闖來的是位少女。
十五六歲的模樣,也穿著天瀾派的武服,頭髮簡單利落地扎了一下,長發依舊飄飄,鵝黃色發飾簡潔但是精美別致。腰間配著細長的一把劍,似乎並非凡物,可比起廝殺的凶器,更像是精致的飾物,雕鏤精細的玉質劍首上系著劍穗,流蘇垂下亦隨風飄蕩——不過在自己居處還隨身帶著劍,怕真是把劍當成了飾物吧。
少女透著輕靈之氣,面容上有幾分稚氣未褪,但眼神奕奕,足有英姿颯爽的俠女之風。
“也不在這裡,跑哪裡去了,哼!”少女跑進院子四下張望一番,自言自語了幾句,才注意到兩人看她,也回望過去,眨了眨眼,大大方方施了個抱拳禮問,“驚擾二位了。你們是……”
“我們為武林大會而來,在貴派借住一段時日。”顏逢初回禮。
“這麽早?還有十幾天呢……”少女明顯呆了呆,脫口而出,仿佛意識到了這麽說略顯突兀,臉上立刻閃過一絲尷尬,馬上換了語氣道,“這樣啊,那麽兩位請隨意吧,天瀾派向來歡迎客人。對了,在下駱英嵐。”
“駱……?”明瑟眼神一亮,正想問下去時,見平川提著食盒走進院子。
“平川!可找到你了!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偷懶不練功?”駱英嵐見明瑟目光看向自己身後,轉頭也看到頓在原地的平川,頓時雙手叉腰,有些氣呼呼地喊。
“小,小師姐……”平川也嚇了一跳,本就磕巴,愈發說不清話,“師師,父,我,他們,招待他們,我是,師父……”
“駱姑娘,是這樣……”顏逢初見平川半天沒說清楚,搖搖頭,不由想替平川解釋。
“誒我知道啦,爹爹讓他來招待你們是不是,我又不是傻子。”駱英嵐扭頭打斷了顏逢初的話,“還有啊,這麽叫我聽上去怪弱的。直接叫我英嵐就好啦,或者……叫我駱女俠我也不會介意的!不知道二位怎麽稱呼呢?”
“在下顏逢初,她叫明瑟。”顏逢初無奈笑道。
“哦,顏少俠、明瑟少俠好。”駱英嵐對這兩個名字感到熟悉,不由沉思起來。
一直呆在院門口的平川此時才緩過來,忙跑來把食盒搬上了石桌。
“兩位少俠,請,請用餐。”平川對兩人說道,便立刻又衝駱英嵐賠不是,怯意十足。
駱英嵐又氣哼哼別過身去:“好吧,你繼續招待貴客吧,我先走了。哼,下次才不答應教你武功呢。”
“哎!小師姐!”平川看駱英嵐要走,又著急起來,“我,我不是故意的,昨,昨天沒來得及和小師姐說……”
“好啦,我知道啦。”駱英嵐回頭卻已然一臉調皮笑意,一點兒沒有生氣的樣子,“喂,明天記得來練武啊。”
“謝,謝謝小師姐!”平川也終於松了一口氣,臉上露出真誠的歡喜和感激,目送她離開,遲遲沒有轉頭。
“嘻,她是掌門的女兒,你可要努力啊。”明瑟見狀不由揶揄。
“說,說什麽呢!”平川倒也知道明瑟在說什麽,一下子憋紅了臉,有些著急地解釋,“我,我才沒想……”
“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明瑟笑嘻嘻地打斷了平川,“你也不用陪著我們啦,明天開始好好和你的小師姐練武吧。對了,這兒還有什麽好玩的地方?我們明天自己去逛逛。”
“嗯,那、那後、後山吧,後山的風景好,能看到瀑、瀑布,叫龍池瀑,在北峰,從後山剛好看得到。
” “平川,北峰為什麽不許你們過去?”明瑟突然問。
“啊?禁、禁地就是禁地啊,是、是規矩吧。”平川不明所以,“不、不過,聽說那、那裡有好多機關,不小心進去,會、會沒命的。”頓了一會兒,像意識到什麽一樣,驚慌道:“你、你們不是想去北峰吧?那可不行!師父要生、生氣的!”
“我隨口問問而已,放心吧,我們不會亂走的。”
將送兩人回西峰,平川明顯松了口氣,好似這一日耗費了他太多心神。
回到住處的顏逢初與明瑟也沒有大鬧四方的打算,因此也隻規規矩矩回了屋。房中備有筆墨,兩人依著印象畫出了天瀾山的地形,注上了房屋殿宇的位置,尋了地方藏好。正事做畢,兩人閑聊一會兒,讀讀屋中備的些許藏書打發了時間,這一日也就安安穩穩過去了。
第二日,兩人聽平川所言,去往後山,既是遊山玩水,又是查探地形。
此時時辰尚早,初陽未升,晨霧不散,山風習習,置身繚繞卷動的雲氣之中, 如登仙境。
後山小道修得不如前山正道規整,還有好些斷路,有些地方怕只是人踩得多了生生拓出的小路,不過曲徑通幽,野趣盎然。
山上槐樹不少,路上零落著淺黃的花,星星點點。離小徑不遠有好些果樹,不知是因果樹在此才走出了這條路還是先有了路才栽上了果樹。綠葉中結成了幾樹青李,細看之下已有一些轉紅,透著青嫩粉色。又走了一會兒,更見一片繁蔭中,冒出似火榴花。
大約到了山腰上方少許的位置,聽得嘩嘩水聲穿過層林,似回蕩於空。雖隔得還遠,聲響不大,卻已然能感受到空氣在微微顫動,氣勢磅礴。
水聲越來越響,又轉過幾個彎道,眼前豁然開闊,隔空遠見一道飛練如龍恍若衝天而下,撞在岩石上濺開雪白飛珠,折射著初升的陽光,一時隻覺對面的山壁燦燦閃爍。瀑布下的湖面很大,雖有瀑布落於其中,卻隻一角白沫翻騰,遠觀湖面沉靜如鏡,映出山水青冥,與氣勢洶洶的瀑布相應,一動一靜,說不出的壯麗。
“果然很壯觀啊。”明瑟不由感歎,“從這裡看來,北峰山勢險峻,要從山腳爬上去恐怕不太容易,作為閑人勿入的禁地真是合適。不知道是什麽秘密,要那麽大一座山峰來藏。”
“快當娘的人了,還和十年前似的。”顏逢初搖頭,“駱掌門對我們以禮相待,我們也別冒犯天瀾派。”
“隨口一提嘛,我和你說,姓駱的絕對打著什麽的小算盤呢。”明瑟哼了一聲,“走吧,再往前走走,看看後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