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
趙德芳盼望著,盼望著,盼望到他那爹打噴嚏了。
趙匡胤二話不說,拿起一粒藥目視小兒子。
趙德芳點頭:“吃一個。”
趙匡胤丟進嘴裡嚼兩下:“倒是很苦澀,這能有用?”
他又打了幾個寒顫。
趙德芳拿出肌肉注射器。
趙匡胤湊過來看一眼:“此物怎麽用?”
“打針,屁股上打針。”趙德芳言簡意賅。
趙匡胤立馬往地上一爬。
就知道……
但是先皮試。
一針扎下去,趙匡胤毫不在意。
但是當趙德芳輕輕地給小女兒皮試的時候,趙匡胤的聲音都變得很顫抖,死死地互相握著自己的手道:“你慢點,你輕點,你少用蠻力!”
趙德芳忍無可忍,但是決定一忍在忍。
“怎的不給我……那個測,測啥?”趙匡胤目視著體溫計。
趙德芳歎道:“爹,你那身體素質,能跟小不點的體質相比嗎?”
“也是,那要怎麽辦?”趙匡胤詢問,“刀子砍?”
……
這是個狼滅。
“我也才跟著人家學了半天,不太懂這個。”趙德芳若無其事地說道,“但人家說了,這是感染發炎,與外傷感染不太一樣。”
趙匡胤臉色一沉,果然有人在別院。
“暫且不必找,他死了,此事,此事應當盡量少人知。”趙德芳心情低落道。
趙匡胤想了一想,當即下均旨:“叫呼延讚好生看護著,不準有耗子進去,不準有蚊子出來,快去。”
這時,皮試的效果出了。
不過敏!
趙德芳大喜之下,立即先取了一針,趙匡胤既然趴了,那就給他來一下吧。
而後用皮試剩下的半針給曦曦注射好,趙德芳選用的是安痛定、地塞米松和小柴胡,配合一半複方氨酚烷胺片口服,曦曦特別信賴他,躺在二哥哥懷裡眼睛都不眨一下,乖乖打完針,好好吃完藥,很快大眼睛惺忪,有點兒沉沉欲睡了。
趙德芳俯身貼著小曦曦的額頭,先感受體溫,而後再測量一次,這藥效太猛,竟很快將三十九度的高溫鎮壓下去。
趙匡胤坐在一邊看著,他已悄悄將宮女內侍全趕了出去。
在他眼裡自己的四哥兒成熟了,舉手投足有一些大人的氣象了。
“應當是那個神秘的,能潛入禁宮的家夥教授,此人到底是什麽人?”趙匡胤心中想法許多,驚怒都有,更多的卻是對幼子的驚奇。
這是他的親兒子,可忽然怎地感覺有一些陌生?
他是開竅了?
或者……
趙德芳知道,以太祖皇帝的城府與智慧,他懷疑是肯定會懷疑的。
但他想不到穿越,自也就想不到自己的幼子死而複生了,那就讓時間來消除這一切吧。
父子兩一夜無話,趙德芳許久不聽人聲回頭一看太祖,他那親爹靠著床榻早睡著過去。
趙德芳遲疑了一下,伸手試試他爹的體溫,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再試一下鼻息,心情頓時為之一松往後便栽倒,老天爺,他們都恢復得很好了!
趙德芳取來被子給趙匡胤蓋好,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床。
天快亮時分,趙德芳伸手先摸摸小不點的額頭,完全退燒了。
又摸摸脖子,扁桃體發炎也已好了。
再伸手摸摸小家夥胸膛,心跳已經平穩有力。
王繼恩悄悄走了進來,輕輕呼喚道:“官家,官家,該上朝去了,今日是大朝。”
但他瞧見太祖身上的被子,臉上浮現出讚同的笑容,看待趙德芳的眼神也更多了些喜意。
太祖一躍而起,看一眼身上的被子,眼睛笑意閃過,穿好外衣後,他親自過來探察,貼著小女兒的額頭,又摸摸小不點兒脈搏,笑吟吟說道:“四哥兒辦的很好,你也要多加留意。”
趙德芳不在意地道:“爹爹是一國之君,最起碼這禁宮還是周全的。”
這話就讓趙匡胤驚喜了,這都看懂了?
“好,長大了。”拍拍幼子的頭頂,趙匡胤吩咐,“你在這歇息,下朝後爹來,嗯?”
懂的。
要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嘛。
“他是後來人,帶來了我們不曾見過的車,我會開。帶來了畝產超過稻米數倍,且不挑土地的作物,我會種。帶來了我們不認識的藥物,很有限,能救命。”趙德芳沉聲說道,“且,還帶來了三句話,其一‘太祖傳晉王,晉王廟號太宗’,其二‘終宋一朝不複有燕雲故地’,其三‘太祖子嗣無可為天子’。”
趙匡胤驟然變色,王繼恩匍匐在地面。
“我問起與二哥如何,他只是歎息,說什麽‘開寶九年’,還說什麽‘令嫂別居,號開寶皇后’。”趙德芳說道,“他說什麽,想活命,唯有靠太祖,太祖享國越久,你小子活的越長。就這些。”
趙匡胤暴怒,但不得不信。
開寶,那是他親自定的下一個國號,此事唯他與幾個人知道,幼子從來都沒聽他說起過這些事情的。
趙德芳坦然面對太祖之暴怒,他知道這有挑唆太祖與晉王之關系的嫌疑。
但他更相信太祖會選擇相信兒子的實話,因為太祖如今已經開始為幼子布局掌握身後之局了。
“四哥兒,你敢發誓嗎?”趙匡胤怒極但也理智至極,他必須搞清楚這是真話還是假話,而不是想辦法搞清楚這是真事還是謊言。
趙德芳舉手鄭重地立誓:“若有假,趙德芳不為人子,不入祖廟……”
“好了。”趙匡胤立即阻止道。
他走來走去好半晌才吩咐:“別急!”
趙德芳答道:“此人教我許多,都須一一驗證,況且既知此事,那便是一件往事,小心應付就是,我朝如今征伐天下一統四海在即,怎可因不知是否可當真實的傳言而廢棄定鼎天下的大業呢?!”
趙匡胤心中大喜,面上卻不露聲色,緩緩而責道:“既知此大不敬,可見禁足是有效果了。”而後轉身走,走到門口才叮囑,“孩子,此事不可向別人提起!”
趙德芳答道:“不好讓別人知道。”
太祖一笑,把這話當成幼子的肺腑之言。
不可說,那是誰知道誰死。
不好說,只是怕影響他與趙光義的關系。
“這般話不可不信,但不可全信,且看驗證的效果。”趙匡胤大步出門,忽的打了個冷顫,他其實已經信了八分。
那藥是真的。
何況……
他願意認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