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陳夢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反問一句,不明白楚煥何出此言。
楚煥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先前在深潭之下的大殿裡面,你很害怕。”
“……”陳夢默然無語。
“你我之間並無什麽深交,現在的你沒理由和我這麽熟絡。”楚煥繼續說道。
陳夢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抬起頭看著楚煥道,“那又怎麽樣?”
“沒怎麽樣,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戲別演得太假,讓人看穿了,反倒是糊了張大花臉平白惹得旁人笑話。”
“哼!”
聽他這麽一說,陳夢先前還笑呵呵的臉色,轉頭就陰沉了下來。
說是沒什麽情緒,眼瞧著這姑娘一張冷冰冰的俏臉,楚煥一時還覺得多多少少有些硌應。說到底,還是看著別人喜笑顏開的樣子討喜一些,誰也不願意自己一直面對一張擺著揣著的面孔。
一路沿著山脊而行,楚煥體內的真元運轉越發順暢,依靠著真元運轉周天自然吸納和生成的靈氣,他已經勉強恢復了一點實力。
眼下山中還有不少外人,為免節外生枝,楚煥也難得奢侈了一把。
陳夢這邊還在冷著臉發脾氣,沒想到楚煥冷不防的調轉方向,轉過頭一頭就衝了出去,直接朝著那山脊斷崖狂奔數步!
這件事沒有提前說明,陳夢眼看著楚煥掉頭就往斷崖衝,嚇得扯著嗓子就尖叫一聲。
“啊啊啊啊”
沉寂的夜幕之中,陳夢的這一聲尖叫著實是嚇到了不少人。
山林裡面,一隻手撇開林間的枝丫,暗處有人朝著山脊的方向看了一眼卻並沒有現身。
星月無光,隱約卻可以看見那人隱約是一個姑娘模樣,雙耳的耳環吊墜似乎是某種水晶,在黑暗中也時不時的閃過一絲光亮。
她默默的看著楚煥二人衝向山脊,憑空飛騰而起,轉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卻沒有出手阻攔也沒有上前說兩句的意思。
一直到楚煥都禦空飛遠了,她這才緩緩走出了樹林。如果楚煥此刻還沒走遠的話,說不定回頭還能把她認出來。
這個人赫然就是當初從陸遠家裡逃出去的安子悅。看起來幽冥蟲的指引的確沒錯,這青峰山的確和陸遠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先前楚煥和陳夢逃走山澗深潭之時,說不定就是安子悅發現了二人,只不過忌憚楚煥的修為才沒有現身。
只是如今這青峰山裡裡外外都已經被搜查了個遍,無論是隱世的青峰劍宗還是那深潭大殿之中的天道碑文,現在這裡幾乎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安子悅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縱然有萬千疑惑,此刻楚煥卻沒來及發現這些理不清的大事小事。
縱身而行之間,為了節省真元,楚煥縱身稍微躍起,隨後就直接收勢墜落,勁風拂面帶來凜凜寒意。
楚煥暗暗皺眉還沒做出什麽反應,陳夢卻已經耐不住這下墜的疾風,明明先前還冷眉冷眼的頗為疏遠,這會兒卻下意識的躲進了楚煥的懷裡。
狂卷的風聲在耳邊發出呼呼的聲響,眼前模糊之間只見著山崖峭壁嶙峋險要,明明跳下山崖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不知怎麽的陳夢現在卻並不覺得可怕。
心念之間,她悄悄的瞄了楚煥一眼。
楚煥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天塌不驚,平和寡淡的面孔之下似乎是有著某種極強的自信,正是這樣的信念讓陳夢感覺無比的踏實。
“別靠的這麽近,你掉不下去。”
不等陳夢多想,突然聽見楚煥輕飄飄的說了這麽一句。
陳夢聞言,心頭泛起一絲嬌怒,饒是四周的風聲呼嘯,還是忍不住柳眉一皺,氣急道。
“姓楚的,你別以為我就是靠著你了!我告訴你這件事還沒完!”
“我知道沒完,我只是叫你別靠得這麽近。”
楚煥面無表情的重複一遍,說是沒什麽情緒,陳夢聽來卻讓她兀自感覺有些好笑,隨即賭氣似的反倒是湊到了楚煥的脖頸邊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山風呼嘯凌厲,楚煥卻仍然可以感覺到這姑娘的小動作,說來也算不上什麽厭惡,只是平白的覺得有些麻煩。
腳下在山石上一點,他順勢將山壁上的一根橫生的枯樹踩斷,隨後運氣一引,直接借著那枯樹猶如禦劍而行一般直接飛騰而起。
枯枝在他腳下雖然僅僅是短暫借力,卻也實實在在的節省了不少真元。
正巧這個時候,遠處的雲海之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霞光。
雲海如織,遼遠蒼茫,沒過多久,地平線的那一頭就見著一輪旭日冉冉升起。
乍現的暖陽驅散了群山的寒意,陳夢心裡也好像是乍見群光似的莫名的有些歡喜雀躍。
她下意識的回頭就想說兩句話,一抬頭卻發現楚煥俊秀的側臉在晨光之中猶如鍍上了一層淺薄的暖意。
少了那麽幾絲不近人情的冷漠,這副俊秀的模樣倒是頗為討喜。
陳夢不由得微微一笑,可惜還沒等說點什麽,楚煥就一盆涼水潑了過來。
“陳姑娘,我說過了你這一套對我行不通。”
“……”
“趁著現在還有空,你還不如好好想想你們碎玉齋的靈石到底有多少,免得到時候一問三不知。”
“哼楚先生的口氣倒是不小,要在我碎玉齋搶東西,就看你的本事有多大了。”
這話說到這兒,兩人之間的旖?旎氣氛頓消,陳夢也沒閑工夫發癡了,臉色一陰沉下來,心下就暗暗想著怎麽護著自己那點兒家底。
至於楚煥眼下非但沒有打算,心裡反倒是越來越混亂。
地平線的那一頭,雲海之上越發璀璨,不知不覺就又過了一夜。
自離開無妄山開始,到現在也算是有了不短的時間,他本意是想看著自己的楚家後生一直成長,沒想到後來又發現她身上有妖魄附身。
輾轉之間,眼下楚翩翩的婆家陸家算是千瘡百孔,暗裡有著無數的秘密。
另外一邊,如今的天下大勢也著實有些奇怪,無論是名聲在外的雲耀皇帝,還是陳夢這些世家大族,看似穩固的天下間無形之中似有一股股暗流湧動。
每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都很奇怪,楚煥自己作為一個局外人不了解前因後果就更是感覺迷惑不已。
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想要查清楚的力量層級和各方魁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線索。
就現在他的所見所聞來看,大刀門的少主宋天浩應該算是年輕一輩的中堅力量,這樣推演上去老一輩高手的實力應該可以達到修士境界之中的化神、甚至是煉虛境。
只不過這樣一來又會出現一個新的問題。
“憑什麽?”
楚煥心下暗暗皺眉,自覺有些不可思議。現在的一方天地,靈氣已經貧瘠至此,稍微實力強橫一些的高手就不可避免的會面臨著靈氣溢散的情況。
修為境界越高,體內的靈氣積蓄越多,自然的損耗就會越發的嚴重。
雖然楚煥自認為自己的實力已經算是拔尖,這世間或許少有人能夠和自己比肩,但是他們也應該或多或少的會面臨著靈氣溢散的問題。
即便是完全不考慮他們從何處而來的靈氣積蓄讓他們修煉到了化神境、單單就這靈氣溢散的問題就已經是無解了。
越是細想這些事情,楚煥的腦子就越發的混亂。
正當他感覺暗暗有些頭疼的時候,卻聽著懷裡的陳夢提醒一句道。
“我們到了。”
“到了?”
不知不覺之間,兩人就已經腳踏枯枝一路飛到了山腳的城鎮。
這座城鎮似乎只是山裡的小村子,只有三五棟二層小樓,最多不過十幾戶人家。
楚煥本來也沒有刻意辨別方向,見著有村莊,索性就直接散了氣勢,帶著陳夢縱身落下。
兩人剛一落地,陳夢直接就起身,毫不拖泥帶水的走向了遠處的村鎮。
說是沒什麽情緒,瞧著她這一臉嘚瑟的樣子,估計和這座村鎮有些關系。
果不其然,她剛走進村子沒多久,便有幾個樣貌完全不像是山裡人的中年人慌忙走了出來。
看得出這座村鎮應該是她們陳家提前準備好的落腳點,在之前尋找青峰劍宗的時候就已經提前布置好了。
先前大刀門的宋天浩、蕭家的簫慶等下山的時候,估計是提前給陳家的人也打過招呼,否則這些人也不至於繼續待在這裡等著。
有了接應的人,一切就顯得簡單了許多。
陳夢恢復了作為碎玉齋管事的幹練風采,很快就協調好了一切所需。
最讓楚煥驚訝的是她竟然在這荒山野嶺的小村子裡,竟然還能準備著一輛商務風十足的邁巴赫。
瞧著那車上的黃泥巴,楚煥真是很難想象她們來時的顛簸,還有這姑娘到底是有多任性。
“上車。”
說是有了接應的人,不過瞧著這姑娘的樣子,她倒也沒有想不開直接在這裡和楚煥翻臉。
或許是因為在山澗深潭之下見識過楚煥的絕對實力,她也清楚憑著自己現在的幾個手下成不了什麽事。
楚煥默不作聲的跟著上了車,剩下的事情自然也就由陳夢安排了。
當下他又繼續閉目養神,思索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種種,暗裡在心裡做著下一步的打算。
原本他一直有一張底牌,那就是他留著的兩成真元。
這剩下的兩成力量讓他擁有了絕對的底氣可以應付大部分的難關,甚至於當初楚翩翩在眼前被人帶走,他都可以鎮定自若的去陸家和陸錫文談條件。
只是現在因為收服天道碑,他現在體內的真元已經所剩無幾。
說起來兩成真元不算多,但是以現在的狀況來看,沒有十年八年的潛心修行,只怕是恢復不了起碼的實力。
原本在發現了陸錫文和皇族還有關系的時候,楚煥就已經打算翻臉,直接動手逼問一切。但是後來想著再看看陸錫文和九皇子有什麽算計,又來了一趟青峰山,不曾想這一趟卻出事了。
失去了最後的兩成真元,楚煥並不能說是一無是處,只是眼下的狀況回到皇都和陸錫文翻臉就有些冒險了。
想到這裡,楚煥暗暗皺了皺眉頭,心下難免有些情緒。
“喝水嗎?”
正當楚煥一時無措之際,突然聽到一旁的陳夢說了一句。
楚煥下意識的轉過頭看了陳夢一眼,這一眼看去,不覺眼前一亮。
果真是人靠衣裝,尤其是年輕的姑娘,所謂的氣質完全就靠這些外物襯托。
前不久在青峰山上不覺得,這會兒陳夢一襲淡紫色長裙坐在車上,饒是沒做些什麽,平白的還是有一股無法忽視的貴氣雍容之感。
稍微愣了一下,楚煥很快就恢復過來,隨手接過陳夢遞過來的玻璃酒杯,直接就喝了一口,順口問道。
“這車上還有酒杯?”
“那是當然,要是楚先生願意,這兒還有冰鎮的香檳。”
說話間,陳夢指了指一旁的扶手下面的冰箱櫃,不得不說千裡迢迢開著這輛邁巴赫到這種深山老林來,的確還是有些作用。
楚煥晃眼看到了車載小冰箱裡面除去了一瓶玫瑰粉的香檳之外,還有兩隻淡紫色的試管。
回想起在這之前,陳夢似乎也用過一次這樣的針劑,楚煥又喝了一口水,問道。
“冰箱裡除了酒還有什麽?”
“你說這個?”
陳夢也不避嫌, 直接拿出了那兩隻裝著淡紫色液體的試管,尤且對著楚煥晃了晃。
“這是瀚海高科的基因藥劑,這一只是可以快速愈合傷口的緊急救助藥劑。”
“另外一隻也是?”
“這一隻不是,這裡面是空的。”
說話間,陳夢還特意把那隻試管藥瓶遞給了楚煥。
楚煥順手接過來,剛打開藥瓶,簡單的聞了聞,頓時就皺了皺眉頭。
作為昔日的煉丹製符的大家,這藥瓶裡雖然空了,可是殘留的味道還是被他一下子聞了出來。
這味道和先前他喝的白水一模一樣!
看似無色無味,實際上還是存在著一點細微的差別。
“這是?”
“強製鎮定藥劑。”
楚煥只聽著這一句,隨後便感覺腦後一陣暈眩,一頭就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