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其實算是帶著天覆山的人遊山玩水,觀賞墨竹山大好風光,倒也不需走得多匆忙,大概於未時之後,飛舟便抵達了鶴首峰地界。
漱心真人看到此地山清水秀,川澤相連,靈禽仙鶴往來雲間,許多仙家觀宇比鄰而居,端的是上等的仙家福地,修行佳所,便提出不急著走。說是婁觀城那裡凡俗混雜,煙塵遮天,穢氣彌漫的,修行都荒廢了,要在此地歇一歇腳,指點晚輩煉炁調息。
宋大有也不反對,畢竟再往南就要到墨山地界了,那種地方可不是大晚上能作死橫穿過去的。便停舟往鶴首峰道場暫居。
鄭澤天還挺緊張的,第一回宋大有差不多就這個點死了,而第二回那些南宮的魔子,就埋伏在青霆峰附近,離這裡直線距離可也不遠呢。所以他可得寸步不離得跟著宋大有,萬一冷不丁哪裡有公司的狙擊,他估摸著還能用黑蓮幫擋上一梭子呢。
以至於那邊靈娟邀他一起去鶴首峰川澤間嬉水,鄭澤天都婉言謝絕了,宋大有還蠻開心,覺得弟子是聽了勸,知道課業為重,於是順勢拿出自己的課本,要指點他青霆峰的雷法修行。
靈娟見狀,也不好強求耽誤了師兄修行,惹人討厭了,反而愈發覺得師兄用功刻苦,可比靈寶那個吵鬧著非要跟去玩水的小子成熟多了,上進要強,愈發傾心這邊,大概熱戀期放個屁都是香的吧咳咳……
於是漱心真人便領著一眾弟子去山間尋靈脈修煉。鄭澤天則留在青霆峰,面上冷靜得聽宋大有傳法。
其實青霆子傳下的雷法他已經學過兩回了,真的是倒背如流,雖然巨子說推算到青霆子的師傳另有其人,但他從宋大有教的這些經卷功法看出,這一脈確實是丹霞山那邊的真傳。
要知道雷法可是玄門最上乘之秘笈,秘傳中的秘傳,五雷心經不是什麽人都能學的,紫府玄祖不是什麽人都能拜的。丹霞山神霄派這樣的老派傳承,在整個修仙界都是大名鼎鼎的,鄭澤天又怎麽會不知道根底呢。
而青霆子這一脈傳的,就是最經典的雷籙,大都是以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啟籙唱法的,這就是玄門最最正宗的九天三十六雷大法。而且還傳有太上三十六神曩雷火纛這樣正統的雷部法寶,每一顆雷珠上的雷火大纛,都對應三十六天地陰陽雙生雷印的。
這家若還不叫雷法的真修,那都沒人可以自稱作嫡系真傳了。
鄭澤天也不貪多,非要立刻把三十六雷都煉成不可,他畢竟才金丹境界,而且還是靠著那黑蓮把境界撐起來的,其實天元功的紫霞內丹都還沒修煉完成,現在身子骨還虛,炁海裡沒那麽多道息可以用的。
所以三十六雷之中,就專門找和他的碧霞青霄天元真炁屬性相合的青草雷修煉。
這青草雷雖然名字聽起來還蠻可愛的,其實可是正經的雷法。
雷為春火,萬物得雷震聲而萌,這就是所謂的春雷驚蟄,萬物始萌,震九天而動九地,驚四海而翻四溟。
以青霄天元真炁化青草雷,則雷力如春火燎野,綿綿不絕,生生不息。用來克敵製勝的同時,還能刺激內景髒腑的生機,平時仿佛也沒啥用,但人纏鬥鏖戰到瀕死的絕境,就能多生出一口底氣來反敗為勝。
而鄭澤天同樣記得,他之前加裝肉蠍子系統時候,利用雷霆刺激肌肉強行牽引身體行動的妙招,此時同樣輔以青草雷施展出來,一時周身盡皆被青霆電閃攏照,閃耀時快如光影,全力激發之時,幾乎如同遁身異形一般迅捷無比。
以至於旁觀弟子煉功的宋大有整個人都驚呆了。
“原來雷法竟然如此厲害的嗎!唉,我真是資質太差了,如此神功,竟始終不能領悟啊……”
“師父……”
“哦哦澤天你不用在意我,認真修煉吧,我青霆峰一脈的未來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一不小心把師父搞得鬱悶了,鄭澤天也沒辦法。
那畢竟雷法確實是很厲害的,九天三十六雷修煉到大成的雷修,抬手就能打出六個雷級別的神霄天雷,劈誰誰死,轟誰誰渣,若單論功法之神威,哪怕劍仙也是比不了的。
當然你要是這麽比較,劍仙也有話說的,一劍戳到是死,一個雷轟成渣渣也是個死,大家的傷害都溢出了,威力那麽強還有什麽用呢?我一劍就砍出來了,你雷法還要唱一曲,誰厲害呢?
當然這要論起來就沒完沒了的,不過雷法還是有些別樣用法的,因為現在天時變了。
雖然鄭澤天還記不得太清楚,但也知道他在天外魔域遇到那許多種的太素魔道非物的,大部分都能再生復活,不是一劍切割開就能解決的,非要切得碎碎的砍成臊子,那還不如雷火直接烤了方便。而且最後關頭要滅殺其核心,也只有用到最上等雷法才能打得動。
順帶一提,就連現在鄭澤天初步修煉了一段時間這個護體黑蓮,雖然刀槍不入,水火不侵,但他估摸著若能打出三劫天雷的力道,大概也能正面轟破蓮花的。換言之憑此蓮花護體,過前頭兩個雷問題不大,總之等以後煉到雷法大成了,倒是可以再仔細研究試試……
“宋師弟可在。”
正當師徒倆人論道修行雷法時,卻有人登門拜訪,一時打擾了兩人的修行。
來人膀大肩寬,方頭闊面,寬袍負劍,一副武林中人模樣打扮,瞧著大概有過三雷的修為,正是鶴首峰本地鎮守峰主,商劍南真人。
“不知鎮守有什麽吩咐。”
宋大有自然不能怠慢,帶著鄭澤天出關相迎。
商峰主問道,“我方才從婁觀城回來的,見宋師弟在此,可是接引玄門的高人入山?不知此人現在何處?”
宋大有答道,“漱心真人帶弟子去山間煉炁了,不知鎮守有什麽吩咐,若有禁地不便她亂走的,我立刻尋她回來?”
商峰主擺擺手,“也談不上什麽不便,師弟也知道,我鶴首峰風景秀美,還特留了一塊自然保護區養仙鶴,吸引了許多仙家來居住,其中有一家姓黃的門閥,頗有家資,常常孝敬供奉山裡,與我也關系不錯。
最近他家的兒子好像得罪了人,給害了重傷,也不知什麽病連婁觀城都治不好,給帶回家來養傷了。那黃家主人還特地電報請我去赴宴,大概是要求個治病的方子。
唉,其實我又不懂這個,治病療傷還是婁觀塔那裡專業啊,正巧你們來了,聽說玄門的真君都精熟五藝,醫卜雙絕,便想不如請真君去瞧一瞧。”
宋大有掐指一算,“黃家的兒子?有錢?是不是叫黃靖?”
商峰主道,“好像是這名吧,怎麽師弟你認得啊?”
宋大有想了想,到底不是所有小孩都能當面甩出一千兩砸人的。
“是有一面之緣,不過說他得罪了人給害重傷,莫非……”
鄭澤天趕忙咳咳,
“咳咳,師父,娟兒留了符書給我,叫我等會兒找她玩去的,大約就在山間不遠,不如我去請真人她們赴宴,師父先去瞧瞧黃師弟的傷勢吧?或許其實也沒啥大礙,也省得興師動眾,叫玄門的看我們笑話。”
商峰主點頭道,“這樣也好,我們先行一步,也看看到底犯什麽病了,那黃家也挺有錢的,讓他們幫忙替玄門的真君接風,一盡地主之誼,也算結場善緣嘛。
澤天是吧,我這隻傳信玉劍你拿著引路,黃閥很好找的,澤邊最大一處莊園便是。”
就山上山下的,宋大有也不擔心,而且他大概也顧慮之前把那黃家的小子玩壞了,反倒給鄭澤天莫名結了怨仇,
“那好,澤天你便去跑一趟,我先去瞧瞧是個什麽情況。”
“是。”
於是鄭澤天便拜領了玉劍,牽了土螻,往鶴首峰下靈泉去找人。
跟著符書掐算,鄭澤天很快就找到了靈娟。
她和靈嬋兩個,正在一道湛藍如玉的泉眼中游泳嬉水,靈寶那個倒霉的,就只能自個坐在不遠處草地上,還被兩人用衣裙當簾子似格擋著,還給圈在那個法寶金圈裡,正皺著眉頭生著悶氣打坐修煉,大概在受罰呢。
鄭澤天也不搭理他,騎著羊下到池邊,把土螻趕去吃草,自個兒禦氣走上水面,
“快入夜了,有寒氣,你們可別著涼了。”
“師兄,一起下來啊,水可清甜了。”靈娟興奮得揮手。
靈嬋就捏著嗓子在旁道,“可不是,師兄你還不來,人家都等急了”
“要死了你個妮子!”“啊,濺到我眼裡了!娟兒你個笨蛋!”
兩女潑著水一陣打鬧。
鄭澤天盤腿坐在湖面上,掰了個橘子,一邊吃著,四面看看,
“怎麽不見你們師父呢?”
靈嬋靈娟遊到他身邊,靈嬋張口吮著鄭澤天手上的橘子偷吃,靈娟就趴在鄭澤天腿上笑道,
“聽嬋兒說師父可喜歡你了,我們也喜歡你呢,師兄你還在墨竹山幹什麽,來我們天覆山一道修行,豈不逍遙。”
鄭澤天笑笑,替她捋著打濕的劉海,
“你們留在我墨竹山修行,不也一樣自在。正巧今天還有仙家給我們接風洗塵,想請真人赴宴呢。我特地來找你們吃酒去的。”
靈嬋立刻拍著手雀躍起來,“啊,赴宴啊,好啊好啊,可是師父剛才有事離開了。還特地吩咐我們就在這潛修煉氣,不許擅離呢。”
有事離開了,那大概是去見那姘頭了。
鄭澤天眯眼一琢磨,猜到那個化神境界的高手,大概也不方便隨意現身,畢竟墨竹山允許玄門的來留學,也就僅限於這種一個真人帶些小輩入山,其他宗門禁地,還是不大方便別派的神君出入的。
而上次這倆人既然那麽快算到天書的下落,大概一開始就是專門衝著青霆峰的道傳來的,搞不好對方已經借這機會,潛入山中取了天書也不一定呢。
“真是可惜,我聽說黃家還挺有錢的,大概晚上菜還不錯呢。怎麽你們真的不去啊?那我帶些好吃的回來?”
“好啊好啊!好師兄,你多帶些甜點心,我可喜歡了!”
靈嬋是個嘴饞的,一聽有好吃的就按捺不住,直撲上來摟著鄭澤天的大腿,險些給他拽水裡。
“嬋兒你要死了,吃吃吃,肥死你!”
靈娟撲上來,擰了靈嬋一把,拍著屁股把她趕跑,然後湊到鄭澤天身邊,
“師兄不用勞煩兩頭跑了,我們守著師父回來,你自個兒去就是了。”
“哼,總算你們還聽師父的話,沒給這小子兩句話騙跑了。”
漱心真人突然現身湖面,此時她也換了身澹黃色的連衣裙,把那定情信物也換了一件梅花的,折在底下汗涔涔的,隱隱顯出紅梅來,看這樣子大概剛才也是燥熱難耐,尋著靈池洗了個澡吧。
“師父!”靈娟靈嬋趕忙見禮。
“還不去把衣服穿上!多大人了還玩水,叫人看笑話!”
“是!”
漱心真人一瞪眼,兩個弟子吐吐舌頭,遊去岸上穿衣。
鄭澤天就在水面上笑道,“兩位師妹天生麗質,鍾靈毓秀,旁人看了喜愛都來不及,怎麽會笑話呢。
而且是真的有仙家請吃酒,聽說玄門的天仙下凡,除塵絕世,有心結交,特差我來請的,姐姐可莫錯怪我真心好意了。”
漱心真人輕輕‘哼’了一聲,
“你這小鬼油嘴滑舌的, 罷了,閑來也無事,便走一遭好了。”
於是漱心真人和靈娟靈嬋三個,便都一身浴後的輕裝,仙衣霞帶纏身,跟著鄭澤天騰雲而起,當然那倒霉的靈寶還是被帶上了,只是他在師父身邊不敢放肆,只能紅著眼嫉妒得看著靈娟靈嬋一左一右,蹭到鄭澤天身邊嘻嘻哈哈得打鬧。大概還在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怎麽他就突然落到這副淒慘田地的。
漱心真人也不照顧他的心情,反而還招招手喚了鄭澤天到身邊問道,
“今兒請宴的是哪裡的仙家?鶴首峰本地的修真家族?”
“回真人的話,倒也算不得修行世家,那黃閥是販私鹽的,商賈出身……”
靈寶立刻跳出來發作,
“區區商賈!有什麽資格請我們赴宴!你墨竹山可是輕賤我玄門弟子嗎!”
漱心真人也不說話,並不呵斥弟子,大概聽說是商人也略有些介意。
鄭澤天也知道這些自詡玄門正道的人脾氣,連婁觀城都嫌棄肮髒吵鬧,肯定瞧不起這種修煉之士不出十代的‘凡人家族’,覺得不配和自己同席的。
這些真修就這幅人上人的腔調,他也見得多了,懶得和他們多說,隻笑著解釋道,
“借他家的地方辦席罷了,其實是鶴首峰峰主想替真人接風洗塵,所以與我師父先行一步去安排了,也免得黃家的人多口雜,打擾真人清淨。”
漱心真人這才滿意得點點頭,“峰主有心了。”
其實陰陽怪氣也要本事的,靈寶就是個嘴笨的,鄭澤天巴拉巴拉一說,他就想不到詞來懟了,隻好又憋回去生悶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