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外公聽聽。”
杜仲聽罷,心中一驚。眼前的枯槁老人竟是他的外公,他滿臉疑問,不為所動。
“怎麽?不信?”老人雙手放在桌子上問道。
看著老人眼中的淚光,杜仲有些動容,站起身來,向老人身邊緩步走去,到了老人面前,雙膝而跪,當即叩首:
“杜仲給外公請安了。”
老人眼淚也控制不住,順著臉頰滑落,站起身來,艱難的扶起杜仲,一老一少擁抱在一起。他撫摸著杜仲的頭髮,聲音顫抖的說道:
“都長這麽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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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老一少相見之情有如泉湧,杜仲待安撫了老人情緒之後,便相對而坐,問道:
“外公可否告知我父母是何人,為何把我從小就送往遠方?”
“你的身世是任何人都不能說、也不願說的秘密,我只能告訴你,你的父親是一個英雄,你的母親也是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人。你父親為你鋪好了道路,你只需要按著他說的走,這秘密便會隨之慢慢揭開,他也是為你好。你也不用想著去問什麽人,知情人就那麽幾個,而且都不會告訴你。現在告訴你一切,你既無能為力,也會亂了......總而言之,外公不能告訴你。”
老人緩緩的對杜仲說道,眼中流露出苦澀之情。
“我知道了,外公,我全聽您的,畢竟您是我唯一的親人。但是你能告訴我,我的父母還活著嗎?”
杜仲握起老人的手,悲切的問道。
老人歎了口長氣,緩緩低下了頭。
杜仲見狀,便也不再言語,老人此刻緩緩開口:
“你母親自打你出生去世了...”
杜仲看著老人蒼白的頭髮,緊緊的握住老人的手,問道:
“那我的真名叫什麽?”
老人看著杜仲說道:“孩子,你以後就叫杜仲,這些事也不要再問了,也切記不要對外人說我是你的外公,就稱我為樓主便是。”
杜仲點了點頭,說道:“那,樓主,我下一步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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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杜仲在九鳳樓的客房中睜開眼,他坐起身來,久緩心神,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細細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裝飾著不凡,身上是一床錦被,側身而看,像是女子的閨房,青花瓷瓶裝的盆栽立在角落,銅鏡置在木製的梳妝台上,滿屋子都是那麽清新閑適。
昨天,杜仲的外公介紹了自己和麾下的九鳳樓。
老人名為霍正宗,這九鳳樓的前身本是一個小酒樓,他年輕時便在這裡說書為生。後來呢就發生了一些事,讓老人和皇室也產生了牽連,便野雞變鳳凰,一躍上枝頭,搖身一變成了這酒館的主人,又大肆修建,便成了如此恢弘的建築,可以說是京城的有頭有臉的門面。
但霍正宗跟皇室似乎並不對付,他在九鳳樓中藏了不少江湖高手,門客無數,並且這從京城通往四方的驛站馬夫都歸於九鳳樓執掌,稱為車夫會。凡是九州哪裡出現點什麽事,不出半日九鳳樓便能得到消息。不僅如此,九鳳樓還似乎像是一個諜網組織,其中不乏頂尖的高手。據霍正宗說的,杜仲推測皇城刺殺案就與九鳳樓有關。
就在昨日,杜仲也成為了諜網中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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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
“你的任務,就是考入國子監,多結交朋友,然後順利學成。”這是霍正宗對他說。
霍正宗說道:“國子監便是皇帝一手創辦,由韓總輔——韓要和火丞相——呼延灼一同掌管,,韓要是方九子後人,靈虛子的師侄。方九子曾經一人教授出戰國五霸,那整個戰國時期都是同門打架。靈虛子的兩個學生,一位是百年前一槍破萬騎的槍仙魏相如,另一位就是膠州白武帝。”
“火丞相呼延灼,聽說你已經見過了,當初逐鹿中原的北燕五虎之一,其實力無限接近於武帝境界,權傾朝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韓要呼延灼兩人一文一武,共同教授國子監的學生。除此二人,還有不少高人也在國子監做長老。”
“雖然現在是太平盛世,可北方青陽大君已一統草原十幾年,建立了馬背上的王朝。青陽鐵騎個個驍勇無雙,能征善戰。此時的青陽正等待時機,厚積薄發,虎視中原,更何況還有那頭護國黑虎李國安,坐鎮青州,為青陽守國門,擁晉國三十萬鐵騎,個個都是當初馬踏中原的安國軍改編而來。”
“青陽已經蓄力的差不多了,二十年之內必將來犯。而藍煙還在一統中原後的喘息之中,恐怕這兩朝之戰將一觸即發。所以國子監會不遺余力的收攏人才,為日後的大戰做準備,你十五歲入一品宗師,可破格免試入國子監。”
隨後便給杜仲介紹了一個人。
霍正宗大手一揮,一道黑影便掠了過來。霍正宗看著他緩緩說道:“叫小辰過來。”黑影聽罷瞬間消失不見,杜仲心中暗自驚歎此人輕功之快。
片刻之後,一位俊朗少年便來到二人眼前。
“這是你的兄長,柳伏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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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
“師父,您回來了。”柳伏辰緩緩說道。
這是九鳳樓暗藏的修煉室,地方雖不大,但卻別有洞天。屋頂是一處十三尺長的人造瀑布,由高人打造,整個機關從樓內直入地下,抽水而上,循序而下。屋內也是用泥土鋪蓋而成的草坪,都用此水灌溉。陽光穿窗而過,揮灑在草坪上。瀑布正下方是一水池,水池內部連接機關,將水送回地下,形成一套閉環。門口有一處把手,可調節水流的大小。水池中央有一石台,處於瀑布水流最猛的中心位置,用於冥思,打坐,練刀。
此時柳伏辰正盤腿坐於石台之上,雙手放於膝,膝間放有兩柄橫刀,一黑一白。頭髮披散著,遮住臉頰,隻留鼻孔在外。閉著眼任重百斤的水流衝過頭頂,巍然不動。
他口中的師父便是入駐九鳳樓內的門客——雷武聖,蔣雷。
“你就在這從昨夜回來坐到現在?”蔣雷驚訝道。
“紋絲未動。”柳伏辰回答道。
“好小子,我看一會你那腦袋還能不能動。快出來。”
“是。”柳伏辰說罷便頂著水壓跳出石台。
蔣雷既欣慰又心疼。這柳伏辰從不抖機靈,話和杜仲同樣少,就是兩個字,刻苦,像是前世的杜仲。據說他爺爺是北燕時期幽國太祖麾下開國名將。霍正宗看這孩子可憐,便收他當了乾孫子。這柳伏辰便成了九鳳樓眾多高手的首席大弟子。
他身上這把黑色橫刀便是祖上遺留的傳家之寶,名刀‘虎蛟’。
“你年僅十八已入二品,不必如此刻苦了。如今武道氣運鼎盛,你日後成為武聖、甚至武神那都是必然之事。我料你不出三年,必入大宗師之境。”蔣雷雙手環抱而站,欣慰的看著渾身濕透的柳伏辰,轉手扔給他一塊毛巾,說道。
“師父過譽了。”柳伏辰接過毛巾,閉著眼,邊擦著頭髮邊說道。
擦幹了休息一會,去吃點東西,吃完在演武房等我。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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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仲吃過夥計送來的飯後,便換了齊承祿給買的新衣裳,對著鏡子照了照,便準備去看看柳伏辰,熟絡熟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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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房
此屋極大,也沒有任何裝飾,從地到牆再到屋頂,統統都由一尺厚的精鐵鑄成,鐵面上都是些刺砍過的痕跡,整個牆面十分粗糙,地上也竟是凹凸不平的樣子。此屋處於九樓西側,同樣外開三窗,窗邊座有兵器台,掛著十八般兵器,都由精鐵打造,兵刃無鋒。兵器台右面有一精鐵箱,嵌於地上,箱內放著盔甲,藤甲各一摞,並列而放。
柳伏辰從中拿出一副藤甲,穿於身上。
此時的他換了身衣裳,弄幹了頭髮,儼然成了一位翩翩少年,發簾呈中分之勢,一左一右分至頭部兩側,一頭黑發束散於腦後,眉毛飛揚,眼角和鼻尖呈銳角,眼尾上挑,呈現出一種肅殺感。皮膚白皙透亮,丹鳳眼,眼中漆黑如墨,沒有表情時甚至有些陰鷙,給人一種一看就不好惹,很厲害的感覺。此時他身高將近七尺,身穿黑色武袍,武袍外披藤甲,神情嚴肅,左右各持一鐵刀,面朝蔣雷,巍然而立,雙刀指地,氣勢驚人。
“這勢頭不錯,出手吧。”蔣雷右腳畫出半圓,扎下馬步,雙手持實精鐵大刀抵於右肩,刀尖朝天,緩緩說道。
柳伏辰也不言語,提刀便出,勢如雷霆,轉眼間便到了蔣雷面前。右手刀先出,砍向蔣雷腦袋,蔣雷刀鋒一轉,橫刀擋住。隨後柳伏辰左手刀從身側自下而上劈砍而來,直指蔣雷腋下。蔣雷身子一斜,躲過了這一擊,順勢推開了柳伏辰的右手刀。兩人相互後撤,拉開距離,各自換氣。
“好小子,進步神速啊。”蔣雷說罷,閉氣凝神,將氣力全部駐於雙手之上,似乎要一招了結。
“既然如此,那師父我便不讓著了,這一式名為地裡驚蟄,你可要接好了。”
招式一出,蔣雷周圍瞬間風起,氣流像龍卷一般圍繞著蔣雷而轉,吹的他袖袍呼呼作響,吹的旁邊的窗框也在不停的拍打著牆壁,氣勢驚人。
柳伏辰知道,這地裡驚蟄蓄勢極快,是蔣雷的絕技,眼看便要攻過來,但這雙手刀之武道,便是隻攻不防,以攻為守。他也不再多想,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在這呼吸之間,他提刀而出,以身在前,雙刀指於背後,飛射而去,霎時便到了蔣雷眼前。
蔣雷也一驚,這刀勢可收不住啊,他若不防,但這一刀對著胸膛砍下去,柳伏辰輕則臥床三月,重則胸骨俱碎啊,少說也得要他半條小命。此時他盡量收力,氣息逆轉到快要憋出內傷。刀鋒卻以萬鈞之勢,砍向柳伏辰。
就在這刹那之間,只見柳伏辰雙臂交叉,左手豎刀於身子右側,右手豎刀於身子左側,雙刀平行,刀尖在上,凝具氣力,呈左右開弓之勢,兩柄刀身之上驟然浮現兩頭黑龍,盤於刀身,這時柳伏辰雙刀同時揮往中間,整個人向前傾,全力砍在了蔣雷刀鋒之上。瞬間兩人周圍狂風四起,窗框俱碎,精鐵地面陷出一個大坑。兩方氣勢相撞發出一聲巨響。整座九鳳樓都清晰可聞。
緊接著,三把鐵刀俱碎,兩人都被對方的刀氣震飛,重重的砸在鐵壁之上。柳伏辰砸到牆壁上,貼牆緩緩而下,倚牆著牆,癱坐於地上,面色慘白,重重的咳嗽了兩下,口中吐出鮮血,說道:
“不錯吧,師父。”
便昏了過去。
蔣雷倒是無大礙,但也因為自身收力,內傷不輕,砸到牆壁後,便半跪於地上,一手扶於胸口,傳來陣陣劇痛,加上氣力已虛,久久不能緩和。
過了一會兒,蔣雷站起身來,強行咽下了一口淤血,調整了氣息後,便趕緊抱著柳伏辰前往樓內醫館。
“媽的,真不要命啊這小子。”
“......”
“好像入一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