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北魏力士的攻擊太過凶悍,以至於其他人根本就沒注意到場中還少了一個人。
宋天浩的師弟,大刀門王青峰。
最開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楚煥心裡就有這麽個疑問,如今仔細想想這王青峰的名字的確是和青峰劍宗有些相似。
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偶然的因素,照著現在的狀況看來,或許這王青峰真的是青峰老人的遺孤也不一定。
宋天浩在外面牽製這些北魏力士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但是王青峰一直沒什麽動靜,所以他也不敢輕易離開。
明明近在眼前的生路就此斷絕不算,甚至還把那個施以援手的高瘦老者給拖了下去。
不得不說,宋天浩這步棋走得真是夠臭的。
不遠處觀戰的鄭志文和陳夢顯然也沒想到宋天浩會折返回去,好不容易派出去的人反倒是被拖下了水。
眼看著情況不對,鄭志文和陳夢雖然有些疑惑,不過自己的人始終得救回來。
隨著鄭志文面無表情的揮了揮手,兩人身後又走出來兩個身著勁裝的年輕人,他們二人身形一恍,轉眼就出現在了北魏力士的包圍圈之外。
隨著這接二連三的支援,不單單是高瘦老者的壓力驟減,便是回頭的宋天浩也感覺壓力少了許多。
就在宋天浩打算重整旗鼓,再堅持一陣的時候,身後的藏劍閣之中卻傳來一聲悶響!
巨大的響聲伴隨著只剩下頂樓的藏劍閣再次轟隆炸裂,無數的磚瓦碎片開始飛散開來。
宋天浩和幾個站得近的北魏力士首當其衝,面前的碎石磚瓦猶如暴雨傾盆,逼得宋天浩將手中的靈刀掄作半圓。
叮叮當當的一連串聲響之後,宋天浩才慢慢的收起刀,一抬頭卻發現眼前的藏劍閣雖然已經炸毀了,裡面的人卻沒了蹤影。
“青峰?”
一念閃過,不等他多想,身後的北魏力士也恢復過去,直接掄起斬馬刀照著他的頸後就是一刀!
勁風襲來,宋天浩不敢拖大,只能扭頭就拿著靈刀再次出手。
……
黯淡的虛空,叮叮靈靈的刀劍碰擊聲漸漸拋到了腦後,虛空之中一個身形顯得極為微小。
那身影縱身狂奔了幾百步之遙,似乎是意識到身後沒有人追來,這才縱身落到了一塊浮空的青石上,顯出了一個壯碩的身形。
這人赫然就是宋天浩的師弟,王青峰。
艱難逃生之後的王青峰來不及心慌,便急切的低頭查看起自己手上的玉牌來。
那塊玉牌方方正正,厚薄均勻,約莫是一個令牌的樣式,但是又比一般的令牌要長一些,大概相當於一塊小型靈位的樣式。
隨著王青峰不時的打量著手中的玉牌,玉牌的邊緣也泛起了一道道微朦的蒼白靈光。
這些靈光無人自應,並不是王青峰刻意在控制,而是來自於玉牌之中殘留的靈氣正在不斷的渙散消亡。
王青峰此刻根本沒有注意到這塊玉牌的變化,實際上用不上多久,隨著這玉牌之中的靈氣渙散,他連這塊玉牌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蓬白灰。
“東西給我。”
就在他低頭查看的時候,突然一個聲音不鹹不淡的說道。
“誰?!”
“這東西你把握不住,還是交給我來處理為好。”
那人也不通報一聲姓名,仍舊是自顧自的說著。
王青峰抬頭一看,這才注意到眼前站著的人,赫然就是前不久剛離開的楚煥。
“楚先生?”王青峰暗暗低垂著眉眼,心下算計不斷。
偏偏還沒等他動手,楚煥卻搶先一步。
他甚至都沒有絲毫的感覺,楚煥手中已經拿著那塊玉牌開始旁若無人的打量起來了。
“不錯,果然是一門劍譜。”
玉牌入手,楚煥簡單的看了一眼,隨口說了一句。
只是這話一出口,王青峰心下卻震撼無比。
“你說謊!這劍譜上有青峰老人的密印,你不可能破得開!”
“那你也破不開嗎?”
楚煥隨口一問,王青峰頓時語塞。楚煥也不以為意,自顧自的低頭打量著玉牌,說道。
“你說你是青峰老人的弟子,但是你卻打不開這劍譜上的密印。你在大刀門中做事,現在卻棄自己的同門不顧。王青峰,你說你嘴裡能有幾句真話?”
“……”
簡單的幾句話,並沒有多少說辭,王青峰卻接不上話了。
楚煥也不急著和他翻臉,仍舊是自顧自的查看著手中的玉牌。
古往今來,傳承記錄的文書有多種樣式,對於凡俗百姓而言,最開始的文字記述就是青銅器或者石器上的刻字,再後來是各種牛羊皮卷軸上的文書。
在尋仙問道的修士之中,記錄文書的方式則一直沒有改變過。太古大能以神念神識為載體,所要傳達的信息往往亙古不滅。
洪荒論道之時,人祖最開始授業便是以靈石刻錄下文書,用於傳道。
靈石質地堅硬,而且自帶靈氣的儲備,從當時的角度而言可以說是最普遍的傳承方式,甚至於很多宗門的藏書樓之中也都是用靈石玉牌編定的玉簡文書。
這些玉簡文書歷經千年不滅,以至於即便是到了如今,只要用靈氣稍微一激就可以恢復玉簡文書之中的記錄,所以各個宗門的典籍也一直傳承至今。
更重要是利用玉簡文書記錄下的不僅僅是文字,而是類似於神念一樣的影像記憶,只要閱讀玉簡文書就可以在短時間內掌握玉簡文書之中留下的信息,可謂是方便至極。
就在王青峰眼巴巴的看著楚煥的時候,楚煥這邊已經查閱完整本青峰劍譜。
說來劍法玄妙,實際上在他眼中僅僅只能算是下乘,根本上不得台面。
“東西還你了,抓緊時間看看,過了多久,這東西可就留不住了。”
既然這青峰劍譜沒什麽問題,楚煥倒也不稀罕,直接就將這玉牌朝著王青峰扔了過去。
本來還有些手足無措的王青峰順手接過那記錄著青峰劍譜的玉牌,頓時大喜過望,本來還想稱謝一句,一抬頭楚煥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面對著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楚煥,王青峰心下更加忐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左右,這才拿著玉牌縱身離去。
王青峰前腳剛走沒多久,楚煥又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了原地,遠遠的看了一眼王青峰離去的背影。
只可惜還沒等他多想一陣子,不遠處又傳來幾聲毫不掩飾的腳步聲。
他轉過頭看去。
正好見著明月姐妹追了過來,看起來也多高的個子卻好像是兩個小炮彈似的,一路橫衝直撞,遇到懸浮在虛空中的青石磚瓦全都直接轟碎。
瞧著這暴戾的樣子,楚煥還真是有些暗暗咂舌。
“他在那兒!”
不等楚煥多看兩眼,衝到前面的明月驚喜的指著他喊了一聲,惹得楚煥眉頭一挑。
清月聞言,腳下稍一用力,借勢縱身一躍而起,輕飄飄的落在了楚煥面前,冷冷的質問道。
“你跑什麽?”
“是啊,你跑什麽?!”明月也跟著幫腔道。
這會兒王青峰已經沒影兒了,想要解釋也少了個佐證,不過楚煥根本就沒心思解釋,直接轉身不想理睬這姐妹二人。
偏偏清月看著他的態度雖然皺了皺眉頭卻也識趣,獨獨明月像是鬧習慣了似的,還非得繞到他面前來瞪著他,非要他給個說法。
楚煥不勝其煩的擺了擺手,不小心推攘了明月一把,頓時就惹出了事端,明月直接和他鬧了起來。
三人鬧得熱鬧,宋天浩和鄭志文、陳夢等人也陷入了北魏力士的圍攻之下,各方勢力纏鬥不休之時,剛逃走不過片刻的王青峰卻突然悶哼一聲,一條長蟲自他的心口鑽了出來,帶著一抹血色瞬間帶走了他的生命。
長蟲離開了王青峰的身體,隨即迎風見長,轉眼就化作了八九尺高矮,隨著長蟲化形竟然變作了一個面無血色的白面男子的模樣。
這人雖然樣貌看起來還算俊朗,但是面如覆粉,眉若寒酸,看起來就是沒有一絲人氣。
“哼”
這白面男子隨手撿起地上的刻印著青峰劍譜的玉牌,遙遙的看著楚煥所在的方向冷哼一聲,身形一恍,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刻,他出現在了先前巨大璃妖所在的懸空石台之上。
沒有見到那隻猶如浮空水母一般的璃妖,他也不覺得奇怪,看來他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的地方。
手握著玉牌,白面男子大步走向石台中間,正準備做些什麽,突然又像是察覺到了什麽似的,轉過頭看向了一塊虛在半空的青石。
“誰?出來!!!”
一聲喝令之下,懸空的青石之後久久無人應答,就在白面男子都以為自己感覺出了問題,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子慢慢的從青石之後走了出來。
“沒想到你也來了。”
“是你?”
白面男子似乎是認識這個女子,話語之間並沒有特別警覺的意思。
女子也不避嫌,直接縱身輕躍到了白面男子身前,借著微朦的光亮,能夠看見那女子的模樣姣好,分明就是當初從陸遠宅子裡逃出去的安子悅。
安子悅對於白面男子的計劃早就了然,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牌,淡淡的問了一句道。
“這就是鑰匙?”
“不錯。”
白面男子也沒繞圈子,直接將玉牌遞給了安子悅。
安子悅接過玉牌,明明沒有用什麽手段,但是白淨的玉牌接觸到她指尖的那一刻,整塊玉牌便猶如煙熏火烤一般瞬間褪色,轉眼就變成了一片漆黑。
似乎是驗明了這玉牌的真假,安子悅點了點頭,順便催促一句。
“他們的鬧劇持續不了多久,抓緊時間,先把東西拿出來再說。”
白面男子自信一笑,雙手合十將漆黑的玉牌握於掌心,伴隨著一道道氣勁縈繞在他的雙掌之上,他漸漸松開玉牌,仍由著玉牌被氣勁虛托著飛旋在他的雙掌之間。
就這樣不斷的吸收淬煉之下,漆黑玉牌不斷的飛旋,不知不覺之間竟然開始反噬白面男子掌心運起的氣勁。
伴隨著漆黑玉牌的靈氣倒湧,白面男子的雙手很快變得漆黑,沒過多久手臂也變成了墨色。
見著這一幕,安子悅似乎是知道些什麽,縱身一躍就躲到了遠處。
雙臂變得漆黑的白面男子直接低吼一聲,身上的衣服應聲炸裂,顯出了蒼白的胸膛。
不出意料,那漆黑玉牌上的靈氣猶如黑煙一般從他的雙手開始,漸漸的也滲透到了他的心口所在。
猶如蛛網一般的黑色氣勁不斷的蔓延,白面男子的臉色也逐漸變得猙獰起來。
堅持了沒多一會兒,他直接低吼一聲化作了妖身,猶如一條撲騰的長蟲銜玉而起,在空中又飛騰了兩圈,伴隨著黑氣的蔓延竟然隱隱虛畫出了一個漆黑空洞的樣式!
這是一種古老的妖族祭典,依靠著祭品和路引的幫助, 可以召喚出那長眠之人。
安子悅躲在一塊青石之後,不自覺的皺起了眉頭,那個白面男子抑製不住的痛嚎在半空中回蕩,隨之而來的還有漸成樣式的漆黑空洞。
嚴格意義上來講,她並不是純粹的妖族,所以見到這一幕,安子悅心裡沒覺得多麽的崇高和喜悅,反倒是覺得莫名的有些心顫。
痛嚎的白面男子最終隨著不斷的飛旋的漆黑玉牌,被那升騰的黑氣燒灼乾淨,煉化之後的玉牌虛化出了一個長寬近一丈有余的巨大空洞。
這個空洞其實就是空間裂隙的一種,相對於直接狹長的裂隙,這樣的空洞會更加穩固一些。
看著空間裂隙已經生成,安子悅皺著眉頭,強忍著心裡厭惡,縱身而起就要飛進那空間裂隙之中。
沒想到就在這時,她心下一動,隱隱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急忙縱身後撤,掐指引勢,直接將自己那柳葉耳墜法寶禦起半空,極是警覺。
而就在下一秒,她卻陡然一驚,懸空的柳葉耳墜也隨之一顫,險些直接掉下去。
在她的面前的那人,一雙赤紅的雙眸顯得如此的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