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蘇當時在車裡還在看那兩張報紙,從墜江到被人救上來,她都沒看清當時的具體情況。
所以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的確被人刻意開車撞上來的。
本來想著等傷好了之後再托人調查看看,警方那邊應該也能找出當時跨江橋上的路段監控路線,查一查也就能知道具體是怎麽發生的。
但這種事情她真的不想帶到家裡來說,尤其家裡晚上還有時綿綿,還有……
她的眼神向景繼寒的方向看了眼,果然,男人聽見君姐的那幾句話,目光已經重新落到了她的臉上。
君姐還在那邊喋喋不休:“不過幸好你沒事,這幾天的戲都是大夜,熬了這麽多天,趁著養傷的這幾天休息了一下,養精蓄銳也好,調查的事情交給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說著,君姐又疑惑的問:“你怎麽半天不說話?究竟到家了沒有啊?要是還蹲在樓道裡,我馬上回去扶你回家啊!”
時蘇趕緊對著手機的方向揚聲道:“我回來了,手機離的太遠所以沒說話。”
君姐那邊“哦”了一聲,接著頓了頓,忽然尖銳的問:“所以是誰幫你按的免提?綿綿現在這個時間不可能在家!”
時蘇:“……”
君姐下一刻驟然氣道:“又是那個小白臉?你居然還沒跟他斷乾淨?時蘇我說你……”
男人高挺的身形微動,行至茶幾邊,隨手按了掛斷。
——世界終於清淨!
雖然有點對不起君姐,但時蘇這會兒實在是狀態不大好,身體不舒服,熬了幾天的夜,而且她今天好巧不巧的還有大姨媽造訪,早上天氣涼就那麽直接在江水裡泡了半天,身心俱疲,哪哪都不舒服,她現在隻想清淨一點,找個地方躺一躺,睡一覺,什麽話都不想再說。
眼見男人目光裡泛著審視之意,時蘇說了句:“讓我先休息一下,狀態好一點了再說,我先回房睡一下行嗎?”
她語氣裡幾乎都快要摻上幾分央求的意思,這是人在過於疲憊難受到快要崩潰的狀態下才會有的自然反映。
說完後她就不管不顧的轉過身往兒童房的門裡走,同時扔下話:“麻煩你在四點半剛過的時候,下樓幫我把綿綿接回來,幼兒園的校車會把她送到小區門口。”
話落,時蘇頭也不回的進了兒童房。
景繼寒轉眸,看向茶幾上那支在幾個小時前泡過水,屏幕上還有碎裂痕跡的手機。
-
時蘇坐在兒童房內的卡通小沙發上,沒有馬上去睡。
遮陽窗簾合著,房間裡的燈沒有開,只有她懷中的手提電腦屏幕上有著亮光。
屏幕中帶有密碼的文件被打開,一行行的年份數字在昏暗的微光中流淌。
201X年6月26日,晚21時,時雲音腿傷入院,VIP病房封閉,實習醫護人員聲稱病房內沒有腿傷患者(錄音已備份)。
201X年7月19日,晚18時,時夫人許亞茹出現在失火旅館附近(監控已備份)。
201X年7月20日,晚20時,旅館被人為縱火(現場監控設備已燒毀,證據待補充)。
201X年X月X日,午XX時,…………(錄音證據待補充。)
2020年X月X日,晨6時,江市跨江橋車禍,人為肇事……
……
時綿綿曾不止一次的仰著小臉問:媽咪,我們為什麽要回這個地方呀?
時蘇合上手中電腦,發絲順著她臉頰劃過,她眉眼低垂,看不清面上情緒。
為什麽要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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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點多,時蘇睡醒睜開眼,雖然睡了幾個小時,但是睡的不安穩,稍稍一動脖子上的疼痛都在提醒她今天發生過什麽,她這幾個小時也等於只是簡單的眯了一會兒,精神精狀態並沒有得到完好的休息。
不過她在半睡半醒間聽見綿綿的聲音,知道綿綿已經被接回來了,才更安心的繼續閉著眼睛睡。
這會兒也睡不著了,她慢慢的坐起身,再又慢吞吞的走出兒童房。
打開門看見時綿綿正乖乖的趴在茶幾邊畫畫,小丫頭才四歲多一點,還是幼兒園小班的小朋友,老師沒有教寫字,但是平時會有一些繪畫啟蒙課,綿綿特別喜歡。
走過去見綿綿也不知道是在畫什麽東西,但是格外認真,抬起眼見媽咪醒了,再又看見媽咪脖子上的東西,記得紀寒叔叔說媽咪身體不舒服不能去打擾,趕緊咧嘴笑了一下:“媽咪,你是這裡不舒服嗎?”
綿綿邊說邊一臉好奇的舉起手指頭,指了指時蘇脖子上的頸椎固定儀。
時蘇“嗯”了聲,摸摸她的小腦袋,同時隱約聽見廚房裡似乎有什麽動靜,再又轉過身,慢吞吞的挪動腳步走向廚房。
只見整潔乾淨的廚房中,男人挺拔清俊的身影正站在爐灶前,動作自然熟撚的煎一份牛排,哪怕是在廚房這麽接地氣的地方,手中銀色的鍋鏟也是時蘇常用的廚房用具,卻莫名的有種這份牛排不是尋常人能吃得起的感覺。
遠遠聞著這陣香味兒,也知道味道一定很不錯。
如果他真的是那個墜崖失蹤的聿景集團總裁,叫景什麽來著的那個,應該不可能會煎牛排這種事情……
時蘇忽然喊了句:“紀寒。”
景繼寒側眸隻淡淡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將眼前的牛排翻了個面。
時蘇又在廚房門前杵了一會兒,見他沒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想想自己好像也挺無聊的,人家好心幫她女兒做晚餐,她還在這裡想東想西,還要叫他的名字來驗證一下他對這個名字的敏感程度。
但是看來紀寒這個名字不像有假,他剛才側過眼眸來看她的時候,是很本能的對自己名字的反映,沒有半點刻意。
那就奇怪了。
時蘇扶了扶脖子上那個巨大的東西,動作笨拙的走回到綿綿那邊去看她畫畫。
景繼寒站在廚房裡,緩慢的捏了捏眉心。
多年前還在美國讀書時,他不接受景家派去的人在留身邊照顧,偶爾有空閑,會自己在國外的公寓做飯。
時光易逝,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回國接手公司,隔三差五飛往各個不同的國家與城市,堆積如山的項目,頻繁的會議與總裁親臨檢視的密密麻麻的行程,根本不再有這種空閑。
回國這幾年,親自下廚還是第一次,竟然是為了給一個四歲的小丫頭填飽肚子。
外面傳來時蘇和時綿綿母女兩人又在拌嘴的聲音。
“時綿綿你這畫的究竟是什麽?”
“我畫的是你呀~”
時蘇震驚:“這頭上長了腳,身體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花的怪物是我?!這哪裡像我?”
“這不是腳呀,媽咪,這個是頭髮!”
“呸,誰的頭髮隻長了兩根?還這麽翹起來的?咒你老娘我英年早禿呢是吧?”
“哦哦,那我多畫幾根!”綿綿特別配合的趕緊給媽咪補了幾根頭髮,再又用粉色的水彩筆在下邊點綴了一下。
時蘇看的嘴角狠抽:“這又是什麽鬼?”
“這是我給媽咪頭髮上加的蝴蝶結~”
時蘇:“……看起來像是天山童姥的頭皮上長了痘。”
時綿綿對著沒有品味的媽咪撅起嘴巴,捂住畫不再給她看,時蘇還纏著非要看,綿綿趕緊抱著自己的畫起身,跑到廚房裡將畫舉給景繼寒:“叔叔,你看我畫的媽咪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