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自然不能是卯兔說什麽,他便信什麽。
一路上李錦根據兩人的傳訊符感應,追蹤秦湘的位置,其結果還真如卯兔所言一樣。
待李錦出了大魏邊境後,如傳訊符所示,路線直插狼青山,直接偏離了外南疆。
狼青山地處東初州中心,大魏於東初州邊角,李錦一連日夜兼程十幾天,方才堪堪趕到狼青山的外圍境內。
臨近狼青山後,李錦能明顯感覺到周圍氣氛的不同。
天空雲路上,各色遁光來去進出頻繁,傳音傳訊的符籙,也是到處都是。
山雨欲來風滿樓。
李錦不明所以,但低調一點,總是能避免許多麻煩的。
這一次可沒有什麽大魏的限令,韓點點說到底也是無量山中有名有號的弟子。
情況不明,李錦自然不會貿然行動。
故而他索性不去天空湊熱鬧,改為徐徐步行上山,先了解此地這番景象的來籠去脈再說。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一路上李錦已經有了計較,韓點點既然派人傳訊,那秦湘暫時便沒有什麽危險。
退一萬步來說,秦湘除了有意奔赴南疆,尋求解掉身上蠱蟲之法,擺脫韓點點的控制以外。
好似再並沒有其他,冒犯韓點點的事了,至於李錦自身,他左思右想,也和韓點點沒有太大的過節。
兩人照面了幾次,除了他剛剛弄死了卯兔以外,好像李錦真沒有和韓點點結下什麽仇怨。
就連當日淮安府城,驛館亂戰之時,李錦從始至終,也沒有對韓點點一方的人馬出過手。
按李錦這般想來,當日他出手滅殺卯兔,就難免有些欠考慮了。
當時其也是一時激憤,頭腦一熱,許多情況未明,就拿卯兔撒了氣。
這些天趕路冷靜下來,李錦還隱隱有幾分後悔。
說不得之前不殺卯兔,他和韓點點,還能更好談一些。
然而事已至此,天下間唯有後悔藥難尋,李錦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錦本以為,步行進山,修士數量不會很多,卻是沒想到,其剛走沒過三五裡,就感知到了前方不遠處的強大氣息。
如此看來,和他打相同主意的人,並不在少數,也不是每個湊熱鬧的人,都知道此間底細。
“道友,請留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李錦自家晉升金丹期,所帶來的氣運影響,以往他十來年都見不到幾個的金丹修士,如今卻像是雨後春筍般,一茬接著一茬。
適才離得遠,前方的老者,有有意無意的隱藏了一些氣息,李錦還沒能準確判斷出他的境界,如今兩人盡在咫尺,隻憑其外漏的氣息,李錦就可斷定,這位“道友”最次都是一個金丹初期無疑。
“道友有禮了,敢問道友,雲鬥幾何,上下何字,三山何處滴血?”
這位被李錦於荒郊之中“搭訕”的瘦弱老者,臉上一點也未露出排斥反感之色,反而直接了當的和李錦順坡下驢,盤起道來。
李錦自獨闖修真界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經歷修士之間,傳統正規的盤道招呼。
“前輩客氣了,小子李錦,並未入籍,只是在山野偶得幾術,祖上留下些許福蔭,謀生於村縣府州之間,會友於陰陽兩界交處,承凡俗善信高抬,道一句先生。”
“為一方生民計,道友大善!”
這位瘦弱老者聽了李錦的自述,並沒有絲毫瞧不起他的意思,反而還小小的恭維了他一句,著實讓李錦對其感官大好。
李錦本人,心裡是不在乎什麽散修,正統,左道,世家之分的。
但陰陽先生的名號,是他姥爺李豐傳給他的。
雖然他姥爺生前並不常提正左之分,但李錦從其隻言片語中,了解到他應該在年輕時,沒少吃沒有名分的虧。
故而隨著年歲大了,又有了一方鎮守的身份,李錦的姥爺,心裡是特別注重被同道認可的,特別是對其陰陽先生的身份認可。
今日與李錦萍水相逢的老者,言語中對李錦陰陽先生的身份,給予了充分的肯定,使李錦連帶著他死去的姥爺,都面上有光。
對方可是金丹修士,能在如此修為之人的口中,得到承認,是李錦姥爺,生前想都不敢想得事情。
“前輩,您雲鬥幾何,上下何字,三山何處滴血?”
照貓畫虎,李錦有樣學樣,打個稽首,回盤這位老者的道。
他可不是被捧幾句,便找不著北的少年郎,其心裡舒暢開心歸舒暢開心,但自家的正事不能忘。
“呵呵,靈寶弟子,俗家姓張,小號一別,曾在祖庭旁聽過幾年。”
這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且不論這張老道說得是真是假,剛剛李錦和他,全用的是正一切口,若真是按照張老道所言,其還是此界龍虎山上下來雲遊的高人呢!
李錦意為了打聽消息,也不管這張一別說得是真是假,反正其全當真的捧。
兩人互相表明了身份之後,又客套了幾句,便十分默契的結伴前行了。
前輩識趣知分寸,晚輩捧拍又恰到好處,他們兩個自然相談甚歡。
李錦自和張一別結伴同行之後,又遇到了幾個行色匆匆的修士,但他們的修為,在李錦的眼裡就有些不夠看了。
再者說,守著這麽一個會聊天,知世故的老頭,李錦自然沒必要再去抱其他人的臭腳了。
“張道爺,晚輩看這進山的同道,一波接著一波的,也不知狼青山究竟發生了什麽大事?您老見多識廣,提攜一下晚輩,給咱講講唄!”
捧了大半道的臭腳,眼看就要臨近主峰了,李錦趕緊把正題給拋出來。
“小子,你這連熱鬧是什麽都不知,就跑過來湊,真有點打鼓站牆頭的意思!”
張一別聞聽李錦的詢問,其先是一愣,然後搖了搖頭,面帶無奈地取笑道。
“唉!不怕道爺您笑話,這趟水,咱爺們也不想來,但架不住家裡的女人,使了小性子,和我拌吵了幾句,一氣之下離了門戶,我這四處尋找多時,聽人說,在狼青山好似看見了內子,故而小子我,方才不遠萬裡來此。”
一般人想從李錦嘴裡聽實話,卻是難了。
其自打和張一別開始聊天,就剛剛盤道時,“胡吹大氣”說自家是陰陽先生這一句能聽,其他的當屁聞,味都不對。
“李道友,怕不是尊夫人,急著和你圓房,被你婉拒,方才離家的吧!”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李錦這謊話的邏輯編得都挺好,就是忘了他自家還是童子身。
大家都是修道之人,目光如炬,區區元陽未漏一事,如何能瞞得過去?
好在李錦臉皮夠厚,其被張一別用話點了之後,直接順杆向上爬。
“您老目光如炬,小子這點心思自然是瞞不過您,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功法傳承有些限制,如今剛解,這不就迫不及待出來尋妻了麽?
您老是過來人,到時候上了山,內子若真在此處,還得請道爺,從旁幫恰著美言幾句。”
李錦啥時候在言語上吃過虧?
張一別這邊剛點破李錦的童子身,李錦直接回敬他一句“過來人”。
張一別對此,也是無關痛癢,正一主脈本來就不禁嫁娶,再則對於臉皮“修煉”,他與李錦不分伯仲。
“說起來這狼青山中事,無非還是正邪之間的意氣之爭罷了。
不過這一次的起因,卻是有點意思,距離此地三四百裡處有一黃牛村,村中百姓善養雞鴨。
這狼青山中嘯月觀上下,都是狼妖所化,雖然得了造化,入了道途,但天性使然,難改喜吃血食的毛病。
好在嘯月觀主銀風真人,頗有分寸,其自得道以來,並未做吞吃生人之事,胸中長年修一口清氣,可愈凡人重病傷痛。
這十裡八鄉的凡人,有個急切之時,苦求一番,只要有誠心,皆可得銀風真人出手解難。
正因如此,這嘯月觀在狼青山周圍百姓的口碑卻是不錯,故而黃牛村的村民,方才敢明知其觀中上下均是異類的情況下,仍然常年將自家雞鴨,大量販賣給嘯月觀。
夜路走多了,難免遇見鬼,幾個月前,嘯月觀負責下山采買的小道士,在黃牛村,村長家中貪杯喝多了,顯出了原形。
直接把剛嫁過來沒多久的村長兒媳,給嚇流產了。
其子一是氣憤,便把那小道士給扒了皮,喂了村中豬狗,等老村長返回家中時,大錯已然鑄成。
這村長也是舔犢情深,驚慌之下,正巧碰見了路過此地,下山積累善功的蜀山弟子,便請求他們代為和嘯月觀商談,其願意多賠雞鴨,只求放他兒子一家一條活路。
這位老村長本意是不錯,只可惜拜錯了人,蜀山峨眉,立派這麽多年,哪裡求過異類精怪?
那幾個蜀山弟子,大包大攬接下此事,隨即便憑借著自身修為和法寶,將嘯月觀大鬧了一通,打傷了銀風真人,其徒子徒孫,一個沒剩下, 全都被殺光殆盡。
若不是銀風真人的朋友接到求援傳訊,及時趕到,銀風真人自家和那嘯月觀,恐怕都保全不住。
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況狼妖呢?吃了這麽大的虧,銀風真人又豈能善罷甘休?
再有幾個有心人從旁相激,一來二去,事情便鬧到如今這步田地,雙方定下在本月二十四,列陣鬥劍,一較高下,恩怨因果一並清算。
此時距離鬥劍之期,已經不過三天了。”
張一別講得仔細,李錦聽得認真。
李錦待張一別講完之後,沉思片刻,眼珠轉了轉,又問道。
“道爺,此中秘辛,你怎知這般詳細?”
“唉!小老道在距離此地千裡的清涼觀掛單已幾十載了,平時和這嘯月觀主也多有往來,狼青山鬥劍之事,這幾月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小老道適才所言,又算得上什麽秘辛?”
“道爺勿怪,小子自幼便好奇心重,喜歡刨根問底。”
李錦看出這張一別被其質疑之後,臉色有些不愉,故而便不痛不癢的嬉皮笑臉,給他賠了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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