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金花酒店樓上用餐之前,時蘇都沒想到港市這邊的富商們這麽八卦,這飯吃著吃著就聊起了一樓宴廳中正在辦百歲壽宴的那家珠寶商的家族秘辛。
那家老太太今天百歲壽宴,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最大的兒子今年也已經七十多了,小兒子也已經五十多歲,孫子孫女倒是不少,自小被家族裡培養的皆是英才,但卻又個個精明膽大,平日裡這些孫子孫女很少聚在一起,但是借著今天老太太的壽宴,哪怕是本在國外求學的孩子也都回來了。
這家珠寶商在港市有幾百年的歷史,家大業大,表面上看起來老人長壽,兒孫滿堂,讓人羨慕的很,但實際家族內部的矛盾紛爭從來沒斷過。
據說今天的百歲壽宴都是兩個孫子搶著要給老太太辦的,還聽說這老太太的大孫子在國外遇到了仇殺槍擊案,幕後主使者也跟他們家的其他表親或堂親有關,因為港市與國外往來頻繁,老太太的孫子輩又大都在國外出生在國外長大,從小就見慣了身邊的人持槍的也不少,所以家族內部紛爭一旦進入白熱化,隨時隨地會有要命的變故。
他們預感這老太太今天的壽宴不會太平,但是今天能應邀到場的也都是港市或是國內外的許多名流都在,個個身份不凡,也不能輕易被牽扯到其中,所以不知道這家人今天會不會消停,但總覺得他們表面上的和美維持不過一晚就又要爭起來。
誰料聊著聊著,樓下的宴廳裡居然有影片方認識的人,無非就是上個洗手間正好碰到了面,就被老熟人拉著一起去一樓給那位老太太過壽,影片方這邊說有事暫時不下去了,結果被人知道是在樓上有飯局,得知是整個電影的宣傳團隊,特別豪爽的直接叫他們都下去一起熱鬧熱鬧。
本來都不想去一樓跟這家摻和,在樓上包間裡邊吃邊聊八卦多好?
但實在是推拒不了,再拒絕的話就太不給人面子了,最終他們還是下樓走了一遭,打算去那老太太面前祝個壽之後,盡快找個理由撤離,不跟他們糾纏太久。
時蘇也不得不跟著一起下了樓。
今天只是個飯局,所以她也沒穿禮服,只是一套舒適稍顯正式的夏裝,周遭路過的許多港市本地或國內外的名媛淑女大部分都穿著晚禮服,影影綽綽的在他們身邊走過,偶爾聽見那些港市本地的語言對話和中英文各摻半的對話,聽得出來這些小姐們大都是借著這種宴會的理由出來比美寒暄,各種話裡暗搓搓的針鋒相對,也沒比娛樂圈裡的女星們少。
……
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裡,碩大到足超過幾百斤重的水晶吊燈自三樓天花板直墜而下的刹那,周遭的驚叫聲與慌亂的逃竄聲在瞬間響起,巨大的水晶吊燈嘩啦啦的向下墜落,直落向一樓大堂,雲石地磚映出刺目的光芒,絢爛卻又布滿殺機,華貴的水晶燈如同一張排滿利齒的大口,仿佛要頃刻間吞噬掉每一個站在這燈下的人。
時蘇雖沒站在燈下正中間的位置,卻也剛好陪影片方負責人過去與站在那下邊的老太太說祝壽詞。
剛說完話正要退開幾步的時候,看見身旁有兩個老太太的孫子孫女也正要過去。
偏就是在這個時候,頭頂碩大的水晶燈傳來一聲異響,接著就是周遭人的尖叫。
“啊——”
時蘇隨著聲音猛地仰起頭看向直直向下墜來的龐然大物,速度快到連反應和躲開的時間都沒有,幾乎在零點零幾秒的時間內手腳迅速泛起涼意,下意識隻迅速挪開了一步,水晶燈已迅速落向頭頂!
眼前忽然人影閃過,本該在半秒間砸落頭頂的巨物還沒落在身上,她就被一股不知從哪來的衝擊力撞開,更在下一瞬間聽見嘩啦一聲水晶燈砸落在地的同時,耳邊伴隨著那些碎裂的響聲,整個人被重重按倒在地——
“景總!”
“Mygod——”
時蘇腦袋撞在地上,疼的她渾身震顫更也一時沒反應過來,好不容易在一片碎片中睜開眼睛,看清身上將自己牢牢按壓住的男人的臉,卻剛看清楚,眼睛就赫然被落下的血珠浸濕,迫使她又閉了一下眼,再又趕緊想要睜開,可還是被血遮住了,鼻間熟悉到驚人的氣息混合著濃重的血腥氣讓她大腦陷入一瞬的死機,兩隻手冰涼發抖的想要抬起,卻發現自己全身幾乎都被男人死死的護在了身下。
仿佛在這一瞬間她才陡然從短短不到兩三秒的變故中回過神。
發生了什麽……
這是怎麽了?!
那麽大的燈怎麽會忽然砸下來?
她眼睛是被血糊住了沒看清楚而己,可是些人在喊什麽?
什麽景總?
哪來的景總?!
時蘇努力的想要將滴落在眼睛上的滾熱的血揮開,但手被牢牢壓著沒辦法去擦,只能眯逢著眼睛,勉強看清身上的男人。
景繼寒壓在她身上。
足以將整個酒店一二三樓照的璀璨光華的巨大水晶燈上的燈盞片片碎裂, 散落在他們身體周圍。
是不是還有其他人被壓住,時蘇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手邊也像是有血流淌了下來,尤其她身上的男人,燈下的裝飾似乎是有非常尖銳的用來掛住燈盞的金屬鉤,那些金屬鉤層層疊疊的在瞬間仿佛化成了她眼裡的片片利刃,像是在一片血色的昏暗中刺疼了她的雙眼。
她顫了顫,鼻間的血腥氣越來越重,努力看清身上的人,卻只看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眼睛,他看著她,盯著她,血色在他頸後蔓延,卻半點沒影響他此刻眼底如濃墨重彩一般的暗光,她看不懂,也沒辦法看懂。
“地上有碎片,別割傷自己。”
男人聲音暗啞,仿佛疲倦至極,短短幾個字,又慢又啞,說的有些費力,卻又仿佛如釋重負。
景繼寒的聲音落在耳裡,時蘇眼睛逐漸睜大,血滾落進眼裡,淌在她身上,淌落在她身體兩邊,與那些凌亂的碎片糾葛在一起,周遭皆是繁亂的腳步聲,滿地都是血,好多人的血,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