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想到江市的初雪忽然就這麽落了下來。
時蘇不敢置信的看著窗外正下著的雪,看了好半天,再又陡然轉眼看向眼前的男人。
景繼寒瞥了眼桌上那盤一口都沒動的意面,旁若無人的抬手將時蘇頭上的帽子替她戴正了些:“晚上還沒吃?”
時蘇看了看他,再又看了看身後那盤意面,回過頭來:“呃……本來是在家裡煎了牛排,但是也沒享用到,就直接跑出來了,結果到這兒也還是沒吃。”
景繼寒像在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似的幫她將大衣的領口扣子系上,緩聲道:“正好我回來的太趕,也沒吃,想吃什麽,一起?”
時蘇趕緊用眼神向窗外瞟了瞟:“雪天和火鍋最配,吃火鍋唄?”
“好。”景繼寒把她上上下下的帽子和衣服都捂的足夠嚴實了,圍繞在她周身的氣息清冷而極有安全感,他直接握過她手腕將人帶走。
易城坐在原位,盯著他們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兩人在門前消失。
他目光轉淡,漸漸面無表情。
徑自拿起叉子,將那塊時蘇沒有碰過的巧克力蛋糕挖了一塊,放進嘴裡。
“易城哥哥,下次不用給我買這種蛋糕吃啦,好貴……”
“番茄牛肉湯就叫番茄牛肉湯呀,怎麽進了西餐廳就叫羅宋湯?味道也沒差多少呀!名字短所以貴唄?”
“易城哥哥,一粟面前雖然沒有海,但是我們以後掛個有大海的壁畫在裡面,這樣才是真的是滄海一粟……”
五年前,柔軟又嬌俏的聲音,仿佛回蕩在耳邊。
時蘇沒有等到有海的壁畫,她等到了被火海吞噬的小旅館。
那場火燒了整整一夜。
那天,他驚聞消息後趕到那家被火燒毀的旅館時,看著眼前還未熄滅的火焰和滿地的焦黑與狼藉,拚命的衝進去用手扒開地上的分不清是哪一間的床還是哪一間的櫃的焦黑的東西,所有人都衝上來攔著他,他一直找,一直在找,卻始終找不到時蘇。
他在那裡找了一天一夜,跪了一天一夜,直到被易家派來的人強行帶走。
他去的太晚了,他沒能救她。
整整五年無止境的噩夢裡都是時蘇站在火裡無助的求救,可是他怎麽都邁不進去,就仿佛是兩個無法融在一起的世界,他進不去,找不到她。
正如現在。
時蘇重新在他面前,在他可以觸手可及的地方。
就像這五年的夢。
她觸手可及,卻又遠隔萬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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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吃火鍋就吃火鍋,好吃的火鍋基本都是有名的老店,店裡設施都比較老舊,人也特別多,吵吵鬧鬧的,卻又哪哪都是人間的煙火氣。
不管他景繼寒平時有沒有到過這種地方來,時蘇也還是選了江市有名的盛源居。
大概是因為下雪了的原因,店裡的人不少,幸運的是還剩下一個單獨的小包間。
兩人進了包間後,時蘇一邊摘下頭上的帽子一邊叫服務員過來點單,要了兩盤新鮮的牛肉片,還有一些青菜與菌菇類,又點了一盤蝦,然後一臉豪邁的將菜單推到景繼寒面前。
“那,隨便點,想吃什麽吃什麽,今天我請客!”
景繼寒見她這心情很好的樣子,完全不像是在網上被人網爆了一整天。
“我都可以,你點,一切隨你。”男人清俊臉上是縱容的沉笑。
服務員進來將看起來很陳舊老式火鍋送上桌來,小包間的門因此而打開,外邊依舊人聲鼎沸,喝酒聲,交談聲,嘻鬧聲,孩子的哭叫聲,各種各樣。
火鍋裡的熱氣騰騰,時蘇扭過頭,隔著鍋上的熱氣看向對面的男人。
哪怕是坐在這樣吵鬧又接地氣的地方,他沒有去端什麽架子,也沒有任何嫌棄,明顯是剛從帝都趕回來,卻掩去了風塵仆仆之色,僅僅就是坐在這樣一個她選擇的小包間裡,外面的雪下的不小,天氣格外的冷,他卻眸色溫和清雋,明顯是知道她受了委屈,卻又因為她想自己解決,而換一種給她足夠的安全感,他明明什麽撩人的話都沒有說,卻只是這樣沉靜的看她,就足夠撩人。
服務員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菜單都已經點多了,上邊明明寫了兩瓶礦泉水,忽然又進來問他們要什麽飲料,開始推銷各種昂貴的白酒啤酒。
時蘇剛脫掉外衣坐下,聞言抬眸看向那個年輕的服務員,忽然笑問了句:“有拉菲嗎?”
服務員堆滿職業笑意的臉微微抽了抽,看向那位坐在包間裡卻還戴著口罩的女士,果斷回答:“沒有。”
同時又悄悄的看了眼坐在桌對面的那位男士,盡管這位男士很低調,但只看衣品和舉止也猜得出來一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於是咳了一聲說:“如果實在需要的話,這附近有酒莊,我們可以派人去買。”
“行呀。”時蘇單手拖著下巴,感覺因為自己戴著口罩,這服務員應該認出來她是個明星,於是特有派頭的挑著秀眉:“那就給我來一瓶八二年的……”
服務員看向她,自認為機智的說:“附近的那家酒莊算是江市很大的酒莊了,但好像也沒有八二年的拉菲。”
說著,服務員忍不住又嘀咕了句:“哪那麽多八二年的拉菲,就算真有也早就被各種土豪收藏了,原來女明星也愛看霸道總裁愛上我這種小說,這種酒金貴著呢哪能遍地都是……”
時蘇聽見吐槽,睨了服務員一眼:“啊,那有哪年的呀?”
“最高的是九五年。 ”服務員趕緊正了正臉色回答。
“哦,行,那就九五……”
話還沒說完,服務員一邊在單子上寫下需要購買的清單,一邊說:“另外要說明一下,我們店跑腿幫客人買東西是需要跑腿費的,費用是所購物品價格的百分之一。”
時蘇仍然拖著下巴,一副今天我請客我願意繼續裝B的表情:“還行,不貴,大概多少錢?”
“九五年的話,按照現在時常價,差不多十一萬塊一瓶。”
“……”時蘇眉頭一挑,忽然放下本來托在下巴上的手:“那不就是說一個跑腿費都要一千一百塊錢?這裡距離酒莊才多遠?一千一?你們家都是金大腿?”
服務員笑笑:“百分之一,很正常的價格。”
時蘇狀似一臉不高興:“跑腿費太貴了,我不要了,給我拿兩瓶三塊錢的礦泉水算了。”
本來以為今晚要發財了的服務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