一群馬夫在拉車的馬兒陷入泥濘之中後,不幫助馬兒,反倒用鞭子抽打馬兒的眼。

  這是為什麽呢?

  然後他又想到了他原本的牢籠。

  牢籠是安靜的。

  雨聲是嘈嘈切切的。

  他的腦海裡充斥了無數他也不知道的想象與事情,於是他坐在樹邊,抱緊自己的腿,向自己身前躺著的顧川,疑惑地問:

  “獲得了自由後,又要做什麽呢?”

  顧川也起身,背對洪水的方向,對無趾人笑著說:

  “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呀。就像我的話,我想盡可能地見識一些原本見不到的新奇的玩意兒。在很久前,我和我的母親說我想要收集世界上的一切奇物……哈哈,這是個大話啦!不過為此,我覺得需要了解世界的更多的地方。”

  這些話讓無趾人感到迷惘。

  他開始了解到他並不了解這位他最初的朋友了。他悶悶地說道:

  “可是……可是……地牢以外是落日城,落日城外是廣闊的日照大河的流域,在日照大河的流域外,是原始的群山,而群山的背後還是群山,或者還有沒見到的東西。你說自由的意思,是人能去往的地方的大小……這個‘自由’是沒有邊境的嗎?”

  顧川頓住了。

  雨不停地打在葉子上,葉子一片片隨著水珠一起飄零。

  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道:

  “對呀,是可能沒有邊境的!畢竟誰也沒見過這個世界的盡頭。而且呢,我們未必能走多遠,畢竟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嘛!要知道,土地是泥濘的,地形是崎嶇的,山是極高的而谷是極深的,但人確實可以靠腿走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發現很多很多不一樣的有趣的事情,也可以嘗試做一些原來做不到的事情。這不也是很有趣的嗎?”

  顧川還想繼續說,卻聽到無趾人又縮了縮自己的身子。

  “那麽,會遇到新的‘城市’和新的‘人’嗎?”

  他困惑地問。

  顧川說:

  “我聽說落日城的先祖也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到這片土地的。也許會遇到哦!從來沒有見過的城市,還有從未見過的奇形怪狀的人。”

  誰知,無趾人先是著急地起身,舉目遠眺群山的深處,可重重疊疊的山把他的視野遮住了,然後他無可抑製地戰栗了起來:

  “什麽都有,什麽都是可能的,好多的好多的城市,好多好多的人,但唯獨沒有盡頭嗎?朋友!是嗎?”

  牢房是很小的。

  無趾人在父母睡著後,他每天都有一個工作,就是丈量自己的牢房。

  他知道,牢房長寬都是他平展手臂的一端到另一端的長度的三倍。

  那就是他原本所在的地方。

  那就是他的全部。

  而現在,他脫出了牢獄。可他所見到的一切都讓他感到驚駭、無法理解與痛苦。

  他捂住自己的耳朵,蹲了下來,然後顫栗地說道:

  “好可怕……”

  草叢發出稀疏的響聲,混在雨聲裡聽不真切。

  那時候的顧川並不知道怎麽回復。

  他可能是想要生氣,但他又不是很喜歡發脾氣,而且他覺得也沒有生氣的理由。於是他滿心難過地沉默下來,久久望著昏暗的雲天出神。

  這沒有被探索過的無邊無際的世界一片蒼茫。

  “為什麽會感到可怕呢?”

  他問無趾人。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

  無趾人緊抱自己的身體,原本想要回答,卻在說到一半時,仿佛目睹恐怖,而面露驚駭。他連忙向顧川身後撲去,而使顧川一驚。

  顧川立刻意識到這是壞事發生了,可這時,他早已來不及閃避,只能勉強騰挪,嘗試保住自己的要害位置, 接下來,他就感到有扁平的針片似的刃捅入了他的腹部。他的身體立刻緊繃起來,隨著刃的抽出,鮮血不停地流出傷口。

  他一時不能站穩,踉蹌兩步向前,摔倒在一顆粗壯的老樹邊上。樹搖晃了下,水滴與葉片紛紛而落。他的腹部發出一種火燒似的劇痛。他靠著樹勉強回頭,看見那是從草叢裡鑽出的人。

  這人全身濕透,蘸著泥巴和樹葉,原本光鮮的衣服與鞋子已經都爛了大半,露出他全身的淤青,狼狽到了極點。

  閃電照亮天空。顧川借光看清了他的面龐還有他無神的目光。

  “又是你……”

  他是胙德。

  他沒有在洪水裡死去,靠曾經在懸曲河與水搏鬥的經驗活了下來,並且一路追到這裡。

  無趾人一把將他撲倒。胙德不知是難以反抗,還是沒有反抗,輕易地脫手劍刃。劍刃被無趾人撥開,遠遠地扔向一邊。

  血水與雨水混在一起,流至樹底。

  無趾人開始揍胙德。

  胙德居然沒有反抗,任由無趾人打他的臉,無趾人一邊打,一邊還用自己貧乏的詞語罵他。但他好像一點不惱,只是對顧川說道.

  “這還需要思考嗎?顯然,這位沒有指甲的囚犯……”

  他被打臉打到鼻青臉腫。一顆滿是泥沙的門牙從他嘴中被吐到地上。他說話漏風了:

  “頂多希望自己的生活好一點就滿足了。”

  無趾人的拳頭一頓,而胙德繼續說:

  “他並不追求你說的虛無縹緲的事物,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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