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判斷失誤,王泠風遇到了出山以來的第一個絕境,此時陷在渭水河上進退兩難。
群狼環伺、四方皆敵的情況下,哪裡才是出路?
說了半天,對方原來還是衝血玲瓏來的,王泠風先前已有預料,只是後來又推翻了這個猜測,此時心裡不禁罵娘:“這六扇門的保密工作怎麽做的?如此隱秘的事情竟然弄得天下皆知,隨隨便便出個門遇上點小毛賊都能將情況了如指掌,老子他麽的果然是命中注定這輩子都要栽在你六扇門手裡啊!如此無能,朝廷怎麽沒把你們都給砍了?”
他自然不會傻到現在還認為對方只是毛賊,之所以還這麽稱呼,是因為心裡氣不過。另外他剛才其實試探過對方的來歷,只是那朝天使不肯明說,用什麽“久仰大名”之類的話擋回去了。
對方也不會是六扇門的人,因為若是六扇門,出動的就不是這點人手了,就算暫時集不齊人手,也可借來地方官府的兵力。而且六扇門就算再怎麽凶狂跋扈,應該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下強搶商船吧?
他心裡在罵著娘,朝天使見他臉上神色變幻不定,不知道在轉著什麽鬼心思,有些不耐煩了,右手抬起,正想下令進攻,忽然被王泠風一聲冷呵打斷:“慢著!那個什麽使,小爺我練就一身絕世神功,如今神功初成,正是手癢的時候,剛才看你功力不錯,勉強配做小爺的對手,且與小爺我賭鬥一場如何?”
這話倒是提醒了朝天使,他心裡對那神秘高人甚是忌憚,若能與王泠風動手過招,借此窺探出那神秘人的武學底細,將來那神秘人要是來尋仇,也好早做準備,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想通此節,朝天使揮手止住妄動的手下,問道:“怎麽賭?”
王泠風道:“你我二人隔空出招,你接我一招,你擋不住,我勝,你死;你若擋住,我就接你一招,我若擋不住,自會交出血玲瓏,我若擋住,你就再接我一招——如此循環往複,直到有一方倒下為止。另外,若是有人跳進河裡躲避,那麽也就算是輸了,怎麽樣?”
朝天使仔細想了想,發覺了異常,這小子沒說不能躲,隻說跳進河裡躲避才算輸,往左閃、往右閃、往上飛都沒說在規則裡,好小子,在這耍小心思玩兒,只是商船的甲板可比漁船要大得多,論躲閃空間卻是自己這方佔了大便宜。
朝天使暗覺好笑,這小胖子定是知道接不下我的攻擊,因此耍了個小聰明,妄想蒙混過關,卻不料早已被我看破,等著吧,待會兒有好戲瞧了!
朝天使強忍笑意,僵硬著臉頰點了點頭:“我沒意見!”
王泠風大喝一聲:“好!閣下果然爽快,在下年紀比你為小,就由在下先發一招,請接招!”他說話的同時就已擺好了動作,金靈真氣也暗暗運出了丹田,說出“請接招”三字的同時,右手抬起,五根指頭彈出,真氣聚於指尖,點點金芒閃爍,飛出五道金色流星。
那五道金色流星在半空中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中指所發劍氣速度最快,最先到達,直射朝天使胸膛正中膻中大穴,另外四指發出的劍氣緊隨其後,封其左右退路。
王泠風說動手就動手,近乎偷襲,但朝天使知道自己就將見到那神秘高人的神功大法,暗中早有防備,但料想王泠風修煉時間不足,功力尚淺,招式就算是再怎麽厲害,攻擊力也不會太高,因此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他見到這五道金光,
才知自己拖大了,小覷了天下英雄,只因他已認出王泠風所使用的武學。 說來也是,朝天使年紀大概只有三十歲許,如此年輕就已能躋身江湖絕頂高手之列,其所修煉的必然也是一種頂級武學。
而能被這種高手當作對手之人,往往也是身懷絕學之輩,所以他們日常除了練武,還要不斷增加眼界閱歷,如此方能在遇上敵人時做到知己知彼,不說百戰百勝,起碼也要知道自己的對手使的是什麽武功吧?
是以像四大奇功之《白虎劍典》這麽有名的武功,他雖沒見過,卻久仰大名,真正見到時,一眼就能認出。
而所謂四大奇功,指的正是當年中原四奇的武功絕學,分別是東青龍秦陽的《擒龍功》,西白虎白真君的《白虎劍典》,南朱雀朱秀月的《鳳舞九天》,北玄武鄭玄奇的《蕩魔真經》。
閑話少敘,且說朝天使一見王泠風出手,當場臉色大變,但沒時間給他細想,五道金光來得好快,轉眼間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朝天使即能認出白虎劍典,自然知道這白虎劍氣無堅不摧,銳不可當,以他功力,赤手空拳的情況下只怕未必能擋的下來,為今之計,只能躲閃。
然而左右皆有劍氣封他退路,卻往哪裡躲去?
只能是天上了!
朝天使果然不愧是朝天使,朝天使出一招飛鶴衝天,呼一聲就竄到了半空,那五道金芒竟然被其將將避過,甩在腳下。
然而商船甲板上的其他人可沒這麽好的運氣,也沒這麽好的武功,他們正在後面看戲,滿以為朝天使輕輕松松就能搞定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但是他們心中敬若神明的朝天使大人竟然避開了,避開了——
五道金芒一路飆射,發出“噗噗噗”數聲悶響,從後面看戲的眾人身上洞穿而過,射入船艙,消失不見,倒霉的眾手下在臨死前心裡閃過的是同一個念頭:“我大意了!我沒有閃!”
而一飛衝天僥幸避開的朝天使心裡剛想松一口氣,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刹時間瞳孔放大,驚的臉色蒼白,渾身冷汗,不由自主低頭向王泠風看去,卻只見到又是足足五道金芒,分上下左右中五路方向往他飛來,封死了所有退路。
朝天使驚的目滋欲裂,心裡湧起一陣絕望,然而他終究非常人,心智堅毅,於是奮起余勇,打算死中求活。
他真氣狂湧而出,不管那封他四方退路的四道金芒,隻盯著打向他胸口的那一擊,忽然,他拳出如罡,爆起一團烈焰,天上如同多出了一個太陽,那太陽散發出恐怖的高溫,挾排山倒海之勢,硬拚白虎劍氣。
朝天使打出了畢生最強的一擊,然而,“哧”的一聲,白虎劍氣竟是不管不顧,絲毫不給面子,直接將凝練如實質般的火球洞穿。
當然,畢竟是朝天使以畢生功力打出的最強一擊,白虎劍氣用盡最後一分力氣鑽進朝天使拳頭後,也被消耗殆盡。
接下了!我沒死!
他還來不及欣喜,又一道金光當胸刺來——
朝天使隻感覺全身的氣力被胸口的破洞盡數抽走,他的身體急速往下墜去,“噗通”一聲,摔進了河裡。
開始墜落的瞬間,朝天使曾努力抬頭望向天空,想要看清楚空中的太陽,心裡閃過的念頭,不知是“年輕人不講武德”,還是“父親”二字?
所謂“年輕人不講武德”是指王泠風,打賭的時候都說好的,一人出一招,王泠風先出了一招,然後趁朝天使躲閃的時候竟然又出一招,朝天使使出渾身力氣接了下來後他又出一招,一招連著一招,果然是不講武德。
而且打賭還是王泠風提出來的,規矩也是他定的——
其實在場眾人也全都反應過來了,這是王泠風所設下的計謀,其目的就是逼迫朝天使飛身半空,然後趁著他身在半空無處借力躲閃的時候,將其一舉擊殺。
王泠風根本就沒想過要履行賭約,只因他知道,自己連朝天使一招都接不下來,也沒能力像朝天使一樣飛身躲閃。
至於交出血玲瓏換命,王泠風不是沒想過這點,只是實力不如人,就算交出血玲瓏也不見得就能讓那幫人放過他。
從那幫人肆意殺人劫掠商船就能看出都是一群心性殘忍、冷血無情之輩,期待他們大發善心?王泠風寧願去冒險突圍賭一把。
朝天使其實死的也不冤,早在制定賭約規矩的時候,王泠風就已經處心積慮設置好了圈套,他故意沒做規定不能躲閃,讓朝天使以為他要耍詐,朝天使既然自認為對他的小手段已經洞察先機,了然於胸,也就不會做其他防范。
直到發現自己接不下王泠風的攻擊,左右退路又已被封,於電光石火間,哪有時間任他細想,幾乎來不及思考,身體就已做出了本能的反應,然後他就死了,死的是死得其所,理所當然,幾乎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
王泠風也是為這場作秀付出了極大的精力,直到現在,他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完成的,居然能夠設套殺死一名絕頂高手,雖然整個謀劃確實顯得很卑鄙,但終究是他活下來了,勝者為王,無所謂正邪是非!
金靈真氣傷己傷敵,王泠風為求畢其功於一役,竟在短時間內連發十一道劍氣,此時體內經脈欲裂,如被刀割一般疼痛,終究是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高清雪趕忙上前扶住他胳膊。
王泠風痛的想要昏睡過去,然而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他深吸幾口氣,掙脫高清雪的手,冷目往兩邊岸上一掃,果然看到那些人猶猶豫豫,顯然是見他吐血,心懷僥幸。
王泠風冷哼一聲,反身走到船頭,右手一抬,白虎劍氣應聲而發,氣勢如虹,“錚”的一聲將河上鐵索攔腰斬斷,鐵索一分為二,“噗通”一聲沉入河裡。
王泠風盤腿坐下,淡淡吩咐一句:“開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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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漁船遠去,岸上人馬未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