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芳身體一天比一天恢復得好，除夕也一天天靠近。

　　這天，趙德芳正在舒展拳腳，費妃在一旁看著，手裡拿著火鉗子勾著火，小曦曦喜歡吃的一點肉羹在上面熱著。

　　費妃忽然道:“四哥兒，官家教你的長拳你怎麽不學?”

　　宋太祖一根盤龍棍打遍天下無敵手，但他可不僅僅只會用長棍，作為軍人家庭出身的軍官，太祖劍法精通，槍法精湛，拳法也是一時上上之選。

　　後世不也有太祖長拳流芳千古麽。

　　趙德芳當然學過太祖教授的長拳，但只是基本架子。

　　費貴妃一問，趙德芳撓撓頭說道:“郎中建議這幾天先不要太劇烈的活動。”

　　費妃道:“我瞧著你昨日還想學長槍，天下槍法，以高家的為最精妙處。然呼延家的槍法，那也是戰陣之中千錘百煉才得來的，也算是一時之選。此外，官家諸般兵器無不精通，晉王的槍法還是官家教的，你若願學槍，大可不必學什麽高家槍呼延家槍，官家教你的最是實用。”

　　那是。

　　猛爹之所以是猛爹，那是真衝鋒陷陣身先士卒打過仗的。

　　“目前還不到這一步，若是真要下決心學習，自然要問爹爹請教的。”趙德芳過去拉開一張小馬扎坐下，見費妃並著腿靠著新做好的沙發比以前更加自然坐著，心裡便高興，遂請教，“娘娘可知兵法之妙，誰家為最?”

　　貴妃好笑道:“官家用兵之妙，天下誰人不知?”

　　“不是，爹爹的兵法謀略那自然是一等一的，但我這不是還小麽，如今就求什麽精妙的，高深的，晦澀的兵法那是緣木求魚，我想先學點基礎的。”趙德芳請教，“尤其是輜重體系這一大塊。”

　　費妃神色踟躕了半晌，緩緩道:“晉王比較擅長這一點。”

　　哦?

　　“嗯，與其說是晉王不如說是魏王最精。”費妃道，“此外，開平公尤其擅長此道，我判斷，官家讓你監國，很可能就是要把開平公放在調撥糧草的位置，”她抿著嘴唇踟躕了很久，“上次請趙普等人來，德芳可知官家用意麽?”

　　見趙德芳不解，她娓娓道來，道:“官家禦駕親征，晉王偏師策應，這糧草輜重的調撥，自然要全權交給趙普，這既是規矩，也是習慣使然了。然而，趙普雖有能，卻無三人之身，故此配合趙普的人選最為要緊。為使晉王放心出征，而不被掣肘，魏王必然為偏師副將，押運乃至挑撥糧草。那麽正軍那一路讓人坐鎮後方挑撥糧草策應撤離呢?”

　　必須是宋延渥，也只能是宋延渥了。

　　“不過，我說的掣肘，並不是對晉王的偏師，德芳，你要記住希望天下大亂的未必就在暗處！”費妃神態有些蕭索，半晌才叮囑，“巴蜀那邊的……千萬要記著，人，可以相信，但一定要值得相信的人才可以相信，記住了?”

　　趙德芳拜謝:“娘娘是教我，我當然不能當成是耳旁風的。”而後八卦了一句，“娘娘不想自己的家人嗎?”

　　費妃好笑道:“此時說這些，你讓開平公府怎麽辦?傻小子，事情要一件一件辦，你心裡想的多也要一件一件想，長遠的，可從容布局，而不必說出。急切的，如北伐，如冊封皇后大典那要說出來，要遇到事情解決事情，要輕重緩急、須循序漸進。”

　　趙德芳心悅誠服。

　　外頭傳來腳步聲，太祖爽朗笑道:“又談論什麽呢?我也聽一聽。”

　　而後便見一群誥命夫人，

有趙普的夫人，有石守信的夫人，一起跟著長公主笑吟吟而來。　　趙德芳知道這是為了皇后地冊封大典來，連忙起身站在一旁拜謝。

　　“這小子，自己的宮裡不舍得用碳，天天在這邊吃飯，”太祖笑道，“但是今天是不是避一避啊?”

　　這是要談大事兒，趙德芳當然不能留著。

　　他琢磨了一下打算去找趙德昭:“我找二哥玩去。”

　　“那你回宮去，德昭下值肯定會過去，這小子，今日拿出節省的一些錢幣說要孝敬他老子，我聽說連府裡的炭火都停了一部分，”太祖叮囑道，“火爐子做好了要叫他們來學習，哦，對了，”他回頭問道，“焦家嫂夫人，到時你家來人，與宋家一同取一些回去。”

　　人群中走出個身量欣長面容端莊的夫人，拜謝道:“定當奉旨。”

　　趙德芳悄悄往遠處躲了點，費妃可都跟他說了，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焦繼勳只要不謀反，焦氏女能長大，那就是他的正妃，這位夫人那就是他將來的丈母娘了，這可不敢接受她的拜謝。

　　太祖哈哈大笑，揮手道:“滾蛋吧，對了，改元之日，你要獨自立於宮外，親手傳遞改元製書，記著了?”

　　二哥……

　　“德昭親自說，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扯你的後腿。”太祖揮揮手，“去吧，晚上記著過來接小嘟嘟。”

　　懂。

　　要冊封皇后，貴妃總得安撫安撫。

　　“上哪找我這個通情達理的兒子去，”趙德芳嘟嘟囔囔出門，直奔趙德昭辦公的地方，這家夥現在也混到了一個在皇城坐衙的待遇，那得去恭賀一下，順便看能否敲詐一頓飯。

　　沒想到趙德昭早料到他會來，進門就見這人坐在位置上，笑吟吟翹著二郎腿，端著一盞茶，悠然自得地正在吃茶。

　　“吃不吃?這是去年的雪水留下的。”趙德昭挑眉。

　　趙德芳長歎一口氣，過去拿了茶杯扔了出去。

　　“這個也別吃了，二哥，我給你講一些微生物的故事。”趙德芳決心先惡心惡心古代人。

　　老天爺，你知道他們用什麽煮茶?

　　去年春天的雪水放在甕中留到今年，他們還美其名曰天水。

　　那誰都發臭了，裡頭你知道有多少髒東西?

　　趙德昭聽了半晌，臉色古怪忍了好幾次，見趙德芳的確死活不肯吃這種茶，這才跑到門外一頓狂嘔。

　　“點茶我不反對，但煮茶也好，泡茶也好，都得用活水，二哥，想多活幾年你得聽我的。”趙德芳轉口問，“那什麽，你認識專門供應貢茶的商人麽?”

　　幹啥?

　　“我這有一個剛想到的炒茶的工具，主要集中在揉茶工序，這套工具簡單實用，不但可以增加效率，還可以避免揉搓茶葉過程中增加一些髒東西，你拿去找人合作，條件很簡單，我們要獲得嘴乾淨的茶葉。”趙德芳又道，“然後改元那天你為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