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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村落》一十七
  長風和二憨再一次來到了北京,小思遠丟給了梅姨。二憨還沒有接到活的時候,她就直接去找陳素素,那裡是她在北京遮風避雨的港灣。

  稍微清閑的時候,陳素素說要給她放假,說她既然來到了北京,就應該四處走走看看,陳素素雖然是個發廊老板,但卻是一個不一樣的老板。她愛看書,常常一個人在後面的美容室也不開燈,聽音樂抽煙流淚。長風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麽,光是從外表看,陳素素魅力四射,在九幾年的時候收入就在五萬左右,還是地道的北京人,帥氣的老公在政府部門上班,而且在家裡是獨子的他居然答應她做丁克族,不惜和家人鬧翻。對她的高冷甚至很明顯的嫌棄視而不見。有一次喝醉了嚷嚷,只要陳素素能夠睡在他身邊,能夠讓他每天看到她,他就知足了。

  陳素素依然我行我素,並不為之感動,在長風眼裡,她是真正活出了自我的人,可是卻依然的那麽不快樂。她的婚姻只是一個讓她躲避塵世的殼。她的內心應該有一個無人知道的深淵。但是長風覺得自己是沒有資格去打探老板的內心的。她只是個旁觀者,只能力所能及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店裡有五個人,四川的一個才十七歲的小妹負責洗頭打雜,整天嘰嘰喳喳的。山東的一個二十幾歲的妹子是專門做美容的,但是非常的情緒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還有一個是陳素素的閨蜜烏蘭,本地回族人,長得很有異域風情,可是說起話來卻是家長裡短,一副胡同大媽的味道。因為在鬧離婚,所以做事情也是心不在焉。真正扛擔子就是陳素素和長風,一到周末,她們倆幾乎要從上午的九點一直站到晚上十一點。一個接一個的小老板,民工,居民,都來到店裡理發,講究的都等著老板陳素素親自打理,更多的只要把頭髮剪短了就行的是長風來對付。因為整個東會村只有陳素素的理發水平最高,她們的店也最乾淨。源源不斷的打工者來到東會村,而新的理發店卻還沒有開起來,所以她們越來越忙碌。根本停不下來更別說出去看看北京城了。

  有一天店裡稍微安靜下來的時候,陳素素突然就拉著長風跑出了店裡。雖然她比長風年長四歲,但是身材還似少女般的婀娜多姿,一件簡單的牛仔連衣裙就被她穿得別有一番風味。長風依然穿著鄉下來的長衣長褲,扎著兩根長辮子,很土的模樣。

  陳素素挽著她的手上了公交車,坐到終點站,又換乘了一班車來到了熙熙攘攘的王府井步行街,兜兜轉轉給她挑了兩套衣服,又買了配套的兩雙鞋子。長風像木偶一般聽從她的擺布。但是堅持要自己付款,然後她們一路走到了天安門。

  在空曠的天安門廣場,長風望著在國旗下一動不動如雕塑般的士兵,肅然起敬的同時又特別地心疼他們。

  因為天色已晚,她們隻好又爬上了公交車,等到她們轉到東會村的那班車時,已經是最後一班車,車上只有她們兩個,外面下雨了,雨水順著車窗往下滴落,車子轟隆隆的向前奔馳,地球上好像只剩下她們兩個人。陳素素陷進了一種很低落的情緒裡,和她說:“我的男朋友自殺了,可我不知道為什麽?那時候我已經懷孕了,後來隻好流產了。”淚水就像窗外的雨水一樣在她美麗的面容上無聲的流淌。長風望著她,眼裡只有淚,卻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回到店裡陳素素把長風摁到椅子上給她剪了個三齊頭,配上長風的圓臉大眼睛,再加上新買的淡藍色的無袖連衣裙,

半高跟涼鞋。好像一個大學生的模樣。烏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說:“還真是個美人坯子,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吧。”  長風羞澀的說:“我結婚了,有孩子了。”烏蘭大驚小怪地讓她很不適,盡量回避和她說話了。可是烏蘭還是一整天都在喋喋不休的說:“可惜了,可惜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長風問自己:可惜嗎?回望自己走過來的路,好像都是必須要這樣走過來的。如果自己像雲帆那樣發奮讀書,會不會有另一個天地呢?但是依自己的心智,嚴重的偏科和性情的散漫終究是考不上大學的,欺騙自己是可恥的。

  還有愛情,陳素素對男朋友刻骨銘心的感受,梅姨奮不顧身的追隨父親,父親那曾經一聲聲對“冬兒”的柔聲呼喚,還有他犯錯後卑躬屈膝的姿態應該都是愛情吧?可是父親後來置母親於死地的行為又該如何解釋呢?《百年孤獨》裡曾說: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一切以往的春天都不複存在,即使最狂熱最堅貞的愛情,歸根結底也不過轉瞬即逝,唯有孤獨永恆。與實際生活的需要相比,愛情終究是虛妄的。責任與義務應該更重要吧。她和二憨之間有愛情嗎?當初她選擇二憨是因為需要有個人來幫她完成頂家立業的使命的,二憨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對她的全力支持應該是他對她的愛情,可是目前為止除了在一起有了孩子,同甘共苦打工建立新家園的共同任務外,還真沒有體會什麽叫做愛情的滋味。可是這不是愛情嗎?那麽讓她現在離開這個男人會怎樣呢?看著身邊熟睡的二憨,她覺得她舍不得也不可能。他是那麽憨厚樸實,任勞任怨並且宅心仁厚。無論對她家還是他自己的父母兄弟都滿懷熱忱。他會在母親過生日前早早寄錢回去。會對江天福所有的意見都順從尊重。對大哥三弟有求必應,為他的妹妹細心的買項鏈買衣服,讓她穿得美美的找個好婆家。對長風和雲帆更像一個父親,為她們挑得體的衣服,與她一起承擔家裡的債務和所有負擔。這樣的男人難道不值得敬重不值得愛嗎?她應該感恩自己閉著雙眼竟然抽到了一個上上簽吧。今年出門後,一直都沒有接到一家像樣的活乾,雲帆的生活費,還有家裡思遠的開支都是等長風結帳後,每次父親二百,雲帆二百,再自己留二百這樣慢慢熬過。雖然窮,但是他們並不感到悲觀失望,反而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兩個人只要有空,就手拉著手,沿著護城河散步,看城郊的萬家燈火,想象等過年回家團聚的美好時光。

  因為李工的引薦,二憨認識了北京國電公司搞基建的老金,老金介紹他給公司幾個老總的別墅裝修,因為二憨的踏實肯學,每一家活做得都很漂亮,所以整個東旭花園的業主都搶著讓他給裝修。就這樣二憨成了一個包工頭。忙得不可開交。

  最近他的胃不舒服,加上勞累過度,有時候甚至疼得在地上打滾。讓長風很是焦心,終於兩個人抽了時間去中醫院煎了中藥回來調理。長風每天都是監督他喝下藥後才去上班,晚上回家伺候他喝完藥才能安睡。

  就在這時候,江天福讓女婿劉青山給二憨的呼機留言:長風速回,父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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