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一個，位卑力弱未敢忘憂國！”玉竹的熱情似乎一下子被佳夢點燃了。“小丫頭，我且問你，何為國?”

　　佳夢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蒙，腦中飛速回憶著所有人曾對她的教誨。佳夢思索了良久才答道:“百姓安居樂業，自可尊，為國！”

　　玉竹聽後點了點頭，輕“嗯”了一聲。隨即又問:“何為君?”佳夢立刻搖搖頭，說:“這，我可說不好。不過我特別喜歡孟子的論述，要我說的話，貴民者方可為君。”玉竹微微一笑，這個問題確實有點難為一個小姑娘了。

　　“佳夢，你先吃飯吧，一會再聊。”玉竹說著便起身向外走。“前輩你不吃嗎?”“我已經吃過了，這些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哦。”

　　佳夢確實餓了，即來則安，便也不再客氣，大快朵頤起來。很快，佳夢便飯飽酒未足了，心道:菜確實沒得挑剔，就是酒不夠烈，雖說別有一番滋味，可是才喝了幾口就沒了，不過癮。

　　“先生請佳夢小姐茶間一敘。”佳夢聽說話的聲音變了，轉過身去，似乎是另一個侍女。這侍女也是一襲翠衣，不過頭髮卻是白色的。她面容姣好，看著也就二十出頭。佳夢心裡突然蹦出一個詞“鶴發童顏”。

　　侍女竟然自我介紹說:“我叫白首，取自《滕王閣序》中的‘老當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雲之志。’佳夢小姐有什麽需求便可以叫我，今後由我照顧您的起居。”

　　“今後?我……前輩不是想留我在這裡打雜吧?”

　　“小姐說笑了。先生他，似乎……很喜歡小姐，想……”

　　“不行不行，前輩大恩，我無以為報，只是這……我……”

　　“小姐不想和先生論道?”

　　“論道?”

　　“先生覺得佳夢小姐的觀點很新奇，就想著和小姐再探討些問題……”

　　“這，這樣啊……”佳夢臉一下子紅了，她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羞臊。“我這麽年輕，江湖閱歷也少，我怕說錯了，淨惹前輩生氣了。”

　　“論道只是發表自己對問題的看法，沒有什麽對錯。佳夢小姐剛才的觀點就很讓先生欣賞。”

　　“是，是嗎……嘿嘿，都是信口胡謅的……”佳夢倒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趕忙謙虛起來。

　　“佳夢小姐可用好了飯食?還有什麽需求嗎?”

　　佳夢饞一口酒，可是作為客人又欠著大恩，當然也不好意思開口，便說:“嗯，很好。沒什麽要求了。”

　　“那便走吧，先生在茶室……”

　　佳夢“哦”了一聲便跟著白首往茶室去了。

　　兩人來在茶室，玉竹正坐在小方桌前喝茶，見佳夢來了便招呼她坐在對面。

　　玉竹沒有客套，直接說:“佳夢你出自神威，自然算是江湖中人。江湖中有俠名者不計其數，我且問你，何為俠?”

　　佳夢有些犯難，咬著嘴唇努力思考著。白首為兩人斟了茶，佳夢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立時覺得神清氣爽，思路也似乎清晰了許多。

　　“家父韓學信曾說過，‘居廟堂而思國憂民者為臣，處江湖而為國為民者為俠！’應該就是……”

　　“你自己認為什麽是俠?”

　　“我，我覺得，武藝超群又能扶困救弱的就是俠。”佳夢說出心中所想，同時她很好奇玉竹所謂的俠是什麽，便問:“前輩覺得呢?”

　　“持正守義，為國為民者為俠。”

　　其實佳夢一直都不明白，

為何大人們在說到“俠”的時候，都對武功隻字未提，於是便說:“但行走江湖，若無一技之長，自保且難又何談行俠仗義呢?”　　玉竹微微搖了搖頭，心想:看了還是為時過早。他沒有回答佳夢的問題，話鋒一轉，說:“佳夢似乎對武學很感興趣，想必也頗有研究吧。”

　　佳夢不明白玉竹為何轉了話題，可突然轉到她感興趣的方面也就沒有在意別的，謙虛道:“研究不敢當，只是熟悉本門武功，另外對唐門的武學也稍有涉獵，僅此而已。”

　　“不知神威武學何如?”

　　佳夢以為自己聽錯了。心想:我神威雖不是武林泰鬥，但作為八荒之一也是名動華夏，這前輩居然會不知道?可她轉念一想:莫非前輩是想考考我對本門武學的理解?

　　佳夢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說:“神威武學源自軍旅，故而以槍弓見長。張弓搭箭，可傷百步之敵;槍法如龍，能護丈內之友。神威武學多實少虛，最重實效。雖剛猛霸道、一往無前，亦不失靈巧機變。常有身陷重圍，卻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感。”

　　佳夢越說越興奮，“弓內藏鋒，遠可破功封穴，近可製敵搏殺;槍法多變，以我韓家伏龍槍法為基礎，結合軍旅簡驗之技巧，刺、挑、掃、回馬槍等，槍式連綿不絕，常令對手毫無還手之力……”

　　“就是說，神威並不注重內攻。”玉竹一語點出神威武學的不足。

　　佳夢忽然覺得很尷尬，小聲說:“本門建立時間短，並未創出什麽高深的內功心法，所以……”

　　“那你覺得內功重要還是外功重要?”

　　佳夢學習兵法的時候常常被問這種問題，不假思索回答:“都重要！”

　　“呵呵，沒錯。外功與內功相輔相成。內功缺了外功，就像是茶壺煮餃子—倒不出來，內力深厚卻發揮不出來，弄不好還要被反噬;同樣的，外功缺了內功，就像是鐵皮人打架—看著唬人，不但內力空虛，精妙的招式使不出來，即便傷人也只是皮毛筋骨，撼不動內髒分毫。”

　　佳夢聽著玉竹的話， 忽然想起了淤青臉，自己就是因為內功修為淺才沒能一擊成功。反倒險些被他害死。

　　“但事事總有例外，如若外功或者內功到了極致，也能夠單靠招式或者內力成為一流強者。可這又需要多少天資和機緣啊……”

　　佳夢聽著也不免有些感慨，心下一橫，說:“前輩所言甚是。晚輩鬥膽，請前輩賜教內功心法。”說著便跪在玉竹身旁，不住磕頭。

　　“你先起來吧。我先問你為何要這內功心法。”

　　佳夢聞言，起身拜了一拜玉竹，才說:“自然是為了光大神威，保護燕雲百姓，鋤強扶弱……”

　　玉竹輕“哼”一聲，說:“你有沒有想過成為最頂尖的高手，看著我的眼睛，說出你內心的答案。”他看向佳夢，眼睛裡放出寒光。

　　佳夢被玉竹嚇了一跳。兩人第一次離得這麽近，佳夢有些奇怪，為何她看不清玉竹的臉?他的臉上像是有一層薄紗一般。但此刻他的眼睛卻無比瘮人，佳夢看著他的眼睛，就好像看向了無盡的深淵……

　　佳夢看著玉竹的眼睛，精神有些恍惚，喃喃道:“想過……想成為……天下第一……”忽然玉竹的眼睛變得溫柔了，佳夢也回過神來。

　　佳夢害怕自己的私心惹了玉竹，趕忙又要跪下，玉竹卻一把扶住了佳夢。

　　“從明日開始，以一月為期，若你能憑招式勝我，我便傳你內功心法。”

　　玉竹的話還在佳夢耳邊回蕩，他人早已飄然離去。佳夢從未見過如此迅捷的身法，驚訝不已。而後便呆呆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