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也正因為沒人認出自己，淵蓋蘇文心中也悄然松了一口氣。

方才的一刻，淵蓋蘇文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些緊張的，一瞬間還真擔心要是被認出來那可……盡管想想應當也不至於，畢竟南遷這段時日因為種種原因，自己的外貌也變化了許多，更何況這段時日自己也已經了解了許多了，高句麗那些被南遷下來的鮮卑人，基本都被安置到了南方，從杭州的蔗糖坊到東南岈的蔗糖田……這些地方。

而在長安則沒有多少鮮卑人，概率就更小了。而確認到四周的各路人馬沒有認出自己。

淵蓋蘇文也就迅速調整心態，完全的進入到了戰鬥狀態。

仿佛便是宇智波斑怒踢棺材板，真正的大佬氣質噴薄而出，瞬間溢出。

不過……

下一刻，淵蓋蘇文卻發現……對面這名唐軍小校，竟然似乎不是很緊張的樣子！

觀察下來……這小校雖然年輕。

然而面對自己曾為大對盧，鮮卑族一代絕世英雄的氣場，這小校竟然沉靜如水，看不出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這讓淵蓋蘇文心中不由一凜。

作為一名老資格的高端軍事精英，淵蓋蘇文當然不會寄希望於用氣場來打敗敵人——漠北那地方吃人的部落都不知有多少，豈會被氣場鎮住?

而且話又說回來，要不是真的親手殺人無數，氣場這東西……也不可能憑空練就。

但淵蓋蘇文不寄希望於此，不代表作為一名同時具備胡人的血腥凶悍和漢人的深沉教育的高端精英，會不懂氣質這東西。此番……

雖然覺得有些丟分，但實話實說就是，氣場的壓製也是在淵蓋蘇文的考慮之內的，畢竟……

回到最初的點，自己還是帶了一群讀書人小奶狗來參與這演武盛會，而這顯然是個妥妥的不利因素，全程就靠自己了，而這種情況……那肯定是但凡有點用，甚至是但凡“可能”有點用的因素都得利用起來了。

但顯然對方不為自己這氣場所動。而這也就意味著……

對方的心理素質，不是有點硬，不是比較硬，不是很硬，而是真正的過硬。

換言之……

這是個強大的對手。並且可以聯想一下……這麽盛大的場合，這麽重要的時刻，這小校一定……是李孝恭精挑細選出來的，肯定是這個深不可測的老貨麾下最頂尖的那種年輕人。

而面對這樣的對手，那毫無疑問就得真拚硬實力了，許多以“詐”為基礎的謀略都不可用，無法生效，因為對方可以被欺騙，卻很明顯不會被唬住。

這麽一想……淵蓋蘇文越發感覺壓力大。

瑪德，難道這波藥丸?這麽大的場子，要是自己輸了，李盛……這個沒到場的懶狗估計大失顏面吧?那自己在南朝只怕也不太好混……

淵蓋蘇文莫名有點牙疼，對於李盛這個明明有本事卻不自己親自搞訓練，明明是關乎自身聲譽的場合卻不出場的奇葩刁毛，在心中問候了十八遍。

不過……

讓淵蓋蘇文唯一有些意外的是。

從李二宣布開場，到自己走上前和這唐軍小校互相行禮，再回到各自的陣位的這一小會功夫，身後的這群讀書人小奶狗卻並無多少動靜，甚至可以說是……一片寂靜。

盡管時間也不長，但這些南朝奶狗完全沒有動靜，卻也不禁讓人詫異。當然……淵蓋蘇文能理解這幫士人面對和胡人一樣凶悍的正牌禁軍相當緊張，但就算緊張的話……應該也會有一些竊竊私語，而竊竊私語不敢的話，小動作總會有一點吧。

難道都緊張的動彈不得了?這……

意識到這一點，

淵蓋蘇文就不禁越發頭疼，連帶著後槽牙也疼了起來……這要贏也太難了。說來這比武之會……

是“兩軍”以小隊為基本單元，分別負責一塊陣地，陣地上合計有十八根旗杆。

兩陣合計三十六根，以星鬥數術規則分列場上。

兩軍全都披掛整齊，玄甲沉重，同時每人各執一柄長曰四尺的瘦體亮鋼唐橫刀。

沒有任何規則，就是對砍！

當然，唐橫刀在唐軍中使用的不多，主要是民間出遠門攜帶，用來跟山匪談判用的佩刀，至於在戰陣之上……這樣的刀雖然製作精良，刃口鋒利無比，但在重甲面前殺傷力十分有限——這也是比武之所以是比武，而不是兩邊吃雞的原因， 真要是不披甲用橫刀對砍，或者使用重型鈍器，比如隋末唐初最為常見的鐵蒺藜，銅瓜大錘，雙鐧……那就完了，一地屍體。而這就背離“比武”這件事了。

因此兩軍並不是直接對砍。

而是互相砍對方的旗杆！

除了旗杆，還有不少“設備”被堆放在場上。

陣前行禮過後，早有禁軍安排的民夫帶著幕布上來，從中拉開，將整個演武場攔截為兩半。

這麽做的原因，也是要將對戰的兩方隔開，讓兩邊能在雙盲的情況下，各自設置各自的防禦陣地，保護自家的旗杆，或者設置便於挺進的“地形”。

原本……

大唐相比後來的市井市民社會大宋，三百六十行天下諸業，都有奇人異事，凡事到了神州人民手裡都能玩出花來，但這個時期卻是南北朝和隋末的戰爭剛剛結束的時候，大唐目前並無足夠充分的時間來發展民生——目前的盛世對於李二來說是遠遠不夠的，因為最緊要的人口規模依然和貞觀元年相差不大！

而這樣一個民間生態下，按道理這演武之事也不可能玩出這等花活來。

不過由於大唐畢竟剛剛開國，老一輩的高端軍事精英大部分都還存世，而……

大唐目前，又建立了專門研究戰場攻防的“軍事研究院”！以及其下屬機構軍事學院。有這樣的學術化的研究機構在……

能把這演武場玩出花活也就不足為奇了。

整個過程中，淵蓋蘇文發現……自己帶的這群讀書人出身、隻經歷過橄欖球形式的身體對抗訓練的奶狗兵，似乎並不怎麽害怕……